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经年未醒
“好了好了,我来了,乖啦,把匕首放下,剩下的交给金吾卫。”林福走到谢凌雪身旁,轻轻把手放在她握匕首的那只手上,看她不抵触,便把匕首收走。
钟夫人回过神来,对林福吼道:“你竟敢擅闯我钟府。”
“钟夫人误会了,本官是跟着金吾卫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的。”林福笑眯眯说:“金吾卫要锁拿贵府大郎君钟平去大理寺受审,我只是顺道来看你府上的热闹。”
钟夫人看着秦峰,都没有人来跟她报前头来人,可见府中上下都被金吾卫给控制了。
秦峰一挥手,一队金吾卫立刻涌进来,当场把钟平拿下。
“住手!住手!”钟夫人彻底乱了方寸,冲上去拦着金吾卫。
“我儿犯了什么罪,你们竟敢锁拿我儿,我儿是金城大长公主之孙,皇亲宗室,你们敢,你们敢……”
秦峰说:“钟平盗用贡品,现锁拿关入诏狱等候受审。”
钟夫人一顿。
钟平顿时哭喊:“阿娘,救我,救我……”
秦峰对钟夫人哂道:“看来令郎也知道自己犯了大罪了。”
那头林福低声安慰谢凌雪,看到了一旁花几上的和离书,瞅了这架势,立刻了然——钟家不肯签。
她朝秦峰打了个手势,请他等了一下,得了允许后,她拿着和离书走到钟平面前,说:“签了。”
钟平哭喊救命声一顿,看是和离书,立刻瞪大眼,从鼻子里喷气,咬牙:“做梦!我若有罪,谢凌雪也是罪妇,陪我流放!”
“想什么呢,只有你这亲亲表妹才会陪你。”林福一指缩在一边的表妹。
表妹被金吾卫吓死了,拼命摇头。
“啊咧,原来你的亲亲表妹也不陪你,啧啧……”林福摇摇头,把和离书让谢凌雪先拿着。
众人就见她双手抓住钟平的肩膀,全身紧绷,右膝猛地提起,以最大的力量猛击钟平的胃部。
嘭——嘭——嘭——
她动作飞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钟平就已经被她打得弯腰猛咳呕吐痛苦呻.吟,若不是两名金吾卫提溜着他,这会儿已经倒地上去了。
钟夫人看儿子被打,尖叫一声:“你……你竟敢殴打皇亲……来人!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锁拿了!”
林福手一摊,说:“我刚刚打人了吗?”
她看向楚王。
秦峰忍笑:“没有。”
她看向金吾卫们。
金吾卫们齐声:“没有!”
她看向陈国公府众人。
陈国公府众人呆呆摇头:“……没有。”
最后看向钟夫人,笑眯眯:“你看,没有。”
钟夫人脸色胀紫,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林福再把和离书拿到钟平面前,一声喝:“签不签?”
钟平一抖,看林福似要再打人,受不了地大喊:“我签,我签。”
林福让人把笔和朱砂拿过来,还颇为遗憾:“我这几年风雨不辍练习射、御功夫,早就想试试我的练习成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打得太少?
钟平又是一抖,也不拖延了,飞快签了和离书。
林福将和离书交给谢凌雪,并教育道:“对这种狗男人,你讲理是讲不通的,狗又不会听人话,这种情况下,打一顿就好了。但动刀呢,是最下乘的,要一不小心把他捅死了,你还得赔命,人给狗赔命多不划算。”
谢凌雪破涕为笑:“多谢阿福,我受教了。”
秦峰看林福完事了,便让金吾卫将钟平带走。
他看着林福的目光有种异样的神采,说道:“林员外同我一道走吗?”
“今日多谢王爷,下官在此还有点儿事。”林福拱手行礼。
秦峰点点头,就带着金吾卫以及搜出来的丢失贡品,抓着钟平,离开了钟府。
钟夫人去拦,被金吾卫一把推开,委顿在地,嚎啕大哭。
“走吧,谢夫人去叫些人来,帮凌雪收拾东西,带她回家。”林福说着,率先出了去,没看地上的钟夫人。
陈国公府的人亦鱼贯而出,无视痛哭的钟夫人。
第119章
谢凌雪的嫁妆、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陈国公世子带着仆役们上门将妹妹接回家, 重又在她出嫁前住的小院里安置好。
陈国公府的大管家拿着和离书去京兆府办文书, 办好文书后, 谢凌雪便又是单身了。
林福从钟府一路跟着到陈国公府, 看着谢凌雪安顿好。
少顷,陈国公也过来了, 瞧着女儿哭肿的一双眼,叹息:“回来了就好。”
“父亲……”谢凌雪红着眼唤了声。
陈国公又叹一声,想了想,说道:“不如让你母亲和嫂子们陪你去温泉庄子上散散心吧。”
谢凌雪顿了顿,抬头看着父亲。
陈国公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骊山的温泉圣人都赞过, 咱们家那庄子景色也很不错。”
谢凌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她知道, 外头定会说她和离之事,流言如刀,哪怕不是她的错,恐怕在大多数人眼中也是她不贤良才会与夫婿离心。
世事就是这么艰难,对女子诸多苛刻。
想必父亲也是为自己好……
谢凌雪张开嘴,正想说声“好”,不料林福先出声, 不让她有机会把话说出来。
“世叔,凌雪怕是没空去温泉庄子散心了。”林福说:“侄女已与南山书院的山长说好,过得几日, 凌雪就去南山书院上课。”
陈国公府众人都惊愕地看着林福。
谢凌雪也惊愕地瞪大了眼。
“去、去女学?”陈国公夫人都语无伦次了,“雪娘都这、这么大年纪……”
林福笑道:“世母说笑了,凌雪不过十七八而已,青春年少,怎么就年纪大了。”
陈国公一甩袖,拒绝道:“不行!她去女学能干什么?上赶着……”
他没有将话说完,但无论是谁都听出了里头的未尽之意。
谢凌雪神色黯淡下来。
林福脸上笑容淡了,她盯着陈国公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读书,考科举。”
陈国公双目瞬间睁大了,脸色都红了,看看林福,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他想说“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可林福这么大个屯田司员外郎杵在这里,她可是她那一榜制科的状元。
“世叔,你在刑部领了个‘检校’的闲职,谢家兄长在史馆领了个闲职,其他兄长都没有入仕,瞧着也就……还不如让你女儿去挣你们陈国公府的荣耀。凌雪聪明着呢,定能光耀你家门楣。”林福这话说得特别不客气,简直是把陈国公府所有男丁的脸面踩脚下并使劲儿碾。
先头谢凌雪来找她耍,情绪不对,问又不说,林福便留心让人去查了陈国公府和钟府。
好么,她的小伙伴竟然欺负成那样儿了,且陈国公府不仅不为女儿出头,还时时叫女儿忍着。
林福就特别看不上了陈国公了,这与卖女求荣有何区别。
要不是钟至果被弹劾,钟家接连出事,恐怕陈国公还不会答应让女儿和离,没有娘家撑腰的谢凌雪要和离谈何容易。
现在好不容易踹了渣男回到家,做父亲的不仅不为女儿撑腰,要担心她会给自家丢人现眼。
真是……
越想越气!
林福又说:“林某瞧着你这几位儿媳也是聪颖之人,不如也一道去南山书院学习,日后考了科举过了吏部铨选,同朝为官也好有个照应。”
陈国公胀红了脸,陈国公世子与兄弟们胀紫了脸,陈国公的儿媳们眼神飘忽不自在,陈国公夫人满脸茫然。
林福抄着手,一副静静看好戏的模样。
“贤侄女说笑了,”陈国公到底自持长辈身份,又不敢得罪如今烜赫一时的东平侯府,把怒气憋住,说话不免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雪娘若是愿意去女学便去罢,总归有些事做也是好的。”
谢凌雪立刻向父亲行大礼:“谢父亲成全。”
“呵呵,呵呵,为父前头还有点事儿,你们说话。”陈国公飞快离开,很有些心虚得慌不择路的样子。
又或许是怕自己压抑不住怒气?!
林福歪歪头,很不尊老地想。
谢家的儿媳们只听公爹说让小姑去女学,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们松了一口气,然嫡长媳徐氏心底有一丝自己都忽略掉的失落。
夫君走了,儿子媳妇被打发走了,陈国公夫人这会儿才能好好谢谢林福。
“今日若不是贤侄女,恐怕事情还不能善了,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世母不必言谢,人必自救而后人救之。”林福看着谢凌雪,缓缓说:“救凌雪的始终是凌雪自己。”
“阿福……”谢凌雪握住林福的手,眼泪又涌了出来。
“行啦,别哭啦。”林福拍拍覆在自己右手上的柔荑,“今后还有更多艰难地日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凌雪看着林福,目光坚定地说:“我不怕!”
林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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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国公府出来已经快要宵禁时间了,林福紧赶慢赶回家,偏中途还遇上紧赶慢赶回府的楚王秦峰。
这眼瞅着不多时就要宵禁了,楚王受了她的礼不老老实实回府去,还要拦着她在街上闲聊!
“钟平才关到诏狱,审都没审,自己就把什么都招了,钟至果的二品河南牧还不定能不能保住,这儿子反正是保不住了,至少徒刑是没跑了。”
林福并不关心一个人渣会受什么刑,谢凌雪和离后,钟平于她而言就是个人品很渣的路人甲而已。
“王爷,下官赶时间,告辞。”林福抱拳,打马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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