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经年未醒
他翻开林福的计划书细看起来,林福则搬了张椅子坐他旁边,但凡上峰有疑问,她都能随时解答。
袁志美看了几页,吩咐一旁候着的小吏去把屯田司的人都叫来,等人来齐了,他对林福说:“你同大家伙儿说说,你欲如何行事。”
林福站起来,对众人朗声道:“我要组建实验室,分稻、黍、稷、麦、菽五组,每组一人为组长,一人为副,既对组内负责研究,又对上峰也就是我汇报。”
她示意秋夕将印好的实验室规程发给每个人。
接着道:“做好实验数据与报告,每旬做一次小结,每月对工作做月结,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帮助的,由组长向我提出,我会尽量帮你们协调,我协调不了的,上头还有袁郎中、鲁尚书甚至是陛下。麦组就先由我任组长,其他四组有没有自告奋勇者?”
众人翻看手中的规程,看完后,你看我我看他,无一人敢说话。
与林福同榜及第被分到屯田司做主事的晏陈道:“林员外,你说的研究我们可听都没听过,这要我们怎么做?”
“不会就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林福道:“晏主事与我同是农桑长才科选出来的,想必对农事还是略知一二的。”
晏陈噎住。
另一名主事罗关道:“林员外,天下诸军、州管屯九百九十有二,皆由咱们屯田司管,你看咱们司统共这么二十几人,这哪有余力能做什么研究啊。”
林福道:“这么说来,每屯的屯官、屯副都与咱们屯田司无关,需要罗主事事事亲力亲为咯?”
罗关也噎住。
林福双手一抄,淡淡说:“我怎么听闻工部是最清闲不过的衙门,里头人人闲得抠脚,天天下值是最早的。”
屯田司众人——包括郎中——齐齐噎住。
“林员外,这话纯属诬蔑!”一名书令史愤慨说道。
林福说:“既然不想让别人诬蔑自己,就拿出点儿态度来,做出成绩,谁还敢说三道四,我林福第一个冲上去给嚼舌之人一巴掌。”
众人面面相觑,期间有两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想自告奋勇,但又碍于别人都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
“机会是给有准备有勇气的人,研究小组做得好,有奖。”林福顿了一顿,没把“做不好就罚”这句话说出来,省得这群人积极性还没调动起来就被打消了。
又道:“可能一时半会儿你们想不明白自己擅长什么,这样,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考虑,有想做组长的就来我这里报名,人多呢,择优录用,人少就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你们都不想做,我想,有的是人会想做的。”
说罢,林福转头问袁志美:“郎中觉得如何?”
“非常好。”袁志美点头:“陛下吩咐过,此事由你全权主导,老夫配合你。你只管按你的想法去做。”
林福笑:“多谢郎中。”
屯田司众人从袁郎中这里散去后,全都聚集在两位主事那里,不少人愤懑难平。
“什么实验室,笑死人了,一介女流打哪儿来的自信以为自己真懂农事,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
“你这话说得,那位是庄户人家养大的贵女,可不就是懂农事么。”
屋中一阵哄笑。
“诸位,背后说人,岂是君子所为。”书令史康谷道。
“得,你是君子,我们是小人,那你去女人裙下跪着好了,没人拦着你。”
又是一阵哄笑。
康谷扫过一张张笑脸,冷冷道:“诸位连女人都比不过,还有心情在这里嘲笑比自己厉害的女人,真是让康某大开眼界。”
“你——”
一个性格冲动的书令史站起来就要给康谷一顿老拳,被其他人用力拦住。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同僚,何必伤和气呢。”
康谷冷声道:“诸位可别忘了,林员外现在是咱们的上峰,每年考评咱们可都得从她手里过,不说冰敬炭敬,得罪她是什么后果,诸位想过没有。”
众人同时心中一声“艹”,呆掉。
“康某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康谷说完一甩袖,走了。
“诶诶诶,守愚兄,等等我。”一名亭长立刻追上康谷,跟着他一起走了。
两人走了,屋中其他人犹如被卡住脖子的鸭子,鼓着眼睛扁着嘴,没了声儿。
好半晌后,才有人弱弱发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讨好林员外吗?”
“要讨好女人,你们去讨好吧,我是不会的。”晏陈亦拂袖而去。
罗关笑道:“行了,上峰给了两日考虑,你们自己好生想想要怎么做,都散了吧。”
众人看罗主事端茶送客,识趣的站起来,鱼贯而出。
心思各异,却都免不了有些忐忑。
这新来的员外郎貌似有些棘手啊!
第64章
“康令史。”
康谷被叫住, 转头见是新来的林员外,赶忙见礼:“下官见过林员外。”
林福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说道:“康令史, 麻烦你将屯田司一年内所发政令、屯田鱼鳞册、以及京中公廨田鱼鳞册帮我拿来。”
“下官这就去。”
康谷说罢就去了屯田司存放卷宗的屋子,再转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人,两人都是卷宗抱满怀,差点儿抱不过来。
“林员外, 你要的都在这里了。”康谷边说边将卷宗整整齐齐放在桌案上。
林福看他把卷宗码得整整齐齐, 政令全部按时间排好、屯田鱼鳞册按每道摆好、公廨田鱼鳞册按分给各衙门的大小放好,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这严谨的作风, 强迫症看了都会爽。
“康令史在屯田司任职多久了?”林福问道。
“十年有余。”康谷道。
林福微微有些吃惊:“十年一直做书令史?你没去铨选入流吗?”
康谷赧然:“此事说来话长。”
林福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尊重他的隐私, 不欲再问, 旁边一直站着的大众脸小吏踊跃发言:“林员外, 长话短说其实就是守愚兄走背运,每次他想考吏部试就总有些状况让他考不了。这一次圣人开制科,他都去吏部交了文解家状,谁知考前害了一场风寒, 生生就错过了。”
林福:“……”
小吏:“我总说让他去拜拜文曲星,他就是不去。”
康谷脸涨红,瞪了小吏一眼:“休得在林员外跟前胡言。”
林福看向那大众脸小吏:“这位是……?”实在想不起来这是谁了,甚至怀疑刚才认人时有没有过这个人。
“林员外, 下官掌固龚喜禄。”大众脸小吏嘻嘻笑。
林福点点头,盯着龚喜禄的脸细看两息,努力把他的大众脸记住,然后让两人自去忙,她拿起一份日期最近的政令卷宗看起来。
康谷都走到员外郎值所外了,忽然顿住脚步,龚喜禄一时不察一头撞上他的背。
“怎么忽然停下来?”龚喜禄揉着鼻子问。
康谷调头快步又走回员外郎值所,龚喜禄虽然一脸懵逼,但跟上的步伐一点儿也不慢。
“林员外,你说的研究小组,下官想出任一组组长。”康谷冲到林福面前大声说道。
林福抬头,放下卷宗,问道:“若你为组长,你欲如何做?”
康谷想了想,说:“我会从各地甚至是番邦收集种子,种植过后将产量高的种子推荐给农人们。”
林福又问:“那你想做哪一组的组长?”
康谷很纠结,他是小吏家庭出身,虽然不是高门贵族,但也从未亲手执过耒耜下过地,在屯田司这些年做的也是向各州屯发政令、整理文书这类工作,让他选自己要研究哪种粮食,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我先跟你说一下吧。”林福让秋夕把实验室章程拿来,翻开到其中一页,点了点,“若是要研究稻,就得去江南;其他的倒是在关中一带就行了。”
康谷看来看去,反正都只吃过没种过,就随便选一个好了。
他随手一指:“那就稷吧。”
林福:“……”
看她不说话,康谷忐忑:“不可以吗?”
“可以。”林福拿过纸笔写下康谷的名字和对应的组别,“你这几日可以好好看一看我拟的章程,应该能给你一点儿启发。”
康谷惊喜:“多谢林员外。”
林福道:“不必言谢。我说过,机会是给有准备有勇气的人的。”
龚喜禄看康谷这么轻易就讨好了林员外,心中不禁疯狂长草,等康谷说完,他就笑嘻嘻问林福:“林员外,下官也想做个组长,可以吗?”
谁知林福轻易答应了康谷,却毫不留情拒绝了龚喜禄。
“你有心了,我看你给康令史打个下手挺好。”这大众脸笑得油滑,一看就不是诚心要搞研究的。
龚喜禄被拒绝了也不沮丧,反正也是凑个热闹,能给守愚兄打下手他也挺开心。
康谷与龚喜禄再次离开后,值所再无人来,林福专心看起卷宗。
日头西移,值所的门被敲了两下,林昉在外头笑呵呵:“林员外,看什么看得如此出神?”
林福放下卷宗,让秋夕帮忙收好,也笑呵呵:“哟,林员外,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昉懒得进去了,招手让妹妹快些出来,“老四在外头等着,回家吃饭了。”
林福签了值表下值,与兄长并排往外走,与林昕汇合。
“对了,阿爹呢?”
“赴襄武郡王府宴去了。”林昉道。
“噫……又是襄武郡王家的夜宴。”林福啧啧有声:“前儿个老爹还从襄武郡王府上带了个舞姬回来,这次又准备带点儿啥土特产。”
林昉敲了一下妹妹的头:“口无遮拦。”
林福乜他:“林员外,殴打朝廷命官是要被打板子。”
林昕走在一旁抿嘴笑。
三人回到家中,就立刻去了期远堂给老夫人请安。
林福第一天上值,老太太这一个白日就没有放下心来过,又怕她被人欺负了受委屈,又怕她欺负别人了搞不好同僚关系,看她回来了,立刻就问:“今儿个在公廨里都做了些什么?”
林福莫名就有一种自己是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回来被家长问“今天在幼儿园都和小盆友们玩了些什么呀”,虽然她并没有上过幼儿园。
“就是看卷宗,没做别的。”林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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