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壹木之南
余九斤知道这个石匠是隔壁靠山屯的,看了他一会就低头继续吃饭了。
饭后找了个空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又记下一笔。
“靠山屯,某户,女儿多。”
写完,发了一会呆,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又划掉了。
宁怀运自然是不会讨小老婆,马大富左耳朵听右耳朵就出去了。
而那会宁弯弯早就跑了。
她奶跟她二姑饭桌上指不定又搞什么幺蛾子呢,她得紧赶着去看戏。
果不其然,她蹬蹬蹬的跑进门的时候白氏正训她娘呢。
“就不说原来府里的规矩,就咱平头百姓家里吃饭,那也都是媳妇立一边伺候着,等一家老小吃完了剩下些残羹剩饭垫吧垫吧就成了,你那后娘就没教过你这些吗?你那屁股也坐得下!”
确实,好多人家媳妇就是这样过日子的,残羹剩饭都得躲灶房里胡乱扒两口。
马大娘忙正上菜,见常氏尴尬的站起来就忙讨好的冲白氏道:“老太太想吃什么我来伺候,咱做了一辈子下人了伺候起老太太来保准周到!”
她这个咱指的是她自己。
谁知道白氏敏感,一下就炸毛了。
“咱?谁跟你是咱?你个天生的下贱只能配门房世世代代奴籍的货,活该你做一辈子下人,别胡乱攀扯!”
常氏回忆了下在府里的时候大太太都是怎么样服侍老太太的,忙拿碗给白氏盛了碗鸡汤,把话题岔开。
“娘,您先喝碗鸡汤暖暖胃。”
“咳咳……”
宁二姑趾高气扬的假咳了两声,刷了下存在感。
就像是侄子可以在自己姑姑灵前棒打不孝子一样,大姑姐对媳妇不孝公婆也有着理所当然的质问权。
那些爱参合事的更是对自己娘家的家事都要横插一脚。
白氏一来无形中宁二姑在宁家的地位都提升了。
常氏忙赔着笑脸也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二姐是客,别愣着,快动筷子。”
宁二姑端着架子教训。
“这以前呀咱娘不在,你们爱咋过咋过,我也管不着,可现如今咱娘来了,你们两口子可不能怠慢,咱娘也是苦了一辈子的人,如今年岁大了正是儿女绕膝,享清福的时候,你们要好好侍奉,若不然我不能行你们!”
“哼……”
小清晨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双脚都是悬空的。
他拉着脸嘟着嘴不满的哼哼,使劲拿筷子戳自己面前的桌子。
他不喜欢这个姑姑,也不喜欢这个奶奶。
但他是好孩子,娘说要乖,要忍。
忍是什么他不知道,娘说就是不要管大人的事专心吃饭,专心读书就好。
等他长大了有出息了就不用忍了。
有出息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想大概就是哥哥那样吧?
宁匪月中午不回来,因为镇上离宁家村有十几里的距离,平时赶个集偶尔去一趟到也没什么。
他上私塾一天几趟的跑就吃不消了,来来回回也耽误时间。
只有农闲的时候骡子没活干,有骡子骑中午才会回来吃饭,省些饭钱。
所以自然就得宁弯弯挺身而出。
她过去一屁股坐到了宁二姑的对面。
笑眯眯的道:“二姑你少从我们家抠搜些东西我们才有余力孝敬我奶奶呀!”
宁二姑就炸毛了。
“让你们管教这孩子,你们两口子就是心疼,下不去手,瞧这孩子都是怎么说话的,回头要是把咱娘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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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谁当家
“哎呀!”宁弯弯惊呼一声:“我这说的是实话啊?不让说啊?那我可就说瞎话了!我二姑还在这说侍奉公婆呢,那时候我九思表哥的奶奶病重,也不知道是谁把持着家里的银钱,死活不给找郎中看病抓药,活活把九思表哥的奶奶给拖死了!我九思表哥的奶奶瘫在床上多年,都是家里的粗使婆子支应,也不知道是谁不管不问不说,还见天的站窗户外面咒人家早点死,哎呦呦,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哦,什么叫屎尿糊死,叫蛆啃死,恶毒的这十里八村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你……”宁二姑腾的站起来指着宁弯弯,那脸红的跟喝了二斤烧刀子似得。
气的大喘了几口气又坐下拍着大腿哭。
“我回趟娘家看看亲娘还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拿脏水泼,我可是她亲姑姑呀!这样编排我!这是不让我活了!这都是她爹她娘教的呀!这是要跟我断了道呀!”
宁怀运头疼,瞪了眼宁弯弯。
“少说两句能憋死你?”
宁弯弯跟他犟。
“我就说几句瞎话她那么激动还怪我喽!你们大人不能这样,实话不让说,瞎话还不让说!我又不是天聋地哑,老天爷它就给了我说话的能力我当然得说够本!”
宁怀运被气的不行,又瞪了她两眼才跟常氏一起劝宁二姑。
什么小孩子童言无忌。
什么她都瞎说的,这孩子就嘴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溜出来了。
什么你是长辈别跟她计较。
宁弯弯在心里冷哼,许她做还不许人说?
这就是低嫁的好处,到了婆家就是奶奶一样供着。
想她那姑父庞大秀才也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心里都不知道憋了多少气。
得亏是这个时代没有离婚这一说,不然早不知道离多少回了。
只不过宁二姑从宁家颇有美名的二小姐,变成如今动不动就拍腿骂街的泼妇样,想必这日子过的也爽快不到哪里去。
宁二姑哪是那劝两句就能好的,反倒是宁怀运两口子越劝她哭的越响亮了。
非得要宁怀运把宁弯弯给收拾一顿才行。
宁怀运为人行事有瑕疵,毕竟人非完人,但他最大的优点是知道对错。
打孩子是万万不会做的。
所以宁二姑就哭闹的更加凶了。
宁弯弯被吵的头疼。
“说瞎话是这后果,那我可就说实话了?俗话说忠言逆耳,我这实话可比瞎话难听了不知道多少倍!”
“嗝……”
宁二姑的哭声立马就止住了。
宁怀运忙张罗着开席,就怕在生口角。
可明显这根本就不管用,在坐的没一个善茬。
宁弯弯拉了常氏坐下。
“娘,你就在这坐着,你是我爹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过来的,就是这家里的主母!没有一家子吃饭主母站一边伺候的道理!”
白氏气的拍了筷子。
“她这阴阳怪气的讥讽谁呢?”
“少说两句!”宁怀运呵斥自己闺女,那眼里却是都带上祈求之色了。
到底是自己亲爹,宁弯弯瘪瘪嘴,准备偃旗息鼓了。
可不见得别人也给她爹面子。
宁二姑就道:“这话既然说到这了,有件事你们两口子今儿必须得给我说个明白。”
她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众人才道:“以往咱娘不在也就不说了,现在咱娘来了,往后这家谁来当啊?”
宁弯弯家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家里的事常氏当家,外头的事宁怀运做主。
银钱在常氏手里,但花钱的权利是宁怀运的。
宁怀运看看常氏,常氏看看宁怀运,俩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都没接话。
宁二姑就瞪着他们道:“都哑巴了?我实话说了吧,这家要不是咱娘来当我是不能行你们的,咱娘才来不到一天,这受多少委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要是在你们手底下过日子那就没个活路了,早晚得让你们磋磨死!”
“姐,你别这么说。”宁怀运的脸苦的快滴出汁来:“我跟孩他娘指定会好好孝顺咱娘的,不能让她受什么委屈!”
“哼!”宁二姑冷哼一声剜了眼宁弯弯道:“就你们家养的这孩子,一个个的都能耐着呢!谁能从他们手里讨什么便宜!一天天的不定给气成什么样呢?我说你是心里没点数呢?还是觉摸着咱娘打小也没养你,如今落你手里你趁机报复呢?”
“我哪能呢!”宁怀运无力的辩驳,可他的嘴怎么能说得过宁二姑呢。
宁二姑叹了口气开始晓之以情。
“别看你不是咱娘养大的,可咱娘那心里最疼的还是你,你可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你一生下来就让老太太抱走,这跟挖咱娘心窝子有什么区别,哪个当娘的不想看着自己孩子长大,咱娘那时候是没日没夜的哭,眼都差点给哭瞎了,都不知道求了老太爷多少回,就差没以死相逼了。”
真的假的?
宁弯弯一边撕了个鸡腿拿手里啃,一边瞪大了亮晶晶的一双眼睛看戏。
宁二姑瞧着宁怀运有些动容,调整了下姿势说的就更卖力了。
“从小到大,咱娘有什么好吃的不是偷偷给你送去?有什么好玩的不给你留着?我记得那年你发热症,咱娘急的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你那院里老太太说怕过了病气,不让咱娘进,咱娘就搁门口等着郎中出来,拉着人家问你的情况,那可是寒冬腊月呀,等你病好了,咱娘就病倒了……”
说到这,白氏放声大哭起来。
“娘……”
被那哭声感染,本来就心酸要掉泪的宁怀运一头就扑进了白氏的怀里,母子俩抱头痛哭。
宁二姑瞧了眼宁弯弯,表情甚是得意,跟打了一场胜仗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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