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好好一首朗朗上口的诗, 竟然能改成这样。
翠华委屈, 哀怨地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吉祥,一本正经地说着:“读书也要花时间的,很明显……”
“你没时间吗。”苏锦瑟满脸写着不信。
“不是, 是我没脑子, 娘娘, 你放过我吧, 不是说只要识字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背诗。”翠华果断求饶,理直气壮, 有理有据,“我以后也不会和什么文绉绉的人交朋友,学诗, 没必要。”
“所以你现在觉得自己已经识遍天下汉字了,这两天往外跑了好几次,被王嬷嬷逮住三次,还有昨日没当值, 和几个宫女一起花了个鬼画符风筝,结果风筝没放牢,当场砸到张如九脑袋……”
翠华扁扁嘴,深深地低下脑袋,垂死挣扎:“误会,误会……我跟张黄门已经冰……冰释前嫌了。”
“还不错,连成语都记住了,我看脑子还有得救。”苏锦瑟冷笑着。
身后的吉祥也笑着附和着:“其实翠华姐姐也是认真的,这几日一有空就是在看书写字呢,虽然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翠华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超级认真的!”她强调着。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婢女整齐的请安声,紧接着太子殿下带着一身暑气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锦瑟眼睛一亮,动作麻利地起身迎了上去:“吃饭了吗,厨房热着粥,还准备了凉拌面和凉拌凉皮。”她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啪啦啪啦地说着。
“吃了,政事堂那边直接开火了。”他牵着苏锦瑟入了屋内。
“哦。”没蹭到吃的苏锦瑟讪讪地应着,颇为失落。
盛宣知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捏着她的手,笑问着:“好像也有些饿了,不如与我一起吃夜宵,你想吃什么?”
“葱油拌面和凉拌凉皮,面要劲道一点,胡瓜和胡萝卜过水再切条,胡荽、胡葱外加芝麻过油在放上面,葱花切丁,对了两个都不要姜丝,凉皮的配料厨房自己定,最后给我加点醋。”苏锦瑟明显等了许久,两道菜张口就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完又猛地回神,想起自己是陪人吃饭的,心中略一心虚,扭头盯着盛宣知,假装淡定自如地说着:“你要和我吃的一样吗?”
太子殿下笑脸盈盈,自然是无比顺她意的点点头:“自然是一样的,不过我只要面就好了。”
陪吃的比主吃的东西还多,若是其他人早该不好意思了,但苏锦瑟岂会因为这点脸面就不要吃的人,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赶紧去,趁现在时间还早,吃了也不会胖。”
吉祥去传话,翠华也机灵地退了下去。
“我听说你今日请了太医,哪里不舒服吗?”盛宣知把人搂在怀里,簇拥着,像是怀抱着一捧跃动的火光,小心又珍重。
苏锦瑟闻言叹气,扣着他怀里衣服上的金丝,想了片刻最后丧气说着:“算了,先不和你说。”
“你现在不说,我明日还是会知道的。”盛宣知笑说着。
他在宫中经营了十五年,打听一个太医院的消息并不难。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苏锦瑟毫无志气,立马退步,一张脸皱着,做着最后的挣扎,“主要是太医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我怕是我想多了。”
“那你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太子殿下哄着,“太医都滑头,你第一次接触难免把握不准。”
苏锦瑟欲言又止,眼珠子转了好几遍,这才一咬牙附在他耳边嘀咕道:“石太医说我可能有喜了,但月份太小了,说要等一个月后才能确诊。”
“我问了半天,他都不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那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说,要是一个月后证明是我多想了,我不要面子啊……松手松手,勒到我了。”
盛宣知猛地把人扣在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论苏锦瑟如何挣扎都不放手,最后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
怀中的苏锦瑟傻眼了,她被桎梏着不能动弹,目之所及处,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那只泛出红意的耳朵,感受着与她紧紧相拥的胸腔里发出的低旋回转蜂鸣声。
她突然感到身边的人身上有一种喜悦铺天盖地而来,同步的心跳和喘/息声在突如其来的安静中被放大,笼罩在相拥的两人。无言的气氛裹挟着难言的惊喜在微凉夏夜猝不及防地来到。
“若是太医不确定,根本不会和你说有疑似有喜。”盛宣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声音平静极了,宛若平日里运筹帷幄时的态度,面对的也不过是一点波澜起伏的事情。
可他却又紧紧抱着怀中之人,一边说手指用力,紧箍在怀中,一边却又是克制浑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把人揉进血肉中。
两厢争锋搏斗,在心里打了个头破血流,让太子殿下勉强维持在一个表面的平静下。
苏锦瑟心跳加速,瞪大眼睛,良久无言。
“那……那他为何不直说。”苏锦瑟一边惊疑,一边嘴角不由裂开。
“在宫中当太医最重要的是谨慎,他是想提醒你注意一点,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唯恐你成了万无一失里的一。”
“那万一我是呢。”苏锦瑟退却。
“那总有下一次。”盛宣知笑,笑容清浅,浅色的眼珠半敛着烛光,温柔平和。
两人沉默,直到翠华进来布餐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她嘴角微微抿起,果断退了下去。
“那这事这么处理啊。”苏锦瑟闻着面色的香味,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有些坐不住了,挣扎着想离开。
“别动。”盛宣知把人重新搂紧,活想抱着一个大型布娃娃,四肢交缠,温柔缱绻。
“你身边现在谁知道?”他问。
“就吉祥,是她先发现不对的,太医也是她亲自去请的。”苏锦瑟见无法挣脱,索性趴在他怀里不动弹了。
“那再告诉王嬷嬷和温嬷嬷,还有翠华。其他的等一个月后太医确诊了,然后告诉贴身丫鬟和张如九他们,等三个月后胎位稳了,再大贺东宫,递折子到大宗正司去。”盛宣知有条不紊地说着。
他难得多话,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一些,继续说道:“这几日出门也要注意一点,你若是同意不如明日请范老夫人来,让她指点你一下,而且她之前一直调理你的身体,现在让她看一下最好不过了……”
他的话突兀的停在那里,显得人有些僵硬。
只见苏锦瑟轻轻一个吻落在他耳边,耳廓边缘就是她的笑声:“盛宣知,盛怀识,猫发财,你说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一张嘴怎么不会停,吵死了,我肚子都听饿了。”
“吉祥笃定我有喜了,晚膳都不准我多吃,说到时候胎位太大了,不好,可我真的好饿啊,等着你回来吃饭的。”苏锦瑟抱怨着,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不高兴地扯着。
盛宣知微微侧首,能看到一点怀中之人的脸颊,细腻光滑的肤质在温润的烛光下散发着莹白的光泽。
“我太高兴了。”他低声说着,“我会做一个好父亲的。”
苏锦瑟错愕,这个抱着她的人口气太过郑重,这九个字在他口中成了一个会认真贯彻的承诺而不是今日喜上眉梢的随口之言。
她突然想起太子殿下的童年,生母早逝,父亲无情,所到之处四处觊觎,恨他的人恨不得他死,护他的人也不过是无奈之举。不曾有人真心地爱护他,照顾他,冰冷的皇宫让年幼的太子快速成长起来。
一股难以控制的难过情绪蓦地泛了上来。
“那我可要凶一点。”她搂着他脖子,忍住情绪,干巴巴地威胁着。
盛宣知闻言笑了起来,埋在她的脖颈间,捏着她细白的皮肉,笑得直抖。
苏锦瑟莫名羞耻,怒斥道:“不准笑,我不凶吗!起来吃饭!我饿死了!”
“嗯,不笑了,我也饿了。”盛宣知直接把人抱到夜宵前,看这亲力亲为的架势甚至想要当场给她喂饭。
大惊失色又心中羞涩的苏锦瑟当机立断,趁机弯腰跑了出去,自顾自地坐到他对面,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明日不能请老夫人来东宫,我要去来仪殿参加插花宴,还有你的三个妹妹我也没见过,打算一起送了礼去见见。”
盛宣知眉心皱起:“一定要去?”
苏锦瑟风卷残云地吃了一碗才巴掌碗大的拌面,意犹未尽,目光盯上了盛宣知面前的拌面,心不在焉地说着:“我答应了啊,反正迟早要去的,早点去也好……啊,你要吃拌面啊。”
她看着盛宣知端起碗筷,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给你吃的,眼睛都要掉进去了。”盛宣知把面递到她面前。
苏锦瑟眼睛一亮,一边快速地接了过去,一边不好意思地说着:“那你不就没得吃了,那你吃个煎包吧。”她把面前的一小碟煎包推到他面前,假惺惺地劝着。
“我不吃,你吃吧。”太子殿下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的,只是之前见苏锦瑟满脸写着失落这才陪着她演一下的。
“那你明日注意些,带嬷嬷和吉祥去,翠华太粗心了,吉祥细心点,还有不要碰他们给你吃的东西。”他见苏锦瑟没心没肺地继续吃着,颇为无奈地嘱咐着。
“我知道!我明日早去早回,不会有事的。”苏锦瑟端起凉拌凉皮吃时,抽空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看的盛宣知心中一紧,脸皮一抽。
“我是叫你小心,来仪殿的手段你明日让温嬷嬷跟你讲一下,你也上点心。”他不知不觉来到苏锦瑟身边,摸着她乌黑的秀发,无奈说着。
“我知道了,你吵死了,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苏锦瑟觉得要让太子殿下回到正常的位置,机智地提起正事。
“辽军五日前攻城,虽不曾攻下但损失惨重,政事堂让邹明恩临危受命战时掌管整个河东道。”盛宣知简单说着,这一句话就包含了今日朝堂上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苏锦瑟不由停下筷子,紧接着问着:“然后呢,情况严重吗?”
“战事无情,等邹明恩的折子上来才知道,还有你今日出门也要小心,有辽军潜入到汴京城了,出门一定要带侍卫。”盛宣知突然开口说着,“那些人很奇怪,入了汴京不安分一些,昨夜杀了一家富府满门三十余口人,只留下一个幼女带着嬷嬷贪玩逃了出来。”
苏锦瑟倒吸一口冷气。捧着面条陷入深思。
“我近日都比较忙,你不用等我吃饭了,也不用费心准备午膳了,我应该都是在政事堂用膳,之前浙江的旱情越查事情越大,一股脑的事情,你现在是先要照顾好自己。”盛宣知摸着她脑袋,温柔注视着她,眸中盛满光亮在水波中摇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一波三折,稿子丢了三次,我好蠢啊啊啊啊啊啊!
第130章 插花赴宴
苏锦瑟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准备赴宴, 翠华昨夜被王嬷嬷耳提面命,扶着她的动作活像捧着一个金贵的瓷器,严肃又慎重。
吉祥一脸喜色地站在身后给她梳头,温嬷嬷就站在一旁, 有条不紊说着来仪殿的事情, 事无巨细, 宫中隐秘皆能窥一角。
杨贵妃自然不是大度的人,不然管家膝下也不会只有三男三女存活下来。她整治人的手段倒也光明正大, 你前一夜受宠第二日便要去来仪殿罚跪,跪上一个上午, 中午再请你喝杯茶, 这才让人离开。
“只是让人喝茶?”苏锦瑟疑惑地说着,杨贵妃让人跪了一早上又假惺惺请人喝茶,照她的性子和官家的宠爱, 直接让人喝避/孕/药都没人敢说话。
温嬷嬷冷笑:“如今朝堂上早有怨言官家子嗣单薄的问题, 杨贵妃可是被御史台摆过一道的人, 官家在护着又如何, 御史台的臭脾气,她在深宫无人可以奈何,难道崇王在外不需要脸面吗。”
御史大夫宋毅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彻底绝了杨贵妃通往皇后的路, 这件事就算过去十多年,依旧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让她不得不开始忌惮这群只会用笔杆子和嘴皮子惹事的人。
“那茶有用吗?”苏锦瑟下意识摸着肚子虚心求教。
“不一定有用, 宫中之后也有过不少受孕的妃嫔,但这杯茶会给人心里压力,有些人年纪小,胆子小, 自然被镇住了,但来仪殿提供的茶都加了红花麝香等,娘娘最好还是不喝为好。”温嬷嬷扫了一眼太子妃的肚子,慎重说着。
苏锦瑟点点头,看着铜镜中收拾妥当的人,云鬓朱钗,乌发高髻,不笑不语地时候长相颇为柔弱,极有欺骗力。她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说道:“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来仪殿的那位在后宫有恃无恐,花样百出,防不胜防,但娘娘也不用担心,殿下早已做好准备,而且今日老奴会陪同娘娘一起赴宴,娘娘若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知老奴。”温嬷嬷深觉今日责任重大,一张脸崩得紧紧的。
苏锦瑟倒是冷静,被翠华扶起来的时候笑说着:“那就有劳嬷嬷了,时间不早了,走吧。”
太子妃的轿子到来仪殿门口时,门口原来心不在焉的小黄门立马来了精神,拍了拍袖子迎了上来,弯腰屈膝殷勤之极。
苏锦瑟出轿子的时候,正好和三个结伴站在门口的梳着未出阁少女发髻的女子碰了个正着,正是宫中还未出嫁的三位公主。
三位公主容貌各有千秋,她们见到苏锦瑟皆是一怔,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裙襦的人很快回神,率先对她行了半礼。
她穿着嫩粉色的长裙,裙面舒雅简单只修了简单的桃花,边缘下摆缀着霜色碎花,行礼时微微散开,颇有蜻蜓点水的美感。
公主与太子妃其实是平辈关系,按理不需要行礼,但在庆延帝宫中,三位公主实在不受宠,除了过年。其余时间根本就见不到父皇,而太子却不同,嫡长身份,如今又是风头正劲,无人可比,太子妃水涨船高,谁都要给她一点脸面。
“都是自家人,使不得。”苏锦瑟笑着上前,不动声色地扶起三人,拉着中间粉色衣服那人的手,笑说着,“你是安平吧。”
安平震惊地瞪大眼睛,没想到太子妃今日认识自己,愣愣地点点头。
她是三位公主中年纪最小的,柳眉杏眼温婉可人,养母性子平和,也让她的脾气最为绵软。
“一起走吧,今日第一次见面,我备了一些见面礼,等会让丫鬟给你们送去。”经过两位嬷嬷的打磨和管理东宫的经验,如今应付这些场面也是熟门熟路。
她身侧的安平公主细声细气地谢道:“多谢娘娘美意。”
走在她另一侧的人穿着穿着天蓝色裙摆,有点不同的是裙摆没有随着今年汴京的花样如花般层层散开,反而是多打了写褶子,收拢了裙摆大小,衣服的袖口扎紧,贴着手腕,露出一双纤细的手,样式灵巧新奇,衬着活灵活现的眼睛,也有几分古灵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