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卉苗菁彩
把枣和栗子放在一掌,袁氏问两人:“这两个合在一起?”
谢尚抢答道:“早立子!”
谢尚答完看红枣没出声,立拉了拉红枣的衣袖,低声道:“一会儿我喊‘一起说’,你就跟着说‘早立子’。不然喜娘会一直问一直问!”
红枣……
袁氏……
于是为了不被当成猪队友,红枣只好佯装天真,跟谢尚喊了三回“早立子!”
简直不堪回首!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袁氏方开始撒帐,即拿着那一匾子红枣栗子唱着喜歌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往床帐里丢,其中不少都砸在了红枣和谢尚身上。
红枣很庆幸自己衣裳穿了好几层,红枣栗子砸在身上就是拍灰的体感,不疼!
放下心后,红枣方有闲心关心身旁的谢尚,然后便看到他在捡掉在身上的枣子和栗子吃,吃的栗子壳随手就弃在床边。
红枣……
谢尚看红枣看他,一点也不以为意。他把手里剥好的两个栗子递给红枣。
“快吃!”谢尚道:“这是咱们的枣栗子。不然一会儿别人就要到咱们身上来抢了!”
红枣……
红枣听全喜娘给讲过撒帐之后是“翻床”,即由新郎的未婚兄弟把床上撒和新郎新娘身上沾的枣和栗子捡走。
红枣清楚记得先前全喜娘说过的每句话,其中未曾提过新郎新娘在撒帐的时候吃枣和栗子。
不过,红枣转念想起刚掷酒杯的事,全喜娘也未曾提过,便接过谢尚手里的栗子送进了嘴巴。
俗话说“礼出大家”,红枣想:这谢家的礼比旁人多也是常有的。
谢尚看红枣跟他一起吃,高兴了——他小媳妇听话的!
谢家人看到红枣一点也不拘谨的同着谢尚一起吃,都是怔愣。
谢尚跟他爹谢子安一样都是霸王脾性,护食,干啥都不奇怪,要知道十六年前谢子安已经这么干过一回了。
只当时云氏是大家闺秀,没有跟着谢子安胡闹,就象征性的吃了谢子安给递的几个——不似这个红枣,谢尚给的吃完了,还自己拿身上的枣子吃。
一点也不害臊!
高庄村撒帐也没新郎新娘自己吃果子的先例,李家人当下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谢子安,便见谢大爷跟谢老太爷道:“爷爷,您看尚儿媳妇大方吧!”
于是李家人放心了,然后又把这一幕记在心里。
至于谢家其他人的脸色,李家人则不大放在心上——他们少抢了喜果,少沾了喜气,心情不好,还不是正常?
一时仪式完成,所有人连带谢尚都退出了新房去喜棚坐席,喜房里只留下了红枣和三个陪她吃席的谢家三个女孩儿谢韵儿、谢馥儿和谢歆儿。
三个女孩子里红枣听李桃花讲过谢韵儿,知道她当众跟李玉凤打听过自己。
红枣不知道谢韵儿打听自己是顺口还是别有用心,故而在袁氏给她介绍时只是低眉顺眼地依礼叫了一声“韵儿姐姐”,再无旁话。
谢韵儿容貌秀美,眉眼张扬,一看就不好惹,红枣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如何敢随便招惹?
谢韵儿被红枣这声姐姐叫得心塞,但却无可奈何,只得强笑道:“妹妹在家是不是闺名红枣,往后我叫你红枣妹妹,可好?”
红枣自是点头。
谢馥儿见红枣年岁小,担心她被谢韵儿抢手给笼络了去,便在袁氏介绍前自己笑道:“尚嫂子,我叫馥儿。”
这谢馥儿的性子可比她姑先前说的自来熟!红枣心里嘀咕,嘴里只笑道:“馥儿妹妹!”
谢歆儿见状也主动跟红枣招呼,叫她嫂子,红枣也依礼称呼她“歆儿妹妹”。
见过了礼,便有丫头在南窗炕上摆席。红枣炕上坐下,看到炕桌上的八个凉菜,不觉心中一喜——凉菜中竟有久违了的香肠和凉拌海蜇。
刚吃了不少红枣和板栗,红枣其时不饿,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坚持吃了两块香肠和三筷子海蜇。
吃饭中间,热菜也一食盒一食盒的由丫头们传递进来。
虽然吃不下,但看到菜色里有油爆对虾、狮子头、韭菜炒鳝丝时红枣真是由衷高兴——明显的,谢家饭桌的花样更多。
往后,她可是有口福了!
热菜刚上桌摆好,谢尚便领了王石头等人进来,红枣一见便知他们是来辞行的,心中登觉不舍。
王石头看了也觉难过——谢家再富贵,也不及在家自由。比如他妹早年来李家,吃得也是淹心的苦。
暗叹一口气,王石头照规矩嘱咐了红枣两句孝敬公婆,尊敬丈夫两句便狠心走了。
送走王石头,红枣坐回炕桌,便觉得胃口全无。
谢韵儿、谢馥儿和谢歆儿见了少不得要劝慰几句,如此红枣便随便吃了几筷子,算是全了她们的好意。
第235章 少年情怀总是诗(八月二十六)
吃好饭谢韵儿三个人走了,四丫五丫两个则跟着另两个丫头进了屋。
“奴婢彩画/芙蓉,”打头的两个丫头给红枣深深道福:“拜见少奶奶!”
红枣看两个丫头都是十五六岁的样貌,身穿绸缎,头插金簪,想着先前她姑的话,便知这是谢大奶奶给她安排的丫头,当即笑道:“两位姐姐请起!”
彩画站起身后又道:“少奶奶,天不早了,奴婢们服侍您去了大衣裳吧!”
闻言红枣心说不闹洞房了吗?
不过转念,红枣便即恍然:她和谢尚都还是孩子,洞房花烛夜除了盖被纯聊天,还真没啥好闹的!
红枣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姐姐了!”
喜棚内的席开到戌正才散。坐在卧房的梳妆台前对镜梳头,红枣听到谢尚进门的动静。
“尚哥儿,回来了!”
“嗯,彩画姐姐,少奶奶呢?”
“少奶奶在屋呢……”
彩画姐姐?闻言红枣心里一动:能让谢尚叫姐姐的丫头,想必是谢大奶奶跟前极得脸的,往后她得留心才好!
谢尚大步进房,看到红枣在梳头,而手里的梳子正是自己送的那把,也不知脑补了啥,忽而笑了笑,走过来笑问道:“梳头呢?”
红枣放下梳子站起身笑道:“梳好了!”
“那正好可以替我梳梳!”
说话间,谢尚在红枣刚让出来的梳妆凳上坐了下来。
红枣……
跟着谢尚一起进屋的三个丫头,除了彩画外另两个面生的则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跪蹲在地上一左一右地帮谢尚脱掉靴子,换上家居丝履。
谢尚看红枣看两个丫头,说道:“这是锦书姐姐和灵雨。也是咱们院里的人。”
锦书和灵雨一听,赶紧放下手里的靴子,给红枣道福:“奴婢锦书/灵玉拜见少奶奶。”
红枣看锦书和灵雨头上都有金饰,心说:这两个也是得脸的,而这个锦书能额外当谢尚一句姐姐,想必地位比旁边那个灵雨更高些。
只不知她和彩画比,又是哪个地位高些?
院里十六个丫头,她现已见到四个,且都是戴金的,其他十二个,想必都是这四个的跑腿。
红枣笑道:“两位姐姐请起!”
闻言谢尚便是一愣:锦书原是他娘跟前伺候的人,红枣叫声姐姐倒也罢了,灵雨只是他的丫头,红枣生为主母,很不必如此。但转念想起红枣对他丫头客气也是敬重他的意思——这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谢尚便没有说话。
横竖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谢尚想:这些道理慢慢教就行,不必急于一时。
彩画见芙蓉端了托盘过来,拿起里面的茶盏转递给红枣低声道:“少奶奶,这是大奶奶先前送来的醒酒汤!”
自打进门红枣就喝了一杯交杯酒,所以谢大奶奶这醒酒汤是给谁的根本是不言而喻。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红枣想现才不过是送个汤而已,有啥好矫情?便接过茶盏递到谢尚手上。
“尚哥儿,”红枣道:“您喝了酒,现倒是喝口汤去去酒意!”
谢尚其实没喝多少酒,他刚就是装了一肚子的水。现听说喝醒酒汤,虽觉得没有必要,但还是依言接过碗喝了两口。
大喜之日,谢尚想:他旁人的敬酒都收了,没必要驳自己媳妇的回!
干过一回端茶送水的服务员活计,再当回理发师给谢尚梳头,红枣便就不再觉得为难——都是一样的服务性劳动。
谢尚头上带着大红的官帽。红枣取下来正想着要放哪儿呢,便见锦书双手来接,于是就顺手递给了锦书。
看到灵雨左右手各抱着一只靴子,而锦书只一手托着帽子,另一只手空着,红枣恍然想起刚自己更衣的事就和谢尚道:“尚哥儿,您把大衣裳去了吧?”
“嗯!”谢尚点点头,站起身,然后便跟个衣服架子一样,张开了双臂。
红枣……
看到谢尚一副理所当然的熊孩子模样,红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把她当丫头使?
不过气归气,红枣还是走近前去。
来谢家虽只半日,但红枣已通过吃席和更衣两件事窥豹一斑地见识了谢家主人们生活的腐败。
谢尚自幼生长在这里,红枣想:养成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脾气真是一点也不奇怪——他也未必是故意难为自己。
当然,谢尚这破毛病得改,但今天是大喜之日,万事当以和为贵,她且先顺他一回。
谢尚今天穿的是圆领官袍,绳扣做在领口靠肩处。红枣走过去,感受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差,立仰头道:“尚哥儿,你蹲下来一点,不然,我看不到领扣!”
谢尚……
谢尚看红枣矮了自己足有一头,便伸手自解了领扣,然后又张手道:“现在好了!”
红枣……
红枣帮谢尚依次拉开衣襟上的绳扣,一直拉到谢尚的腰间。
看到谢尚腰间扎得玉带,红枣终于感到了尴尬——她要是解了腰带,谢尚裤子掉下来咋办?
这世可没有小内内和松紧带,土著男女的裤腰都是跟米袋一样敞着口,平日里收紧不掉全靠裤腰带。
谢尚看红枣盯着他腰带瞧看就是不动手,想起他先前并没见过李满囤穿戴玉带,又自解了玉带,抬手递给锦书,锦书接过后挂在自己手臂。
红枣看谢尚解了腰带,裤子也没掉,不觉心舒一口气。
等谢尚去了喜袍,锦书和灵雨便跟两个移动衣帽架一样躬身告退了,红枣则拿着梳子给只穿着大红中衣的谢尚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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