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经年未醒
郦氏听到这事,眼眶都湿了。
四郎有出息,她就放心了。
坐在林昕身旁的林昫偷偷瞄他,眼中尽是羡慕之情。
“制科?”林福突然说:“你们刚刚是在说,圣人开制科,取农桑工巧之长才?”
她眼睛亮晶晶,得了林昉肯定的回答后,目光欻地更亮。
林昉稀奇问:“圣人开制科,你那么兴奋做什么?”
林福呆了一呆,然后,如遭雷击!
她又忘了,她这是在周朝。
皇帝开制科取士跟她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哪怕她觉得自己若是更应制,铁定是状元之才,可不行,她是个女人。
在这里,女人要当官,除了内宫六尚,没其他选择了。
可她怎么可能会进宫当女官。
林福顿时蔫了。
“怎么了这是?”林尊问。
“没事儿。”林福有气无力摇摇头。
林昉看妹妹这副被打击到的模样,忽然想起曾听过她说的一句话,试探问道:“你不会是……也想去应制吧?”
林福蔫了吧唧说:“我能去吗?”
林昉摇头:“你不能去。”
林福更蔫了,喃喃:“我觉得我去了,肯定考个状元回来。”
林昉弹了一下林福的额头,笑说:“可从没有女子去应制的先例。”
老太太和林尊只当她说胡话,并不当真。
这历朝历代,哪有女子应制为官的。
林嘉蕙没说话,但看林福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嘲讽,似乎是在笑她异想天开。
正巧林昉要跟林福说话,一眼就扫到了林嘉蕙的这个眼神,不悦地皱起了眉。
“好了,别郁闷了,过的几日,我带你出去耍。”林昉又弹了林福的脑门一下。
听到出去玩,蔫了一半的林福这下全蔫了。
“我才不出去,出去一趟就损失了我几颗猪头金。”她还在为打赏了甘幼子的那几颗金裸子耿耿于怀呢。
虽然知道书中的情节全是恶毒女配所为,同为工具人,甘幼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理智是这样想,感情上,林福真的很不想跟甘幼子扯上一文钱关系,总觉得两个人八字相克,肯定倒大霉。
可她现在扯上了不止一文的关系,而是好几个猪头金。
亏大了。
所以还是宅在家里安全,至少不会有金钱的损失。
“什么猪头金?”老太太好奇问。
“就是唔……”
林福被林昉一把捂住口鼻,不让说话。
老太太瞪长孙:“你好好的,捂阿福的脸做什么?”
林尊也急眼了,对儿子女儿挤眉弄眼,让他们小心点说话。
“哈哈,就比划看看,阿福脸好小,我一个手掌就盖住了。”林昉尬笑,并为了论证自己所言,手掌一竖,把林福的眼睛也给遮住了。
林福:“……”
老太太看着看着,没忍住笑出来:“行了,别遮着阿福的脸,有你这样做兄长的?!”
林昉讪讪放下手。
林尊帮儿子努力转移话题,说道:“下月朔日,行军大将军李骥班师回朝,圣人御驾亲至郊迎,准长安百姓在朱雀大街两旁迎王师入城,当日定然热闹非凡。”
林昉赶忙对林福说:“那日,阿兄带你出去瞧热闹去。大皇子也会一同回京,还有三个姜国的来使,听说他们都送了公主来朝贡圣人。”
林福略吃惊:“三个姜国都送来了公主?前高姜国分裂成三个国家,连公主都分?这是分苹果吗?他们这么丧心病狂?!”
林昉:“……”
我妹妹关注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小娘子听到可以出去耍,难道不应该欢欢喜喜说“好啊好啊出去耍啊”?
“嘿,你别管三个姜国是不是丧心病狂了,你就说那日你去不去看吧!你去的话,我就让孔才表兄去定了安仁坊荐福寺的斋饭。荐福寺的祈福院就在坊墙旁,有三层高,在那里看可是视野最好的,晚了可就订不到位置了。”
这么一说,林福有点儿心动。
王师回朝欸,听起来就觉得帅炸了,她每次在电视上看阅兵都是看得心潮澎湃。
“五妹妹,一起去瞧瞧吧,这样的热闹,我也想看看呢。”林嘉芸笑着说。
林福要是不去,她们几个庶出的要是实在想去看,跟祖母禀报一声,让庶兄弟带着,带上侍女护卫也能外出去瞧热闹,但让大兄去订荐福寺的好位置,她们可不敢提这样的要求。
林福看看坐对面的林嘉芸,略过装可怜的林嘉蕙,七跟八也一脸渴望。
“行呀,那去呗。”
林尊林昉父子俩对视一眼,转移话题成功,安全。
第34章
五年前, 武卫大将军、定国公李骥领行军大将军职, 统帅百万大军于西北与高姜国血战,半寸不退。
李将军出征时,天子亲送大军至城外十里, 言:“将军凯旋归京日, 朕再至此处亲迎,与将军痛饮庆功酒。”
“臣,定不辱使命。”李将军激昂道,声振林木,响遏行云。
“杀敌,凯旋, 杀敌, 凯旋……”
京郊几万将士敲击着手中兵器, 喊杀声震天, 惊起远处山林飞鸟无数。
西北大军与高姜国鏖战五年,察事监在高姜国布局多年的暗桩亦不计生死齐齐出动, 终于,将这头觊觎中原富饶之地百多年的西北恶狼撕裂了。
周朝占了西北一大块肥美的草场, 高姜国分裂成南北后三姜退千里之地,西北大患一举铲除,皇帝的功绩薄上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功臣还朝,帝王郊劳,长安百姓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欢欣的笑容, 长安城处处比上元佳节时的灯会还要热闹。
御驾与大军将经过的朱雀大街早已打扫干净,路面再度压实了一遍,京城百姓自发在大街两旁的榆树、槐树上挂满了五色丝绦,风吹过,飘扬的丝绦格外好看。
八月朔日,五更三刻,承天门城楼上咚咚鼓敲响,长安城各条南北大街鼓楼依次敲响,城内寺庙也撞响晨钟,整座长安城在钟鼓声中苏醒。
东平侯府,外院书房常棣院和世子所居春和院在第一阵鼓声时就点起了灯,侍女们伺候主子梳洗换上朝服着进贤冠,然后护卫打着灯笼火把,护送骑马的郎主与郎君去上朝。
朔望朝,在京九品以上官员都要朝见皇帝。
今日朔朝最重要的就是皇帝郊劳之事,皇帝接受了文武百官朝见后,礼部官唱兴,皇帝着武弁,步出大殿登上玉辂,帝王大驾卤簿出西郊。
御驾于午时前抵达西郊郊劳台,皇帝登上圆台后,就听远处有隆隆马蹄声。
远目眺望,旌旗敝天,身着明光铠甲的将士整齐策马而来,无数马蹄踩着一致的步伐,声音皆落于一处,大地震动。
为首之人银甲黑马,面容坚毅,身体健硕,待离郊劳台百步之遥,他举手一声令下,千余战马一齐停步,将士同时翻身下马,朝郊劳台上的帝王轰然拜下。
“臣李骥拜见陛下,陛下威加宇内,恩泽苍生,四夷臣服,万邦来朝。”
千余将士齐声喝道:“陛下威加宇内,恩泽苍生,四夷臣服,万邦来朝。”
远处山林百鸟惊而飞出,走兽无不避入深处。
威武之师,百战之师,不外如是。
皇帝朗声大笑,挥臂:“上酒。”
太乐鼓吹二署奏《昭和》,吹大角三通,光禄寺亭长、掌固呈上美酒,将士人手一杯。
皇帝从圆台上下来,走到李骥身前,大笑着说:“卿出征时,朕言,待卿凯旋,朕与卿共饮庆功酒,卿果从不让朕失望。”
李骥声音哽咽道:“臣,幸不辱命。”
“好!好!好!”皇帝拍拍李骥的肩膀,举起手中酒杯,大声道:“将士们,国之功臣们,请满饮此杯!”
说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李骥与众将士齐齐饮尽庆功酒,齐声高喊:“陛下威加宇内,恩泽苍生,四夷臣服,万邦来朝。陛下威加宇内,恩泽苍生,四夷臣服,万邦来朝……”
皇帝负手,立于天地间,面上笑容欣喜,胸臆间涌动着万丈豪情。
他正值春秋鼎盛,手握国朝大权,江山社稷英才辈出,忠臣良将多如星斗。
终有一日,在他手中,
这天下,
盛世,定会到来!
礼部尚书高声宣读大赦制,大赦天下。
皇帝再回到圆台之上,高台视野好,他就仔细找起他那个一走多年的不孝子来。
适才与李骥喝酒,皇帝潦草扫了一眼李骥身后那群将士,居然没瞧见他那不孝子。
不应该呀,难道五年没见,当爹的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了?
他儿子挺好认的才对,最俊秀的那个就是。
皇帝在高台上一个一个看过去,忽然,在李骥右后方发现一个着明光甲的高大将军,那虎头兜鍪特别眼熟,正是他盯着军器监给做的。
皇帝的目光从虎头兜鍪移到下面那张脸上,
然后……
皇帝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虎头兜鍪的将军似乎是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灼目光,仰头向高台上望去,眼睛弯了,应该是在笑。
为什么说是应该呢?
盖因他一脸拉碴的大胡子,笑了与否,实在是看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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