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笨蛋,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这个时候了苏锦瑟还有什么不明白。翠华之前说偷听到小黄门讲话,这哪是偷听,分明是别人把这话递到翠华耳边的。
她只好无奈地对着翠华点点头:“去吧,你不是要去吃东西吗,让太监陪你一起去。”
翠华和欧阳双双面色一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最后还是欧阳太监能屈能伸,热情地拉着翠华去逛街,一时间亲亲热热,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
苏锦瑟抱着手炉,披着大氅,俏生生地站在远处,她身后是随处可见被大雪覆盖住的素雅之色,可只有她穿着艳丽衣裙,即使是略施粉黛的脸颊已经美得惊心动魄,好似一幅绝世名画在雪地中缓慢展开。
“太子倒是整日欺负我家的笨丫鬟。”苏锦瑟笑,眉眼弯弯,笑脸盈盈。
盛宣知上前,替她拢了拢大氅,无奈说着:“谁叫你整日呆在屋中,连娘子们的宴会都不参加,没机会偶遇只好自己创造机会偶遇了。”
苏锦瑟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天的宴会如此之多,原来是面前之人捣的鬼。
“殿下不在太原来寿阳做什么。”苏锦瑟随他一起步入望雪阁,随口问着。
“平定军有一支分支驻扎寿阳,我前夜便来巡查军务了。”盛宣知说的简单,却让苏锦瑟脚步一顿。
“要打仗了?”
盛宣知没想到苏锦瑟这般敏锐,低头看着面前之人小脸紧绷,一脸紧张,无奈说着:“太聪明了实在不好,我不过随口说一句你都能猜出来。”
“若是日常巡视军务,殿下何必深夜才至,太原距离寿阳千里之远,太子匆匆而来必定是是有要事,再说了殿下前夜就至,拖到现在才来见我,还约在这个地方,可见等会行程很赶。”
“这个望雪阁面朝西北,居高而下,若是□□或者炮火架在阁楼上,杀伤力极大,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壁垒。”盛宣知和苏锦瑟并肩站在高楼,这个位置可以望得很远,远远看去,这片辽阔的土地寂静无声,白雪茫茫,一切都归于苍茫大地。
“辽军蠢蠢欲动,若不能先发制人,这个年太原不会好过的。”太子低声说着,“整个河东道生活着七百万百姓,太原至寿阳连绵至平定生活着三百万,这里乱不起也不能乱。”
苏锦瑟抬头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清晰感知到身边之人的身份,是一朝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大梁重器。他忧心的是黎明苍生,是国家大计,是生死存亡,而自己能被他放在心中一角,何其有幸。
“不与你说这些了,你后天换谱时我想必已经在军营,不能为你庆贺大喜,所以今日提早送你礼物,后日安心受礼,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还有我。”盛宣知收回视线,岔开话题,看着苏锦瑟坚定说着。
苏锦瑟放肆笑道:“那些人若是寻事,我自己也能解决,殿下不必过于担忧。”
“殿下心忧百姓,锦瑟甚是欢喜。”她歪着头,同样认真说着。
盛宣知把面前之人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中,眼前还未及笄的少女她的目光早已不被拘束在内宅,而是更广阔的天地,如此郑重,如此认真。这个总是懒洋洋瘫坐着的小娘子看似漫不尽心可心有乾坤,他并没有看错。
他突然笑了笑,锐利冷峻的眉眼似高山积雪骤然融化,花开遍地,惊艳非凡。
“所以你之前一直是扮猪吃老虎。把自己弄得这般惨兮兮的。”
苏锦瑟笑而不语,眼波流转,笑眯眯地说着:“礼物呢。”
盛宣知见她岔开话题,摇了摇头,突然咳嗽一声,低声说道:“闭上眼。”
苏锦瑟听话地闭上眼。
她清晰的感觉到一双手轻轻触碰上自己的脸颊,温热的手指覆盖在自己的脸颊上,紧接手指温柔地触碰着自己的耳垂,一股酥麻之意顺着尾坠直冲脑门而上。
“不要睁开眼。”殿下捂住她的眼睛,彻底的黑暗让她好似浑身笼罩在充满他气息的手掌中,这个味道莫名令人安心,她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连带耳朵都染上红意。
她听到耳边一声低沉的笑意,好似羽毛冲着耳廓扫去。紧接着发热的耳垂处传来一股清凉之意,一样东西挂在她耳垂上,冰凉中带着一股细微的温热,可见别人捂在手中良久。
“好了。”他移开手掌。
苏锦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是一对珍珠耳环。她看着脸颊微红的太子殿下,突然报复心起,眯着眼笑了笑,不务正业地说着:“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殿下的心意锦瑟收到了。”
“闭嘴!”盛宣知恼羞成怒,“姑娘家如此大胆,不知羞!”
“那等殿下平安归来,锦瑟也送殿下一个礼物如何。”苏锦瑟懒洋洋地拖着嗓子,语带笑意地说着,“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不知殿下可满意。”
盛宣知颇为不满:“你怎么告诉我了,不是保持神秘的吗?”
苏锦瑟立马端正神情,认真忏悔:“我错了,那我不送了。”
“不行!”盛宣知神情一窒,快速否定着,“口言之,身必行之,如何能反悔。”
“你这只小狐狸,坏得很。”太子殿下一看她含笑脸庞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伸手狠狠捏了捏苏锦瑟的脸颊。
耳边传来翠华的声音,有人顺着楼梯正在往上走。欧阳太监连哄带骗也拉不住翠华的脚步。
两人皆是沉默对视着,脸上带笑,眉眼柔和。外面是凌冽寒风,再外面是敌人环视,可此刻站在这片辽远的土地上,心中却是无比平静,无上欢喜。
“去吧,锦瑟等殿下平安归来。”苏锦瑟低声说着。她知道前路并不会像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
可前途叵测,只待君归。
“嗯。”盛宣知把所有喜悦缱绻归于心底一处,最后看了她一眼,冷静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谈恋爱不忘谈正事
第61章 寺庙求签
寿阳虽比不上太原人口密集, 交易繁华,且越是靠近边境,各国混居的人也越发多,模样高大的商客比比皆是, 街道规划极为整齐, 鳞比栉次, 店铺的招幡整齐划一地挂在屋檐下,远远看去, 颇有气势。
至于沿路摆摊的位置则是被规划到固定的位置上,大小间距相同, 井然有序。主干道道路平整, 中间可供两辆马车行事,两侧又留有小路给百姓行走,最外面的是两侧的排水沟, 低矮的水沟被安置在略低的位置, 融化的雪顺着下滑的坡度, 安安稳稳地排放到河水中。
“设计这座城的人好厉害。”苏锦瑟坐在马车上看得叹为观止。这样的道路规划已经有规整分流意识, 人马分开,店铺和商贩隔开,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拥堵和冲撞。
翠华一边心不在焉地盯着苏锦瑟的耳环, 一边回答道:“是前任景王爷亲自规划的,景王爷是世袭爵位,不会降爵, 寿阳是景王爷族宅府邸所在,世代景王爷对寿阳规划非常整齐,太原许多地方也是照搬寿阳的。”
苏锦瑟闻言,扭头盯着翠华, 皱眉说着:“你不是说景王爷是谋逆而死的嘛?可你们好像都不避讳提起他。”
谋逆在哪都是大罪,继任者应该恨不得把他的痕迹删除得干干净净才是。先不说景王爷祖宅所在的寿阳,便是千里之外的太原,关于这个王爷的痕迹却已经清晰可见,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
大开夜市,融合异族;修路减税,整顿吏治;修建堡垒,巩固边境,甚至大城市全部留下驻/扎/军,拱卫百姓。
无论哪一样都可以说是功在千秋的功劳,却不曾想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一个谋逆的罪臣身上。
翠华艰难地把视线从姑娘的耳环上拔开,严肃皱眉想了想:“不是我说的,是官家下圣旨说的。”
苏锦瑟皱眉:“什么意思?”
“景王爷怎么会谋逆呢,整个河东道都是他的啊,再说了官家的位置都是他不要的。”她歪着头,天真又不解地嘟囔着。
这话听得苏锦瑟倒吸一口气,一把捂住翠华的嘴,沉下脸说:“这话不准再说。妄议政事可是诛九族的。”
翠华眨眨眼看着她,突然拿下她的手,一板一眼说着:“不是我一个人再说,所有人都在说。”
她紧抿着唇,严肃又认真:“历代景王爷镇守河东道,到了这任景王爷开创先举,开通商道,边境早已没有兵荒马乱的战乱。我爹说过这是太原最好的日子,没有人会因为战乱而牺牲,只要勤奋,每个人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苏锦瑟没想到这个王爷竟然在民间威望如此之高,哪怕换了新的执/政人,依旧堵不住众人的嘴。
“姑娘,我不明白为什么好人会死,我也不懂为什么有人说景王谋逆,这些都是大人物的事情,可与我们百姓而言,谁给我们饭吃谁就是我们的恩人。历任景王爷都是曾救太原出水火的人,这样的家族不该这个下场。”
她说得惆怅不解,这是太原许多百姓的疑问,他们不管上面的人到底是谁,他们只关心今天吃什么,有没有的吃,他们只关心明天能不能活下去。
苏锦瑟叹气,摸了摸翠华的脑袋:“我也不懂,不过有句话我也要与你说,虽然两年后你的卖身契就到期了,可谁也不知道你家姑娘什么时候前往汴京,汴京不是太原,有些话连眼神都不能给,比如你口中的景王爷。”
翠华丧气地低下头,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嬷嬷与我说过的,我只是忍不住,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苏锦瑟再也没有逛街的念头,岔开话题问道:“你知道这里那个寺庙最有名吗?”
“寿阳就一个寺庙,是一个观音庙。”她一边说一边悄咪咪地看着苏锦瑟,神情不明。不过苏锦瑟早已习惯翠华的脑子,不指望她能正常思考。
“那便去观音庙。”苏锦瑟当机立断。
不过很快当马车来到观音像前,苏锦瑟陷入沉思,她沉默着,在想现在换个侍女还来得及吗。
原来这个寿阳唯一的观音庙竟然是送子观音庙,来来往往的都是梳着妇女发髻的人,未出阁的娘子也都由长辈陪同,像苏锦瑟这样独自一人来的还未及笄的姑娘独此一份。
翠华见姑娘脸黑地厉害,紧绷着嘴,低眉顺眼,不敢说话。
苏锦瑟只好硬着头皮朝着角落里的一个走去,那位置挤满了梳着妇女发髻的人,她们围着一个解签和尚,那和尚头花花白,衣服洗得发白,说话斯斯文文,看上去就极有高深佛性。
“小娘子……”和尚抬起头来,突然楞在远处,盯着苏锦瑟看,眉心不由皱起。
好不容易轮到的苏锦瑟咳嗽一声,强忍着尴尬:“我求一个平安福。”
和尚收回视线,低下头整理着被风吹乱的纸张,递过去一个筒签:“娘子心诚摇签即可。”
苏锦瑟跪坐在蒲团前闭着眼摇着签,没曾想那签迟迟不掉,她悄悄睁着一只眼,把竹筒倾斜一点,加大力气用力摇着,这一下又一下摇出三个竹签。
原本骚动的角落安静下来,解签的和尚抖了一下,苏锦瑟也所料未及,一时间场面格外尴尬。
苏锦瑟状若无事地放下竹签筒,打算从掉落的三个竹签中选上一个。
“既有三个竹签,那三根都拿上来吧。天意如此,不能忽视。”和尚盯着那三个竹签低声说着。
那和尚看苏锦瑟小心翼翼捡起竹签,规规矩矩地排好顺序。
三句诗签整整齐齐地落在和尚眼中,一向不动声色的大和尚倒吸一口气,苏锦瑟紧张地盯着他,身后的大小娘子也都好奇地看着。
“娘子稍等片刻。”那和尚起身,用经文盖住签文,匆匆向着内室走去,没多久就带出一个稍显年轻的和尚。
“这是我师弟,尤为擅长捡签,余下的签文皆由他为诸位解。”稍微年长的和尚对着身后之人歉意说着。
“不行啊,我们可是特意等明灯师傅的。”
“是啊是啊,凭什么啊。”
“我可是特意从外县来的。”
虽然人群议论纷纷,颇有不满,但年纪稍长的和尚脸色毫无波动,恭敬地请了神情发蒙的苏锦瑟入了内屋,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师。”苏锦瑟犹豫地跪坐在明灯师傅面前,好奇问着,“为何单独为我解签。”
“娘子让我想起一个故人,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小沙弥被师傅推出来为人解签,故人也曾摇出三根签,陈年旧事还历历在目,故人却已不再,今日心有所感,也许这就是天意。”明灯师傅神情怀念,捏着佛珠,视线落在签文上。
苏锦瑟笑,开玩笑道:“不会和我一样的三个签文吧。”
她一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明灯大师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震惊地盯着她,再也没有平静之色。
“怎……怎么了。”苏锦瑟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会猜中了吧。”
明灯大师很快收敛失态,带笑的脸上露出落寞之色:“是的,完全一样,连摆放的顺序都一样,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如此令人震惊。”
“那真是巧了。”苏锦瑟一时不知改露出如何神情,淡淡说着。
“不说了,各有各的不同,是小僧癔想了。”明灯大师恢复了平日高深之色,看着桌面上三张签文,“娘子的平安福为谁求?”
苏锦瑟窘迫了一下,耳朵微微泛红,强撑镇定:“未婚夫。”
明灯大师的手按在签上僵硬片刻后才继续说着。
“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熊入梦喜团圆,阴阳道合之象,说明娘子姻缘为天定,只需顺其自然就能白头偕老,事和大吉。娘子好福气。”
“后面两个呢。”
“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言。此乃中签,祸福相依,前途未卜,娘子还需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