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娶到国师大人了吗? 第23章

作者:道玄 标签: 穿越重生

  是为我。沈青鸾默念道。

  她天生适合烈火鲜红,天生是燃烧着的骄阳与淬过血的伤人利刃,可在郑玄身边,愿意为他留意种种小事,愿意将这个人温暖地揽在怀里,把他护在身后。

  寒意稍重了些。

  窗子合起,沈青鸾又问了一句别的,只三两句,便让南霜下去准备别的事。

  温茶已冷,但不妨事。才分开片刻,她便觉得很是思念,直至此刻,才知道世间谈情的字句不算虚言空话。

  回京前总是拥着对方睡,到了现在,觉得让他养出习惯了。

  是国师勾引本王,沈青鸾找到了前往的理由,于是满意地继续想着,都怪他狡猾。

  ·

  今夜的灯熄得很早。

  说不清是夜中凉气还是独属于某人的滚烫气息,郑玄本就未睡,随即睁开双眼,还未在夜中看到什么,却被一双带着温度的手覆盖住眼眸。

  纤密的睫羽在她掌心扫了扫。

  是沈青鸾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有些抱歉:“让你醒了,没人发现,睡吧。”

  她察觉到对方的双睫不动了,却睁着眼,微颤着抵在掌心。

  沈青鸾:“……怎么了?”

  郑玄停顿了片刻,什么都没有说,却探手抱了过来,主动地靠近过去。

  他被蒙着双眼,全靠直觉和触感地碰了碰沈青鸾的唇,很轻,像是悄悄泛起涟漪的静谧水面。

  他说:“没什么。觉得……很想你。”

  触到唇的感觉像是有蝴蝶停靠一瞬,瞬息间随后飞走了。沈青鸾正在怔愣之时,乍闻这句话,本该是高兴的,但心口却泛起一阵急遽升起的痛楚。

  她呼吸一滞。

  月色入户,被蒙住眼的郑玄安静下来,闭上了双眼。沈青鸾移开手,怔怔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会心痛。

  你思念我,是件痛苦的事情吗?

  恨水无情蛊,传递着对方的一半痛楚。但那种裂心般的痛感,即便是一半,也有令人畏惧的程度。

  沈青鸾靠近了一些,握住了他的手。

  眼里的茫然失措愈浓,动作就愈发地轻缓小心。沈青鸾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觉得她仿佛被情爱赋予了一个巨大的弱点,一碰到就能让横刀跃马战定天下的景王殿下全线崩溃。

  无论是为什么,请你不要难过。

  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我也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泯躯而济国。”——颜氏家训

  呜呜呜景王殿下太好了。

  心狠手辣、战功彪炳,不护君王护天下。

  只对玄灵子一人情深。

  沈青鸾:总感觉我拿了别家男主的剧本……

第27章 冷风寒刀

  朝云层叠,霞光隐约。

  身侧之人已然离去,温度初降。

  国师府典雅素净,伺候的人并不多,而能进内室的也只有玉虚一人。

  玉虚将自家师父掺杂于漆黑之中的一缕雪发轻微勾起,拢在一起收束梳发。他年纪虽轻,却也能感受到今日的气氛不同寻常。

  待到一切已毕,郑玄拢好外衣,依照规矩立于国师府门前等候,玉虚陪侍在侧,因是迎接郑老大人,那只小猫儿被锁回了房间里。

  云层密布,光线很微弱,天际一片昏沉。

  由远及近地,一辆马车遥遥地从巷尾驶来,车前的灯已燃得太久,光芒微弱,缓缓地停在郑玄面前。

  郑玄躬身行礼,语气温文和顺:“父亲大人。”

  马车车帘上的花纹中是郑家的徽标,图样繁复且精致,很难模仿。

  天光阴沉,冷风掠耳,将暴露在外的肌肤吹出一片寒意,肌肤泛红。

  “我不预备在这府中居住。”

  马车上传出熟悉声线,确是郑老大人、曾经的宰辅无疑。而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这样的话。

  郑玄略微攥紧手中的拂尘玉柄,触到一片比冰更冷的寒意。他声音仍然平和温顺,像是郑林记忆以来一直乖巧如旧的那个孩子。

  “您难得回京,何必在外停靠。”

  “我若不来,你是否就要连这个府邸闲置,将姓氏也要丢却了?那这国师府,与外又有何别?”

  郑林的话语中并无怒意,听来也毫无情绪,可字句却如刀,刀刀冰冷淬毒,比这冬日寒风还更凛冽几分。

  他话语中的意思,是指郑玄与沈青鸾之事,不尊父母之意、私相授受,与私定终身有何分别?而郑玄若真同意嫁进沈家,又岂非成了外姓之人。

  郑林的声音停了一瞬,语气如常:“随我上车。”

  而印象中无比听话的独子,却静默无声地立在原地,平静回道:“不知您要带孩儿去何处落脚?”

  郑林对他这反应大为诧异:“怎么?”

  “请容孩儿安排府中事宜。”

  安排府中事宜的意思不多,给那女子留讯息行踪的意思倒是很足。

  “不必,交由林庆打理……今上已谕旨允准你出京,难道玄儿不愿与我相伴吗?”

  此言已有不愉之意。

  冷风太急,天光阴沉,面前一切皆是灰暗色调。郑玄动了动手指,在如此冰冷温度下,竟也觉掌中生出冷汗,几可凝冰。

  他依言上车,看到车夫拉开一半车帘,转眸看了一眼在下方眼巴巴看着的玉虚。

  郑玄对他摇了摇头,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进入马车之中。

  身后的车帘骤然一落,马夫驱马驶离,只剩下眼前一片暖黄的光影。

  空间很大,足以摆下一张几案,容人对坐。郑玄刚受了冷风,喉咙有些痒,但长辈在前,不敢冒犯,便压抑忍耐了下去,安静地坐在父亲对面,垂首望着案上未完的一封书信。

  马车行进,灯火摇动。

  那封信的笔停了,墨迹只留在“颇感世事愚弄,垂泪长思,使发须白、心血尽。”这一句的末尾。

  由于在郑玄的角度看是倒字,所以读得并不快,但只此一句,也足以让玄灵子自责愧疚,心痛如割。

  这封信笺是写给他已故母亲的。

  墨色干涸,烛泪流淌,侧窗拢合。在光晕之中,两人对坐,各自沉默。

  郑林闭上眼,很久都没有开口。

  太过于安静,安静得连呼吸都有些小心放轻。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郑林开口问道:“沈家的独女,沈青鸾?”

  “……是。”

  “你师父怎么说的。”郑林道,“明玑子同意了?”

  明玑子的态度的确算是同意了。郑玄仔细回想片刻,微微点头。

  他方才只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喉咙不太舒服,便尽量减少话语。

  这位前任宰辅、为郑家铺垫声名后路的郑老大人,问了这简单两个问题,便停滞了片刻,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劝诫。

  他太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的懂事与执着程度是相同的,光凭他人言语,其实很难改变他的目标。

  烛泪莹润,盛在铜托之上。

  “玄儿。”郑林道,“我的意思是如何,你心知肚明。我只带你去一个地方,如若你此志犹坚,只若再做好一件事,我便不再阻拦。”

  郑玄望着案上那封未完的信笺,对要去之地已有三分预料。他默默读阅着案上书信,其中字字句句,无不使他胸口滞涩,其中滋味难以言说。

  方才在外的那一口寒风与呼吸相冲,喉咙里非常不适,他开了开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话语到嘴边还未出来,从肺腑中返上来一股寒气,牵动躯体,只余下抑制不住的咳声。

  咳声愈重,愈有种撕裂感。郑玄极力压下来,压进舌根咽喉底下,原本要回复父亲的那句话也跟着消弭了。

  郑林抬起手,历经风霜岁月的痕迹遍布在这只手上。他扶住独子的臂膀,慢慢地抚着他的背。

  “我的玄儿命数坎坷,为父曾经说过,日后怎样,都在你自身抉择,这句话,我原本是放心的。”他话语一顿,“曾经为父伤怀你对他人情薄,恐要孑然一身,但为父有时也很高兴你对人情薄,便可少些伤情,不为此而折损心力,长长久久。”

  他的掌心贴着郑玄的背,略微停滞住了:“不想世事翻覆,到了这个年纪还有此一事……即便其他全然不提,只论儿女情长,我听闻沈青鸾性如烈火,你如何应付得住。”

  疾咳听来便感刺耳。郑玄缓和了一些,低语道:“这便是孩儿与她之间的事了。”

  那只抚背的手彻底停了下来,郑林似乎是从来没有听过郑玄说这种话,一时竟有些怔住。他垂下手,直接把了把他的脉象。

  换药一事他已在进京途中听闻明玑子说过,果然所言不虚。

  烁烁烛火之下,郑玄的面色虽然并不算得好,但看起来倒是也没有比往年变差。那双肖似他母亲的双眼极其好看,线条柔长,双眸似点漆,宛若静水幽潭。

  触到的地方是冷的,这一点也像他的母亲,浑身如冰雪雕成一般。

  郑林看了他片刻,出神想到了别的什么,短暂地思绪回荡之后,很快地敛回了神色。

  “玄儿。”

  郑玄回应的声音低而柔和,带着一点方才疾咳的轻微嘶哑:“父亲。”

  “为父自你幼时,便让你跟随明玑子修行,你可怨我?”

  郑玄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为父没有护住你母亲,让她受病痛折磨、至毒入体之苦,还累及于你,你可怨我?”

  马车速度并不慢,眼前的烛渐渐化低了一些,光芒映在郑玄的侧颊之上。

  这次有一点细微的停顿,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神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