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绘画
飞薇也说不好,只道:“现在看来太子殿下待她是极好的……”
皇后截住她的话冷声道:“当年的太子殿下待我不也是极好的?”
飞薇低下头,叹气道:“这就只能看命了。”
把脉
正午,冷懿生见到兰贺时,他已换成一身紫色窄袖缎袍,没叫她看见他穿朝服的样子。
“今日练得如何了?”
被问及箭术,冷懿生眨眨眼,心虚地瞥向别处。
今日兰贺不在,她不由得感到寂寥,一直在分心,不一会儿时间就过去了,然后在库房里待着,浸出一身金银珠宝的味道。
没得到回答,兰贺心知肚明,毫不生气地低声斥了一句,“不上进。”
冷懿生耷拉着脑袋,捏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辩驳道:“妾担心殿下嘛……”
“担心我什么?”
冷懿生不好说出来,露出一个天真的傻笑,蒙混过去,“看起来殿下在早朝上没遇到难题,真好。”
冷懿生唇红齿白,眸如点漆,笑成弯月,浓密的睫毛忽闪,宛若玄蝶振翅。兰贺看着她,情不自禁对她笑了一下,两指在她脸上轻轻一掐,“好什么?你还不上进点?”
冷懿生顺势埋进兰贺的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两只耳朵红得滴血。
“殿下放心,我会很上进的。”
兰贺完全不和她动怒,她欢喜极了,心里头有只小鹿砰砰撞着心壁,双手不禁收紧,呼吸间满是男人身上的幽幽冷香。
兰贺被她搂着,前所未有的软玉黏挂在怀里,那么近,那么近,使他轻易感受到她胸前贫瘠的柔软。兰贺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抬起手从脖子往下,覆在她的脑门上,轻柔却不失力道地将她推远了。
冷懿生懵懂地巴望着他。
兰贺若无其事地按着她的脑袋,神色冷淡语气却有些不自然道:“敷衍。”
冷懿生的脑门被他狠狠弹了一下,当即捂着脑门委屈地闷哼一声。
“别想敷衍了事,待会到校场去。”
兰贺看起来像个冷酷无情软硬不吃的师长,实际上,他旋身走到椅边坐下,被搂过的腰间还留着那双手的桎梏,被蹭过的胸膛还留着鬼灵精怪的不安分,仿佛柳絮拂过心口,他恨不得拽住她任她反悔也再不松手。
“是……”冷懿生紧抿红唇,眼角余光注视着兰贺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盏喝茶,心里陡然郁闷得无法纾解。
她已经很主动了,这个男人却一点也没发现似的无动于衷。再主动一点的话……不行,张姨娘说过女人主动是有个度的,越过了就是淫/娃/荡/妇了。
虽然冷懿生不知道还能再如何主动,她懂的已到此为止,便是离男人近一些,再近一些,之后就是男人的事了。
床笫之事,男人懂得比女人多,男人主动也比女人主动更名正言顺,理直气壮。两位姨娘就是这么教导的。可兰贺不解风情得实在叫冷懿生百思不得其解,欲哭无泪。
不多时,钱依山通禀道:“陈太医求见。”
冷懿生脸色一变,皇后娘娘居然真的叫太医来了!
陈太医随宫人走进正殿里,粗略一抬眼,看见太子和一精神奕奕的女子端坐软榻上,心里就有底了,这女子必定是太子妃。他肩背药箱低眉顺眼地给太子和太子妃行礼,早前被太子亲自找上门的不安消失无踪。
自太子出世,身带顽疾,一直以来都是陈太医在给他请脉。幼小的太子还算乖巧,每回都遵循医嘱进食喝药,听话易哄。然而慢慢地,小太子就不耐烦了,见陈太医一回,就要发一通脾气,明着倒没直骂陈太医庸碌无能,但背地里,陈太医觉得他肯定把自己骂了又骂,否则自己不会每从东宫回去之后就开始打喷嚏。
太子长大后,身子骨硬朗些,陈太医勉强摆脱了麻烦,一个月才来东宫请脉一回。这是皇后叮嘱的,陈太医没法推辞的。好在太子看起来是痊愈了一样,一直没有大问题,偶尔染点小风寒。陈太医战战兢兢地度过十八年,远没想到一向不待见他的太子会亲自上门,还伸了手给他把脉。
当太子说晚点到东宫给太子妃瞧瞧时,陈太医即刻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思绪很快绕着这些天耳边出现过的闲言闲语转了转,难以置信地感到害怕,难道皇帝选的太子妃不止是个孤女,也还是个病秧子?他恨自己没先参与到同僚们的议论里。
这一刻,他斗胆瞥了座上的女子一眼,只一眼,她未施粉黛却白里透红的脸色就像一颗定心丸,让陈太医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是了,他凭一眼,就能断定对方身子康健与否。
冷懿生看着年过半百的陈太医,自言自语道:“皇后娘娘是说真的啊……”
兰贺道:“把手伸出来,让陈太医给你把脉。”
冷懿生听见兰贺这么说,心里一根弦被弹响了般。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福灵心至似的明白了什么,当即深吸一口气,木然地拉高袖子。
太子知道要调理身子的事,也就是说,他们就快要圆房了。本该是如愿以偿的事,但此时此刻,冷懿生却傻了一样做不出什么反应。
陈太医躬身上前,将深蓝绸布脉枕呈上,放在小几上。
“太子妃请将手放在这。”
冷懿生捏着小拳头,悬着一颗心,尤为不舍地伸出手去。
她说不好自己想被诊出什么结果来。
这个正值花季的身体,年轻而富有活力,没有经受过折磨,一定是没大碍的,足以为太子诞下子嗣。她对此有把握,可不知为何,她不想听太医说出一字半句。
陈太医将崭新的手帕铺在冷懿生的皓腕上,便开始把脉。
冷懿生低垂着眼,思绪涣散,心里质问自己,方才不是还在拥抱太子吗?现在在怕什么?被诊出来无大碍不是很好吗?之后太子就会主动了。
陈太医边把脉边摸了下自己的胡须,再凝视冷懿生的脸色,而后收回手。
“太子妃,恕微臣一问,太子妃月信可准?”
冷懿生脸色微红,低着头点了点。
边上看着的钱依山好奇问:“陈太医,太子妃无碍吧?”
莫名其妙来个陈太医,他还以为是太子这祖宗又怎么了,没想到是来给太子妃瞧的。
陈太医笑道:“太子妃无恙,堪为松柏之质,可喜呀。”
冷懿生闻声抬头,下意识看向兰贺,兰贺面不改色道:“她不是体虚宫寒吗?不用服药?”
陈太医忙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身子无疾,无需服药,平日果蔬鱼肉皆食便可。若是……”他意味深长地停顿片刻,看了冷懿生一眼,颇为艰难道,“若是觉得太子妃有孕,需要安胎,现下时日不长,微臣也诊不出来啊。”
冷懿生睁圆了眼睛,惊愕无语。
兰贺凤眸微眯,沉声道:“钱依山,送陈太医。”
钱依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毫无眼色的陈太医躬身请命道:“太子殿下,不如过些时日,微臣再来为太子妃请脉?”
到时把个喜脉出来,看太子还能不对他客气点么?
钱依山忍不住笑,帮陈太医拎起药箱拽着他的手臂直接把他拖走,“可以回去了,陈太医。”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冷懿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扭过脸,看着兰贺放在小几上的手,目光沿着他的手臂,缓缓挪移到他的脖颈,他的脸庞。
兰贺面色平静如水,正看着冷懿生,冷懿生对上他深沉的眼睛,霎时惊慌垂下。
兰贺放在小案几上的手指屈起,筋骨毕现,几条青筋浮现在白净的手背上,静寂如沉睡的青龙。
冷懿生见他没出声,沉下气,露出笑容道:“殿下,陈太医说我身体很好呢。”
兰贺没说话,只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嗯。”
意味不明,叫人摸不着头脑。
冷懿生思忖着抬眸,一本正经道:“母后叫陈太医来,殿下已经知道为什么了。”
兰贺又是应了一声“嗯”,不过没等冷懿生做出什么反应,他便开口道:“陈太医是我叫来的。”
冷懿生不解地看着他。
“母后说你身子虚,我以为是这几天对你太苛刻了。”
冷懿生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好了,陈太医说你好得很,那么往后,”兰贺似笑非笑道,“你要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懒……”
他留了威胁意味十足的话尾不说完,却已经叫冷懿生汗毛林立,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冷懿生张了张嘴,竟不知还能说什么来补救,她有些气血攻心地揪住衣襟,泪水忽然就想涌出眼眶,想说自己身体其实没那么好!
可已经百口莫辩。
兰贺见她痛心疾首的模样,心情大好。
不过冷懿生没这么容易就被他糊弄过去,她自个儿发现往后日子不会轻松,闭眼接受后就冷静下来,半个身子趴在案几上,伸着个小脑袋凑近兰贺,一副难以启齿却还是得说的样子,让兰贺无法平静。
“殿下,你为何不与我圆房?”
兰贺和她对视着,这一次,冷懿生没有后退,没有躲开,没有半途而废,她眼睛明亮坚定地迎着兰贺的目光,在耐心地等着。
兰贺暗暗叹息一声,朝她勾勾手指头,“过来。”
冷懿生立刻下榻,刚站到他的面前,没有防备地被他一把搂住,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本能地搂住他的脖颈,瞬间噤若寒蝉。
良言
一眨眼仿佛回到洞房花烛夜,但这一次冷懿生没有因为害怕被过了病气而排斥,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织在一起,冷懿生局促的心跳莫名平静,目光垂下凝聚在兰贺衣襟处的祥云纹样。
兰贺搂在她腰间的手稍稍用力,“看着我。”
冷懿生温驯地抬眸,从兰贺幽深的眼睛里,她照镜子般看见自己,一时哧地笑了起来,然后将脸埋在兰贺肩头控制不住地低笑。
兰贺脸色阴沉,几乎想叫她滚。
亲密无间的时候,她不是嫌弃他,就是扫兴地笑,偏偏她还有脸来问他,为什么不和她圆房。
兰贺默然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冷懿生吃痛地止了笑,咬唇冷静下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的下颌角,乍看是正经深情起来了。
然而兰贺已无兴致,黑着脸,没什么生气道:“想要我和你圆房,该做什么,还不做?”
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伺候罗韶的,至于到他这不是嫌弃就是笑?
冷懿生倏然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知何时飞起红霞的小脸瞬间白得纯洁干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也失去了光辉。
该做什么?
她该做什么?
她都已经被他搂着了还该做什么?
兰贺耐性十足,冷懿生不动,他也不动。这就让冷懿生摸不着头脑了,不知所措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点苗头。
她支支吾吾道:“殿下,要、要到……床上。”话音未落,她的脸又红彤彤,目光躲闪着不敢和兰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