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酥栗
“汪汪汪!”一阵狗叫声。
许老三看过去,就见这边还养了两条狗呢。
许老三:“哎呦喂,你们厂子这还养狗?”
范伟:“看家护院,这一条狗都比一个人顶用。”
许老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范伟这比喻真是绝了。不过他倒是没说啥,俩人一起去了茅房,要不说人家是厂子呢,茅房都比他们村里的强了许多。
俩人一起出来,许老三再次路过大狗狗身边,两只狗果然又叫了起来,许老三:“它们还挺凶的。我……哎。”
许老三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狗食钵子,他眼神闪了闪。
“咋了?被吓着了啊?”
许老三缓和了一下,说:“哪儿啊,没!你们咋用这个装狗食啊。”
范伟不以为意:“那用啥?这不挺好的吗?这东西咋了?”
许老三沉默一下,欲言又止,随即摇头,说:“没事儿。”
范伟赶紧拉住他:“哎不是,你别没事儿啊,兄弟,咋的了?有啥你就说呗?你不是说把我当兄弟吗?咱们一见如故,可不兴着这样哈。”
许老三犹豫了半天,低声:“这个狗食钵子,原本不是装狗食的吧?”
范伟摇头:“我哪儿知道啊,我在路边儿捡的。”
许老三:“!!!”
范伟:“这不是前一段儿到处都闹吗?街边儿有时候就有一些被砸碎了扔掉的破烂儿,我这看这个还是完好的,就顺便捡回来了装狗食。我不是管仓库吗?这边两条狗都是我跟门卫俩人喂。咋的?值钱?”
许老三:“怪不得。这话看怎么说,要说值钱,这东西是值一点的;但是要说不值钱,也不值钱。只看在谁手里了。”
范伟被这话绕的云里雾绕的,十分不解:“唉我去,大兄弟,你就直接说啊!你这话我听不懂啊,到底是值钱还是不值钱?”
许老三:“那行,我也就直说了。但是,这个事儿,我也就是跟你贴心才说的。我不是干销售的到处跑吗?这住店多了,接触的人多。接触的,好些个也是出来跑业务的供销员,就多少知道了一点。这个东西吧,他应该是供死人的。”
范伟:“卧槽!”
许老三:“刚才我跟你说怪不得,就是因为我确定了,这东西,就是有人故意扔的。这个东西吧,是专门给死人点香用的,就不能砸了。谁砸了是要倒大霉的;就算不砸,谁拿了这个,也会比较倒霉。就一股怨气,你懂的吧?我估摸着啊,这东西应该是从哪个大户人家抄出来的,但是那人肯定是知道这个用途了,所以不砸,故意扔在了路边儿。要不然你想想,现在的东西都砸的七零八落的,怎么就能让这个成了落网之鱼?我说这个东西不值钱,那是真的不值钱,说白了就一个香炉,能值什么钱?但是我说值钱,又是值钱的。一般这种东西,都是找和尚道士念过经的。这信的人,肯定是觉得这东西用来给祖宗上香更好。”
范伟龇牙咧嘴,说:“这这这……”
许老三:“不过大哥也别多想,也许是我看错了。我毕竟也没啥经验,就是从别人那儿看过一次。再说了,这破玩意儿放在厂子里喂狗,也方不着你。我就是嘴贱,看见了说一嘴。大哥,这话我说完就完了,反正我转头不承认了。现在可是不兴着宣传封建迷信,咱们说这个话,我转头儿可就不认了。你就算是咬我,我都不承认的,没用没证据。”
说完,就要走人了。
范伟一把拽住许老三,说:“我的天老爷,兄弟你别走啊!这事儿咋办啊!”
他压低了声音:“我这就没有不信的啊,我都出事儿了,我能不信吗?我就说,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先头儿我谈的那个对象,人家转头儿就嫁到省城了,这给我气的啊。你说咋就有这样背信弃义的女人。再之后,厂子分房又没选上我。再就是这次了,我就是开个窗抽根烟。你说咋就能没关严实呢。肯定是这东西方我。”
有时候,这事儿吧,最怕联想。
许老三捂住了范伟的嘴:“哥哥你可别说了。”
范伟:“呜呜呜。”
许老三:“现在可不兴着宣传这个。”
范伟:“呜呜呜。”
许老三终于放开了范伟,说:“我也不懂这个,就随便说一嘴,你自己看着来。但是真的,这放在厂子里,也不会方你,你真想多了。”
范伟:“不是……”
许老三:“别不是了,走啦。”
他拽着范伟往前走,范伟不断的回头,看那个狗食钵子。
许老三:“走走走,你可说好了,下午跟我一起去收购站的。”
范伟:“我这事儿还没了……”
许老三:“没事儿啊,我觉得你说那些,都是多余联想了。”
他拽着范伟:“范大哥,你多大岁数啊?”这还没结婚?看着比他岁数大挺多了啊。
范伟:“二十一。”
许老三:“噗!”
喷了。
范伟:“咋了?”
许老三:“……这,往后你还是叫我大哥吧?我这都二十八了。”
范伟:“!!!!!!!”
他更震惊啊:“你咋这么年轻?”
许老三:“人还是得捯饬自己,别觉得就娘们能捯饬自己,男人也是一样的。你看你总是粗糙着,哪里有姑娘会中意你?你别说女人啊,就我们男人,还不是爱看长得好看的姑娘?人家姑娘愿意看长得不错的小子,也正常啊!”
他迟疑了一下,说:“要不这样,我下午也不去什么废品收购站了,我带你捯饬一下?”
范伟还满心都在狗食钵子上呢,真心不想陪着许老三去什么废品收购站,他先头儿就多嘴答应。这一转头儿,看着小子要教他捯饬自己,他赶紧点头。
“也行。”
许老三:“那你等我跟我兄弟说一声,让他先走。”
二狗子是不知道许老三想干啥,但是还是再三确认:“我明早走的时候来城外岔路口接你?你确定啊?”
许老三:“确定啊,我今晚儿住在老范他们家,省一宿的住宿费。”
二狗子有点不怎么相信:“你不至于吧?再说村里不是要给你报销吗?”
许老三:“是报销啊!报销我干啥不要?我这钱省下来,就是我自己的。”
二狗子一言难尽了,他说:“你不至于吧?”
许老三义正言辞:“我也不是有钱人,能扣的钱干啥不扣。”
二狗子:“……行吧!”
他原以为许三哥有啥大事儿呢,闹了半天是为了扣下来一天的住宿费,这也真是一个神人了。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说:“行,那我先走。”
许老三眼看着二狗子走了,舒了一口气。
他快步走向大门,范伟在哪儿等他呢。
许老三:“走,我先领你去剪头和买雪花膏。”
范伟:“啥玩意儿?”
许老三:“你看你的脸都起皮了,还不赶紧用一用?那玩意儿不是只有女人才能用。我就时常偷偷用我娘们的。”
范伟:“……”
“再说你这头发乱糟糟的,剪得像我这样,清清爽爽。夏天一天一洗头,冬天三天一洗头。”
范伟:“……”
许老三:“你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拿出你年轻人的朝气来。还有你这指甲,你是要挠人啊,留这么长,看看指甲里全是泥。剪掉,每天要洗手。饭前便后要洗手,我家娃两岁都会了!你这还不会?”
范伟:“……”
许老三:“我这是出门不方便体面,要是在家,我才不这么穿,肯定是干干净净,我跟你说,就算不是坐办公室,咱们也得干干净净的,不光是人,还有衣服。你这个衣服,也不能这么搭配。”
范伟觉得脑子嗡嗡嗡,不过很快的,问:“那咋穿?”
许老三:“走,我们去你家,我帮你搭配几身。”
他说:“小范啊,你知道我为啥对你好不?除了咱俩一见如故,也因为我不是个没脑子的。这次虽然是我帮你,但是其实我们也不吃亏的。原本我都不想收你的钱了,但是我们不管是运输还是多耽误一天,费用都在,我实在是不能不这么做。毕竟我能自己倒贴钱。但是我心里都有数儿,再说,以后我还想着以后在你们厂子能买到合适的红糖呢。肯定是交定了你这个朋友的。走,我领你去。”
这话说的十分的中听。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再一见如故,也不能这么好。
其实说简单了,就是许老三在他这边也是有图谋的,但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就让他觉得,这个同志真诚。不仅真诚,人还有数儿。
“兄弟,我知道你。”
许老三:“走!”
“你走路也要抬头挺胸,抬头,不是扬头,扬头显得人很高傲,反倒是觉得不好相处。真的,你相信我,你拾掇完了比我精神。我看着有点文弱了,你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国字脸。只要你听我的,没得不好的。要保持啊。”
还别说啊,许老三真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子弟,他领着范伟拾掇,范伟果真是体面起来。
范伟,焕然一新。
许老三领着他窜了一下午,眼看天要黑了,说:“那成,我这就坐车回省城了。我回去之后就会立刻安排汇款。你放心,绝对不耽误你的事儿。另外,我把我的地址留给你。咱常来常往。”
虽然二人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范伟还真是有些不舍得这个兄弟。他比他自己亲兄弟都靠谱啊。
“要不你今晚住在我家吧。”
许老三坚定摇头:“那不行,我明早就要往回走,住在你家来不及回去的。你听我的,这个状态常保持。那什么,狗食钵子你不用多管,但是少接触吧。”
这不提还好,一提到狗食钵子,范伟又闹心了。
不过更多的,他倒是也没说,直说:“我送你。”
许老三:“行,不过送到车站门口就行。”
他含笑:“你们这火车站汽车站距离的挺近啊。”
范伟:“那可不是。”
范伟将许老三送到汽车站门口,许老三挥手:“范伟同志,虽然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是我相信,下次见到你,一定是一个的全新精神面貌的你。祝你一切顺利。”
范伟:“我也祝你一路顺风。”
许老三站在车站门口,目送范伟离开。眼看着范伟走远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入什么车站,反而是直接转头,向另一侧走了过去。
深夜时分,汪汪的狗叫声不停。
许老三蹲在厂子门口,默默的等待,都是没让许老三等太久,很快的,他就看到范伟从厂子里出来,他也有些贼眉鼠眼,不过若是细看,就能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狗食钵子。
许老三翘起了嘴角,笑容相当的阴险。
这是坏人必备的笑容,他悄么悄的跟上了范伟。就如同他猜测的一样,范伟果然是把那个狗食钵子拿出来扔掉了,他是真的挺相信许老三的话,觉得这东西不好,都没有随随便便往路边一扔,反而是扔在了臭水沟里。
范伟扔了东西,心情极好,哼着小调儿离开。
许老三盯着范伟确实离开了,默默的下水沟把狗食钵子捡了回来。好在大冬天的臭水沟都冻上了,要不然,他估摸着得嚯嚯一身。一阵寒风吹过,许老三把狗食钵子装好,匆匆往火车站走。
他打算在火车站大厅混一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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