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一进门就带着她的小子见人打量着店面也不说话,只等她收回视线,这才适当地递话,耐心地解释着。
苏锦瑟听明白这人的潜台词,要买现成的,在一楼,要自己设计的,在二楼,做生意的,在三楼。
她是来找欧阳玄徐的,第一二两层显然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第三次可能还有点机会。所以她对着小子说道:“去三楼,谈生意。”
小子眼睛一亮,立马吆喝着:“娘子里边请,三楼梅花雅间。”
苏锦瑟被人领着上了三楼,不曾想二楼有个冒失的小丫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对着她撞了过来,速度之快,猝不及防,苏锦瑟下意识退了一步,却不想踩了空,差点跌落下去。
幸好站在她身后的翠华眼疾手快,先是一把推开那个丫鬟,再迅速拉住踉跄的苏锦瑟。
变故只在一瞬间发生,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便结束了。
苏锦瑟紧紧拽着翠华的手,脸色惨白,站在最后面的张如九更是差点腿脚一软,那丫鬟被翠华推了个踉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迎着苏锦瑟的小子一脸急色,连忙问道:“娘子可有伤到。”
“你做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丫鬟先声夺人,盛气凌人地怒斥着。
翠华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扭头呵斥着:“我管你这个睁眼瞎是谁,两条腿不会走路就不要出来祸害人。”
那丫鬟见翠华瞪着眼,表情极为凶狠,一肚子的火也憋了回去。
“你,你,我可是邕王家大娘子的丫鬟,娘子叫我办事,耽误了事情你几个脑袋,担待的起吗?”那丫鬟被小子扶起,张牙舞爪地威胁着。
张如九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太子妃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那真是有十条命也禁不起死了。
“七娘子不如先上三楼压压惊,这里交给奴才便是。”张如九压低着嗓子,低声说着。
苏锦瑟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点点头,手一顿,惊讶地说着:“我的玉佩不见了。”
那玉佩是云姨娘留给她的东西,她平日里在宫中很少带,后来王嬷嬷打了个花络子把玉佩缠了进去,她这才出门的时候带出来压裙摆。
吉祥如意立马低下头找玉佩。
“在这,在这。”客人丢了东西,小子也着急地找着,最后在角落里找到那块玉佩,玉佩孤零零地趴在地上,幸好又花络子缠着,没有损伤,小子庆幸地摸了摸玉佩。
这一摸玉佩,手不由停住。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邕王家的丫鬟见没人理她,脸色又红又白,怒气冲冲地呵斥着。
“这世道真奇怪,狗咬人还怪人走路,难道成精的狗都这么不讲道理的嘛?”翠华伶牙俐齿地嘲笑着。
“你,你……”丫鬟气得直跺脚。
“七娘子先上楼吧。”张如九挡在苏锦瑟面前,低声说着。
苏锦瑟捡回了玉佩,也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示意小子继续带路。小子犹豫片刻,便带着苏锦瑟上了三楼。
那丫鬟要追上去理论,却被几个便衣黄门拦住,张如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带我去见你家娘子。”
“我家娘子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见的。”丫鬟心里害怕,但还是捏着手怕,强忍着恐惧说着。
张如九使了个眼色,两个小黄门把丫鬟桎梏住,顺手把丫鬟自己手中的手帕拿过来堵在嘴里,轻轻松松把人擒住。
一行人竟然自己去找邕王大娘子的屋子。
丫鬟吓得面无人色,用力挣扎着。
再说这边,苏锦瑟入了梅花雅间,立刻有丫鬟奉上上好的茶水糕点,小子站在门口恭敬地说着:“小子这就去管事来,娘子稍等片刻。”
苏锦瑟打量着这件布置低调奢华的雅间,笑着点点头。
没多久,有人敲门而入,只见一个衣着华丽,身形微胖的高大男子踏步而来,这位男子的面容竟然有几分像三夫人。
——欧阳玄徐。
第133章 玉佩真相
欧阳玄徐不过三十出头, 眉目间与三夫人有些相似,带着北地人特有的粗犷深邃,但他又面容微胖,笑起来极为温和, 和气生财的模样。
“欧阳玄徐。”苏锦瑟手中平静地端着茶, 茶水纹丝不动, 她似早有预料所以不动声色,冷静平和。
“草民叩见太子妃娘娘。”欧阳玄徐同样面不改色, 恭敬行礼。
“起来吧,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苏锦瑟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水波荡漾, 茶香四溢。轻描淡写地问着。
“娘娘刚下马车时,草民正在三楼对账,不小心看到的。”欧阳玄徐悄悄打量了一眼太子妃, 很快就收回视线, 恭敬地坐在下首, 低声答道。
苏锦瑟手中的茶杯咯噔一声敲在茶几上, 几滴清茶滴落在乌木桌面上,瞬间晕湿了漆黑的桌面,露出斑驳的纹路。
屋内的气氛倏地僵硬起来。南红店的三楼格外的安静, 金银珠宝做到他们这个地步的,执金银牛耳之辈,能和他们坐下来谈生意的极少, 再加上背后有太子殿下压阵,都会掂量几分。
“那我若是没上三楼,欧阳先生是打算避而不见,还是打算屈尊降贵。”苏锦瑟半阖着眼, 眉目低垂却遮挡不住锐气,淡淡质问着。
欧阳玄徐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若是真如欧阳玄徐所,在三楼就看到她下来,那他要不就是直接视而不见,要不就是当场下来,断没有人在三楼入座才来的道理。
欧阳家一向微小谨慎,断不会做如此失礼的事情。
他现在来只能说明是中途知道她来的,而这中间只发生了二楼的冲突,只是不知是他自己看见的,还是有人跟他说的。
苏锦瑟半低着眸,视线落在腰间的玉佩上,刚才磕在地上却毫发无伤,只是边缘鲜红的花络子沾上点灰尘,灰扑扑的一点,显得格外刺眼。
玉佩?当时带他来的小子摸到玉佩时,神情有些不对。
她脑中灵光一闪,这个价值不菲的玉佩是云姨娘留给她的,云姨娘当时有这么一块玉佩,明显可以自己赎身,可她并没有选择这样做,她甚至在自己感觉会死之后把玉佩留给了苏锦瑟,可见这块玉佩很重要。
这块玉佩,苏锦瑟想了许久,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好下意识地摩挲着玉佩的纹路。
“是草民失礼。” 欧阳玄徐叩首制歉。
苏锦瑟眉心不耐烦地皱起,她突然笑说道:“你和邹明恩认识吗?”
屋内有些沉默,熏香袅袅而起,在空旷明亮的屋内飘荡,很快就消失在日光中。上首坐着的苏锦瑟目光冷淡地落在跪着的欧阳玄徐身上,漆黑的眼珠被眼波微微荡着,露出疑点锐利的光泽。
“不曾。”欧阳玄徐被看到背后冷汗淋漓,太子妃年纪尚轻却气势逼人,凌厉的视线钉在人身上只觉得战栗。
“那真是巧了。”苏锦瑟的手指搭在玉佩上,玉佩特有的质感在炎热夏日透过指尖轻而易举地熄灭了她心中腾起的怒火。
“我以为欧阳家来汴京是有自己的打算,不曾想是我想多了。”她冷淡说着,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当日邹明恩好端端抛下诱饵,用太原异样逼她赴宴,结果最后引出自己的生死之谜,结果不欢而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而掀起风浪的人却全身而退,即日就走,之前的诱饵石沉大海。
苏锦瑟至今都在怀疑,当日邹明恩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说出太原的异样,火/药泄密肯定也只是他的借口,他身为河东节度使,统领河东道三军,岂会不知一有战事汴京军营便会封营的事情。
太子和斐善和不过是被太原一事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火/药失踪一事乱了手脚,这才让落入陷阱。
他入汴京,所谋多事,其中一个是要借机揭穿她的身世。
至于为何,仍无头绪。现在回想起来,邹明恩当真是步步精准,所行不错,同时也是肆无忌惮,胆大妄为。
这事已经让苏锦瑟心里憋了一团火,不曾想竟然今日欧阳玄徐便撞到枪/口/上了。
若欧阳玄徐入京真的只是为了查账,根本不需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南红店处处都是贵客,根本不需要这位少东家出面应酬女子,可现在他却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锦瑟可不认为自己的面子能这么大。
他来这里肯定说有话要说,可为什么见了她却选择不再开口。苏锦瑟沉默,把之前的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一点点回想起来。
——玉佩。
不过是一个照面,比如不会是言辞举止出了问题,她身上的衣服首饰也极为普通,都是內宫之物,并不算稀奇,唯有这块玉佩,是她自己的所有的。
是了,当日去见邹明恩,也带了这块玉佩。
苏锦瑟的视线重新落在欧阳玄徐身上,意外地发现,这人竟然在偷看她。
“起来吧,你想看这个,不如大大方方地给你看。”苏锦瑟把腰间的玉佩拿了下来,动作随意地朝着他扔过去。
玉佩在空中荡开一个圆润的弧度,白玉制造闪着亮眼的光泽。
欧阳玄徐脸色大变,激动起身,甚至掀翻了手边的茶盏,这才接住差点落在地上的玉佩。他一接下玉佩,心中一沉,抬头一看果然看到苏锦瑟似笑非笑的脸,一张脸瞬间白了下来。
“果然。”她笑,眉眼微微弯起,眼睛却是不带一丝笑意。
欧阳玄徐捧着玉佩站在远处,一颗心还未从刚才的慌乱中缓过来,又被太子妃的反将一军而吓得手脚发软。
临走前,欧阳雪就说苏锦瑟聪明,今日一见更觉的聪慧数百倍。
他颓然地坐下,脸色灰败,低声说道:“我说,但请太子妃退下身边的人,此事,草民只于太子妃一人说。”
一直装柱子的翠华立马看向苏锦瑟,严肃说道:“不可,此人敌我未分,娘娘不可与他独处。”
“此事事关重要,不能说与外人听。” 欧阳玄徐坚持着。
“不可,娘娘慎重。”翠华瞪着他。
苏锦瑟示意翠华把玉佩拿回来,摸着玉佩上的纹路,思索片刻后说道:“你们去门口。”
翠华大惊失色,一脸不愿。
“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苏锦瑟安抚着她。
翠华这才不甘不愿地带着吉祥如意出门,关上门后,站在门口守着。
屋内只剩下苏锦瑟和欧阳玄徐两人。
不曾想,欧阳玄徐竟然直接跪了下来,再抬起头来时,眼眶微红。
“娘娘可知如今太原情况。”他平静地问着。
“只听说辽军莫名出现在边境。”这事之前邹明恩来之前,她就知道的消息,如今已经上了政事堂讨论了许久,苏锦瑟自然也有所耳闻。
“确有此事,娘娘可知辽军突然为何陈兵边境?甚至选在了不恰当的时间上。”他又问。
苏锦瑟摇了摇头。
“因为有人泄密。娘娘不知,太原共有三军,各司其职,乃是老景王妃所创立,互不干涉,只听王爷军令和虎符号召。”
“只是如今太原早已没了景王爷,三军群龙无首,自领其责。”
苏锦瑟皱眉:“太原不是还有邹明恩吗?”
欧阳玄徐冷笑,那张温和的脸骤然冷了下来:“背主求荣,狐假虎威,军中诸位何人会服。”
苏锦瑟沉默,邹明恩的上位史确实充满欺骗和血腥。
“如今太原濒临战火,却无力量对抗。”
“为何?”苏锦瑟一张脸阴沉下来,“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而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欧阳玄徐看着她,那双眼中几乎要露出仇恨的目光:“就是邹明恩投靠官家,编织莫须有的罪名,陷害景王,这才害的娘娘家破人亡,难道娘娘不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