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经年未醒
林嘉蕙咬着嘴唇,怒视林嘉芸。
林嘉芸不欲与林嘉蕙多纠缠,叫来侍女,吩咐道:“你去慈恩寺外面等着,五姑娘出来了就告诉她不用来荐福寺吃素宴,就说陈国公府家有些事儿,大家早早就散了。”
侍女领命而去。
林嘉蕙冷冷看着林嘉芸,在心中哼了一声对上七娘八娘的目光,两人神情呆呆的,似是难以置信。
她恼羞成怒,狼狈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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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塔上,今科及第者们登高望远,直抒胸臆,各个是踌躇满志。
只除了一人。
林福凭栏往下看,直直盯着一人手中的黄色圆形物体,眼眨都不眨一下。
“在看什么?”
一道低沉嗓音在左手边响起,林福转过来,拱手:“王爷。”
秦崧看了她片刻,然后也凭栏往下望,说:“两次。”
“嗯?”林福不明所以,下一刻她就炸毛了,“敢问王爷,知道冤字怎么写吗?”
秦崧负手,等着她说。
林福让小吏拿纸笔来,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并解说:“冤,‘兔’字上头一个‘冖’(mì),‘冖’乃王爷你的欲加之罪,‘兔’乃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
秦崧觉得好笑,负在身后的手握紧了些,顿了顿才道:“咳……如此说,是本王冤枉你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林福让小吏把纸笔收走,又探头看了一眼下面被魏王亲事府典军抱着的蜜瓜,好奇问:“王爷欲如何处置那只蜜瓜?”
秦崧:“吃了。”
林福:“……”
秦崧长眉微挑:“你有意见?”
林福摇头:“不,下官想说,请分下官一半。”
秦崧定定看了林福片刻,颔首:“可。”
林福抱拳:“多谢王爷。”
林尊跟亲家公李骥说着话,目光总时不时瞅向自家闺女,一眼一眼又一眼。
“林公如何看?”李骥忽然说。
“用眼睛看。”林尊下意识答。
然后……
他发觉自己周围都没了说话的声音,回神转头一瞧,李骥、鲁印还有今科第二名都看着自己,第二名似乎还隐隐有愤慨之意。
“咳咳……”林尊清清嗓子,见李骥手上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扫了两眼,“是要我看这诗是吧?”
他伸手正要从李骥手中把诗作拿过来细看,旁边一只手飞快把纸抢走。
应凤岐将纸揉成一团,说:“下官拙作,就不污了林尚书的眼了。”
林尊面色沉了些许,李骥亦皱了眉头,胖胖的鲁印倒是笑呵呵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心说:还好此人没有入了我工部,不然我这工部怕是要翻天了。
应凤岐拱手说了声告退,找其他人说话去了。
李骥道:“此人甚是狂傲。”
鲁印笑呵呵:“他出身太原应氏大宗,几百年的望族,本身也是极有才华,自然狂傲。”
李骥摇摇头,不予置评,转而问林尊:“你刚才是在发呆?想什么呢?”
林尊转头看李骥,他怎么好说他刚才看自家闺女跟魏王有说有笑的,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闺女什么时候认识魏王了,还相谈甚欢?
没一会儿,刚才气咻咻从他们这里走开的应凤岐走到林福跟前,说了几句什么,林福一脸诧异。
林尊立刻怒了。
怎么着,就是没评价一个他的拙作,不能把老的怎么样,就去找小的麻烦,算什么英雄好汉。
林尚书气呼呼走过去,就听他闺女说:“谁告诉你我擅于诗词,那你快去找那人麻烦,他肯定是要坑你。”
应凤岐说:“林状元适才题于雁塔上的诗不就是佳作。”
林福说:“哦,你说那首诗啊,那是知道今天要作诗,临时跟家兄学的。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这么厚脸皮的话,说的人不惭愧,听的人却要气炸。
“真不知你这样的怎么会被点为状元。”应凤岐愤慨道。
一旁秦崧闻言不悦,正要说话,被林福抢了先。
林福轻笑道:“应评事怕是忘了,今科是才识兼农桑长才科,取的是农桑长才,我的农策是最好的,自然我是状元。至于你质疑朝廷选才不公……”
“我没有质疑朝廷选才不公!”应凤岐打断林福的话。
林福笑道:“我是说,你若有不服,也只能憋着。”
应凤岐鼻翼翕张,好一会儿才说:“林状元口才了得。”
“我也这么觉得。”林福半点儿不谦虚,并诚心诚意建议:“其实应评事喜欢比诗赋的话,考明年进士科不是更适合,何必着急忙慌来考今年的才识兼农桑长才科,你不知道我今年会考吗?”
应凤岐:“……”
应凤岐纵横太原府,也是极有才名的少年郎君,加上家世显赫所以为人很高调。
不想从太原到长安,现实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你嚣张,总会有人比你更嚣张。
偏偏这个嚣张的人是压了自己一头的状元,还是个女人。
这就更让才子郁闷了。
秦崧手握拳抵在嘴前低咳一声,偏过头努力忍笑,维持自己威严的王爷形象。
林尊想着还是要给太原应氏面子,于是,扭头边离开边无声大笑——不愧是我儿。
应凤岐气呼呼走掉,林福遗憾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秦崧没忍住,笑了两声:“恐怕今日之后,许多人都会知道林状元不擅诗词了。”
“我本来就不擅诗词。”林福觉得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她又没有受过系统的声律学习,能写几首打油诗已经很不错了。
“以己之长攻他人之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和我来比微积分啊!
秦崧点头:“甚是有理。”
林福尾巴翘到天上:“那当然。”
第62章
离开慈恩寺时, 一个土黄色缺胯衫小兵捧着半边蜜瓜来给林福。
“请替我谢魏王。”林福接过蜜瓜, 看着蜜瓜非常不工整的切面, 疑惑:“请问这瓜是你徒手开的?”
小兵呵呵一笑:“不是,是咱们王爷徒手开的。”
林福眨眨眼:“……魏王神勇。”
小兵骄傲挺胸:“那当然。”
小兵一溜烟儿跑了, 林福捧着半边蜜瓜,模样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
话说……从这瓜的瓜身弧度来看, 魏王给的是少的一半啊。
林尊在一旁看着, 等小兵跑远了, 才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与魏王很熟?”
“不熟。”林福捧着蜜瓜边走边说:“也就两个蜜瓜的交情。”
林尊:???
慈恩寺外头,除了早就过来等着的东平侯府仆役,还有林嘉芸的侍女。
林嘉芸的侍女看到林尊林福出来,赶忙迎上前请了安, 小声将林嘉芸交代的话说了。
“陈国公府怎么了?”林福问道。
——【你只说陈国公府有事便可,其他就别说了, 以免再多生事端, 难以善了, 知道吗?】
侍女想到林嘉芸的交代, 摇头只说不知。
林福颔首说知道了, 让她自去。
上了府中马车, 打道回府,林尊瞅着闺女手中的半边蜜瓜,很想吃掉的样子,为了把注意力从蜜瓜上移开,他随意问道:“方才府中侍女找你说何事?”
林福便将原本约好去荐福寺吃素宴, 又临时取消的事情说了。
林尊点头:“既然如此,正好回家练舞。”
练wǔ?
哪个wǔ?
“是武功那个武吗?”林福小心翼翼问。
“是乐舞之舞。”林尊同情地看自家闺女,“为父听西席先生说,你六乐学得很差,还不如射、御二课。后日重阳赐宴,又逢杏林宴,要舞《庆善乐》。”
林福:“……”
林福:“…………”
林福:“………………”
天要亡我!
林福丧丧回家,丧丧把蜜瓜交接给秋夕,再丧丧去期远堂给老太太请安。
然后她发现老太太比她更丧。
老夫人看了一眼林福,长长叹息,对林尊说:“怎么就授了从六品员外郎?”
林尊道:“此乃圣人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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