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剑恩仇
他搭脚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张幺幺纤弱的背影从红彤彤地新房里慢慢走出去,忽然就觉得这空落落的地方落入了这大红,就有了热度,他觉到了温暖,不再是孤单单的冷了。
门帘落下,遮住了她的身影。郁林肃忙跳起来七手八脚穿好了衣裳,也往外跑,便跑边喊道:“媳妇儿,等等我。”
事情已经出了,这会儿着急也于事无补。于是两人洗漱后叫传了早饭,期间郁林肃叫曹榭去查一查昨日团儿送来的汤药和点心到底有什么问题。
用完早饭曹榭便回来了,禀道:“点心没什么问题,只是那碗药里面,将消肿止血的侧伯叶、白茅根换成了七叶一枝花。这七叶一枝花虽也有清热定惊,消肿止痛的作用,但若与麝香混用,则会造成不孕。但属下并未发现麝香的存在。”
郁林肃道:“那人不会无缘无故改了药方,即使不是麝香也是其他的东西,只是我们还没发现罢了,继续查,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竟想害她不孕,害他郁林肃无子,若不叫他找出那人来,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郁林肃忍不住咬牙切齿,张幺幺却十分冷静:“只要想一想你若无子对谁最有利,不就能找出凶手?”
“对谁有利?”郁林肃笑得意味深长:“临安侯府至今未分家,而父亲目前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先前的老大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而我,如今更是连女儿都没有,若往后我再无子,你说,到了父亲百年后,我还能做得稳这位置?”
临安侯府目前有三房,老大一房就是临安侯,两个儿子,已经死了一个;老二那房两个儿子两个孙子,老三那房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三个孙子。也就是说,若郁林肃生不出儿子,那这个府里有的是子孙来继承临安侯府的爵位。
因而这下药之人到底是谁,便很难说得清了,除非有切实的证据。
张幺幺沉默片刻,对流茴道:“你去问问不苦,从团儿那里可查到了什么。”
“是。”流茴忙去了。
没过多久人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出头,肤色偏白,五官清秀,但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
他与两人见了礼,道:“回少奶奶,目前只查到这个团儿是小时候就卖进侯府的,早就没了亲人,但是六年前认了府里一位嬷嬷做干娘,这几年他们母女二人的感情也很不错,二人都在厨下做事,与府里各房的关系也都还好,只一个,这位嬷嬷与夫人身边的曲妈妈关系很好。”
张幺幺去看郁林肃,郁林肃道:“既然那团儿与曲妈妈之间的关系如此轻易就能调查出来,这不是她会做的事,太显眼了。”
“也说不定她就是反其道而行呢。”张幺幺淡淡道。
郁林肃知她还记着二王府的事,忍不住安慰道:“别急,我让人再去查清楚些,总要抓住真正的凶手。”
张幺幺道:“你做主便好。”
这时临安侯院子里的小厮来禀道:“侯爷请世子和少奶奶去前院一趟。”
“想必是要处理团儿的事。”说着吩咐流茴叫人抬肩舆来,自己扶起张幺幺道:“走吧,去听听,然后早些回来再歇一歇。”
张幺幺看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郁林肃就看着她笑,极温文尔雅的样子,却一点没有放开的迹象。张幺幺无奈,也明白既然扮做了夫妻,便不可能一点接触也无,便也随他去了。
二人到时,除了孩子们,府里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众人见张幺幺竟是被抬过来的,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有人面上带笑,有人撇嘴,有人冷笑,然也只敢悄摸做。
郁林肃将张幺幺扶进大厅,朝临安侯夫妇、二房三房的长辈见了礼,临安侯就道:“林肃媳妇儿身体不适,赶紧坐下吧,今儿也不是认亲,不必客气。”
二人坐下,临安侯又对二人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昨晚有个婢女暴毙而亡的事了?”
郁林肃笑道:“在儿子新婚大喜的日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想要不记忆深刻都不行。儿子还听说,那婢女暴毙的消息刚传出来,就有流言说是因为她伺候了柳氏一场,所以柳氏克死了她。想必如今父亲叫我们夫妻来,是已经查到那婢女暴毙的原因和到底是谁散播的流言了吧?”
临安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急什么,事情才发生多久,哪能这么快查出来,本候之所以将大家召集起来,便是为了告诫各位,柳氏既然嫁入了侯府,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自当守望相助,往后,本候不想再听到任何乱七八糟的谣言,不管是对柳氏,还是其他人。”
众人本以为当真查出了什么,这会儿听到这番和稀泥的话,顿时就笑了,纷纷应和道:“这是自然的,一家人嘛,自然要互敬互爱的。”“是呀,侯爷有令,谁敢不从啊。”“谁敢造谣生事,我便打烂他的嘴。”
张幺幺神色平静微微带笑,郁林肃抱臂看着,等众人都附和完了,渐渐安静下来后,他笑道:“父亲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惜不凑巧的是,那婢女昨晚给柳氏送去的汤药里被下了能令柳氏不孕的药。”话音一落,尚在笑呵呵的众人顿时就变了脸色,面面相觑。
临安侯脸也是一变,郁林肃道:“父亲,自柳氏跟了我,已然两度差点身死,如今刚嫁进府里,就又被人下药,也不知是谁与她如此过不去。但儿子毕竟是个男人,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那儿子这锦衣卫同知的位子也不必坐了。”
临安侯先是看了眼郁林肃,见他虽笑着,可眼里却冷幽幽的,不由眉头一簇,又去看在座的其他人,而但凡接触到他目光的人皆垂下了头,一时看不出什么异样。
好一会儿,临安侯道:“你想怎么做?”
“这件事,儿子自然要一查到底的。”他并没有说出已经查到团儿和曹氏身边曲妈妈的关系,张幺幺一直注意着各人的神色,也没见曹氏和她身边的曲妈妈有什么反应。
“另外,是谁在府中散播的谣言,我也是一定要追究的。”说着一笑:“倒也是我运气好,来之前就抓到了几个长舌妇,也一并带来了。”说着挥挥手,流茴就忙出去吩咐,很快,路宏带人压着三个中年妇人进来了。
众人一看,脸色又是一变,无他,郁林肃抓来的三人正好每房一个,其中一个还是给临安侯看院门的婆子,当真是十分公平了。
临安侯脸色难看:“你想干什么?”
“多简单的事,”郁林肃笑:“既然这些个婆子整日里不干正事只会道东家长西家短,那便割了舌头缝了嘴巴,想必往后,她们就能一心一意做事了。”
众人不由脸色大变,那三个婆子也险些吓得晕过去,忙哭天喊地的求饶,其中一个甚至爬到了张幺幺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衣摆哭求道:“少奶奶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啊——”
却是被郁林肃一脚踢了出去,那婆子顿时就面色金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临安侯顿时大怒:“郁林肃!你这是做什么!”
二老爷也忙打哈哈:“老三啊,她们便是犯了错,那也罪不至死,你若是觉得气不过,那就打她们几板子撵走就是,何必,何必拔舌缝嘴呢,这,这也太残忍了些。”
郁林肃转身去看二老爷,诧异的笑了:“二叔,难道你忘了我就是专门干这个的?若拔舌缝嘴就叫残忍,那也是您太没见识了些。正好今日有几个犯了错的,不如侄儿细细给您演示一番锦衣卫到底是如何审犯人的?”
“正好,重刑之下,想必她们也愿意开口告诉我,到底是谁让她们去散播的这些谣言。”
话落,众人脸色就是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两章是还未改过的,之后会更新过来,若造成阅读不便,请见谅~
推荐下自己的下本待开:
【本文文案】
温慈亲手设计将自己嫁给断了条腿快要病死的信王
她原本只想要信王妃的身份
但信王是个叫人敬佩的战神,战神不该腐朽的死去
于是温慈嫁过去后,细心照顾
想尽办法让他在临死前过得好些
但谁知,不过每日擦擦洗洗捏捏,
再偶尔对着他说些不能为外人道的话
信王竟然一日好过一日,眼看着是死不了了
那日早晨她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邃沉静的眸子
他说:“小姑娘,我每日听着你手刃仇人的故事,觉着太精彩了,所以不打算死了。”
温慈懵了。
他还说:“小姑娘,你还有几个仇人未除,我醒来后怕是无事可做,不如帮你一起如何?”
温慈红了眼睛。
他又说:“小姑娘,论年纪我都能做你父亲了,还全身是病,只怕这辈子得走在你前头了,到时剩下你孤零零一人,该如何是好啊?”
温慈正要说话,
他却说:“可即使如此,小姑娘,我也不想放手了,不如你再陪我半辈子吧。”
温慈终于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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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1.男人真断腿,比女主大十八岁。
2.女主是继妻,男主成过亲,还有个女儿。
3.女主嫁过去时,男主还有侧妃姨娘,但是炮灰的存在,不妨碍两人感情。
4.以上,如果介意请慎点哦。
【但本文依然是宠文无疑】
第28章 谣言
“郁林肃,你休要太猖狂!这里是侯府,不是你的锦衣卫,别把你锦衣卫的那□□到侯府来。”临安侯大怒:“本候方才还在说,一家人自当守望相助,你倒好,转身就打本候的脸,还想在府里动刀动枪,你是不是不想呆了,不想呆就给本候滚出去!”
郁林肃寸步不让:“父亲,是有人先对我们夫妻下毒手,想害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人家有把我们当一家人吗?都打到儿子脸上来了,难道还要我把另一边脸凑上去也给他打才叫和睦吗?”
“你——逆子,逆子!”临安侯气得浑身颤抖,险些坐不住,曹氏忙上前宽慰。
这时不知谁嘀咕道:“妻贤夫祸少,才嫁进来呢,就闹得家宅不宁,果然能克人……”
郁林肃冷冷看向三老爷手下的郁林诚,郁林诚忙闭上嘴巴转开头,不敢与他对视,神色却不逊。三老爷脸色一变,正要斥责,曹氏却高声开口:“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当真要把侯爷气病了才满意吗?”说着冷冷的目光朝众人看去,各房都禁声低头。
张幺幺冷眼旁观,只觉曹氏在侯府的威信竟也不输临安侯。
曹氏的目光转头就落在她身上,淡淡道:“柳氏,虽则你是受害者,但具体情况如何还待调查,然林肃为了你却公然顶撞他父亲,若叫御史台的官员知道了上参一本,凭他是圣上新贵,也不能忤逆不孝,到时定会受到责罚。你作为他的妻子,虽出身低微,但毕竟也学了好些日子的规矩,难道就不懂这个时候应当劝诫着,难道真要等他因你之故受到处置才甘心?”
这话听着没甚问题,但细究起来,却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到了张幺幺身上,且还可能因此离间他们夫妻二人。
郁林肃当下便冷笑,正要说话,张幺幺拿手附上他的手背,安抚的拍了拍,郁林肃便当真不动了,见张幺幺要站起来,忙扶了她一把,众人看见,又是一番眼色。
张幺幺先是向临安侯行了一礼,温声道:“还请侯爷息怒,您也知道夫君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他虽的确不该冲撞您,但说起来,他也不只是为了妾身,也是为了整个侯府好。”
临安侯忍不住打量她,一身洋红对襟织金白头富贵团纹的大衣裳,头戴金线梁冠,饰有翠叶红宝玉花,插一对金簪,戴红宝耳坠、红宝戒子,缀各色宝石的璎珞金项圈。
一身装扮简洁华贵,沉稳端庄,喜气洋洋,只是脂粉也挡不住脸上的病色。
但她气质温和沉静,丝毫不见怯懦局促,却也真不像是乡下来的女子。
临安侯是第一回认真看了两眼这儿媳,心中倒有些诧异,但见她只一个动作就将那混账儿子治得服服帖帖的,又有些复杂难辨。沉声道:“他在府里猖狂,竟是为了侯府好?这又是什么道理?”
张幺幺道:“儿媳虽进府时日尚短,但听了您的一番话,也知道您全心全意为着整个侯府着想。因而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一团和气才是最好。如此,便是儿媳受些委屈也是没什么的。”
“但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您想着让侯府这棵参天大树长长久久的矗立着,但只有所有人与您同心同德,它方能屹立不倒。平日里折些枝丫对这树来说倒也无伤大雅,可若根都开始腐烂了,您觉着,它还能屹立多久?”
她这番比喻十分直白,但又直达核心,临安侯忍不住凝眉。
却有人冷笑道:“不过是家人之间偶而有些冲突罢了,平日里说句话牙齿都还能咬到嘴唇呢,又哪里就会烂了跟,推倒了什么大树?哼,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妇人之见,简直危言耸听。”
却又是郁林诚,三老爷见此险些气晕了过去。张幺幺笑:“这树木烂了根就如同斩断了人脚上的经脉,您觉得如此还无所谓?”
郁林诚脸色涨红,嘴唇张阖着想要反驳,却发现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心中却并不服气,冷哼道:“随你花言巧语,我不和一介妇人一般见识。”
张幺幺不以为意,笑道:“便是不说这些道理,想必大家也比妾身更了解夫君。即便现在不准他弄清楚,但私底下,谁又知道他会怎么做呢?倒不如趁大家都在就敞开了查个明白,如何处置大家也一起商量个结果,免得到时夫君自己查了,拿了人,当真送进了锦衣卫……那才真是伤了和气。不知各位以为如何?”说着便朝众人看去。
眼见她一个乡下来的新妇在新婚第二日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指点江山,又是讲道理,又是威胁的,大家只觉可笑,根本懒得理会。
个个老神在在的坐着,要么不屑冷笑,要么闭眼假寐,且临安侯也默不作声,都想着看她的笑话。
张幺幺见此勾了勾唇,转头去看郁林肃,郁林肃见她唇色发白,头上冒汗,不由皱了皱眉,边扶着她坐下边柔声道:“这里有的是老少爷们儿,他们都不操心侯府的未来,你一个新嫁娘操的哪门子的心。且坐下好好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给夫君便是。”
张幺幺微笑颔首,郁林肃环视一圈道:“既然讲不通道理……”
“虽柳氏的话有些言过其词,但也不无道理,既如此,那便查一查吧。”却是临安侯突然截了郁林肃的话,郁林肃见此笑了笑,却也果真不再说。
室内一静,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二老爷虚笑道:“大哥,这就是一介妇人之见,听听罢了,何必大动干戈。再说不是已经找到传闲话的婆子了么?若是老三夫妇气不过,打出去便是。”
临安侯看他:“传闲话的找到了,那丫头下那药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