作者:川上羽
“…………”
怀抱着这些疑问,舒凫与众人对视一眼,迎着云海之中洒落的光芒,迈步登上了降落在他们面前的“天梯”。
那是一道由朝霞铺成的阶梯,色彩纷繁绚烂,流转变幻不停,远看宛如一段流动的织锦。
一脚踏上,足踝浸没在云霞里,就好像陷入了柔软的毡毯之中,给人以一种奇特的飘飘然之感。
天梯尽头,云海之上,又是另外一重天地。
穿过云层那一刻,舒凫只觉得眼前一花,不能视物,仿佛被强烈的白光刺穿眼皮。眨了眨眼再度望去时,周遭已经变换了一番光景。
再看众人,同样是一脸如坠云雾的迷茫表情,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
“这里是……”
——舒凫认得这个地方。
在江雪声的记忆之中,这是鸑鷟一族用于锻炼后辈的修炼场,也是五凤后裔切磋学习、共同进步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记错,昔日的钟不愧,曾经一次又一次从修炼场中逃脱,然后被江雪声、风远渡或者亲爹钟顶天,一次又一次揪着脖子捕捉回来。
他气急败坏,声嘶力竭,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甚至冲应龙君吐口水,死活不愿意用功修炼。
如今,紫微仙君踏遍五湖四海、万水千山,紫微秘境中包罗万象,锦绣山川都近在眼前。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为。
——到头来,他却选择留在这里吗?
“‘不愧大哥’,他……”
舒凫心中五味杂陈,以至于紫微仙君现身之际,她看着眼前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的人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是个身形高挑清癯的男子,五官端正俊朗,剑眉星目,几乎将“一身正气”四个字写在脸上。
令人稍感安慰的是,他脸上没有流露出明显的老态,目光清澈明亮,腰板也挺得笔直,仍是半个青年模样。
只不过,他那一头令舒凫叹为观止的粉紫色——又称“葬爱家族色”长发,如今已尽皆化为霜雪。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
熟悉的修炼场上,舒凫和谢芳年站在一端,陌生的白发仙君站在另一端。
双方遥遥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龙猫风瑾瑜按捺不住,从画卷中一跃而出,打破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沉寂。
“仙君,您……就是鸑鷟一族的钟前辈吗?我们一直在找您。您安然无恙,实在是太好了……”
“……”
紫微仙君缓缓将目光转向她,良久,终于神态平和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钟不愧。”
一锤定音。
“不愧大——呸,不对。晚辈舒凫,见过紫微仙君。”
舒凫猛然回过神来,紧走几步上前,向白发仙君行了个晚辈礼,语带关切地询问道:
“仙君,您还好吗?我听秘境中的白鲸说,您已闭关多年,不见外客。他们担心您身体抱恙……”
钟不愧摇头道:“放心,还死不了。只不过是受了些旧伤……咳,不便见人罢了。”
他侧过脸轻声咳嗽,长眉深锁,仿佛牵动暗伤,眼底流露出极力压抑的痛苦之色。
“旧伤?”
谢芳年闻言神色微变,立刻走近钟不愧身边,“让我看看。观你修为境界,已是化神后期,天下还有谁能伤你?”
钟不愧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眼中有自嘲的苦笑一闪而过。
“当世间,化神后期以上的修士,至少还有两位。凤君,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我察觉鹓鶵一族倒行逆施,踏入歧途,便前去找凌山海理论……”
……
……
此时此刻,凌霄城。
“……?!!”
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天花板上忽然浮现出一道光圈,好像凭空开了道任意门一样,一名身穿浅金色锦袍的少年从中跌落。
少年身姿轻盈,尽管措手不及,依然及时在半空中调整姿势,身形一转,像只山猫一样稳稳落地。
在他清瘦单薄的肩头,还蹲着一团煤球似的黑色博美,狗耳朵和尾巴都被气流吹得向后飞起,口中哇哇乱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阿月,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别怕,阿玄。我们……只是回家了而已。”
那少年正是凌奚月。
他同样是今年仙会的参加者之一,一路行来顺风顺水,几乎没有经历波折,也没有像舒凫一样频遭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