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叉烧
薇薇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看宋圆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嘟囔着摇头晃脑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
等她将晨衣叠好准备拿出去时,看见那份皱巴巴的报纸,便又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正往浴室走的宋圆,“小姐,您桌上报纸还要吗?”
“那个啊。”宋圆听了回头看向薇薇,想了想说,“不要了。”
“嗯。那我一起拿下去了。”薇薇应声,等宋圆点头后便将报纸放到自己准准一起拿出去的衣服上,转身往外走。
才出宋圆的房门没几步,便遇见月琴。
这让薇薇有些惊讶,但随即冲她欠身,喊了句“三姨太。”
“嗯。小圆呢?她回来了吗?”月琴应了一声后,淡淡的看向薇薇。
“刚回来,现在洗浴去了。”
“这样啊。”月琴皱了下眉头,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顿了顿后看向薇薇又说,“算了,你等会儿记得跟小圆说,就说我叫她到月琴院来吃晚饭。”
“这个……”薇薇迟疑了一下,但等月琴朝自己看来后便赶紧应声,“好的,我等会儿就转告小姐。”
这还差不多。
月琴满意的应了一声后,这便准备转身离开。
之前宋穆楠和秦年雅在走廊上手拉手散步的一幕,让月琴感到越发的惊慌。
她直到现在才恍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仅自己的女儿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就连宋穆楠也一样。
月琴已经被人重视了十几二十年,现在却似乎在被逐渐遗忘和冷淡。这对她来说简直无法忍受。
所以她这才想来找宋圆。等她将自己女儿的心给笼络回来后,老爷的心迟早也会回来的。
月琴正想到这里,却在侧身离开时不经意的瞄到了薇薇放在衣服上的报纸,一下子顿了脚步重新回头。
这反应来得太突然,反倒是吓了薇薇一跳。不由语带疑惑的开口喊了一句“三姨太?”
月琴理都不理薇薇,一把扯过那张报纸细看。等确定后满脸震惊。
直到薇薇又喊了好几声“三姨太!”这才惊醒。
猛然回神的月琴支吾了两声,勉强稳了心中思绪后立刻重新看向薇薇,“你不用跟小圆说了,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不和她一起吃晚饭了。”
“啊?哦……好的。”薇薇听了月琴的话,虽觉疑惑,但心里也觉大大的松了口气。
毕竟就算她传达了月琴的意思,估计小姐也不乐意和她一起吃晚饭吧?
现在月琴这么说,倒是替她省事了。
月琴见薇薇应声后拿着报纸就要走,但走了两步后又顿住,重新转身回到薇薇身边,压低了声音盯着她说,“我今天没来过,知道吗?”
“知、知道……”薇薇被月琴盯得心里有些发憷,支吾着应声。
月琴听了她的回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后快步离开。留下薇薇在原处一脸莫名的又站了一小会儿后,这才耸了耸肩,重新举步。
而月琴,快步回到月琴院后便直径回了自己房间,等没人后才拿出那份报纸再细细看了一遍,确定上面那条手绢便是杜妈的后,她不由露出一个有些兴奋又得意的笑来。
就在她“呼!”的站起身准备出去打电话时,却又想到宋穆楠而面露犹豫。
但随即闯进她脑海中的,是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放下自尊去求秦年雅帮忙买钢琴却被拒,以及前几天去医院时,秦年雅不帮自己还在旁边看自己笑话的一幕。
……是了。现在就连她的女儿小圆,都和她更亲!
太可恶了,她的女儿、丈夫,都被秦年雅给抢走了!所以……
月琴慢慢低头,看着手上的报纸,唇角微勾。
所以这是上天送到她手上来的东西,就为了让自己出口气!
这个电话即便她不打,也迟早会被其他人发现然后打给警察局。这是天意。对!就是天意!
月琴想通了这点后再无顾忌,冲出房间后便拿起了电话,只是等待电话员接通警察局时,还是觉得有些心惊,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无人。
所以当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喂?】的时候,月琴不由吓了一跳。
“喂,是……警察局吗?”她握着话筒,一面压低声音,一面左右张望着说。
“我举|报。”月琴的眼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顿了顿后笑着继续冲电话另一头低语,“我知道那条手绢是谁的。”
——“是宋公馆的……”月琴声音戛然而止,某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喂?!喂?!是谁的你说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着急,一直不停的追问。
让月琴惊了一下回神,这才“啊” 了一声继续往下说。
“是宋公馆的宋太太,秦年雅的。”
月琴笑着,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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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穆楠等在包厢内,又看了一次表后,门便至外打开。警察局局长的笑声从屏风外传来,显得格外洪亮,“哎呀,宋先生,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请客呢?”
宋穆楠见人来了,便站起身笑看对方,等局长走近了两手相握后这才笑着开口,“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而且郭局你保一方平安,一顿饭不过是聊表心意,且不足万分而已。”
局长听了哈哈大笑,谁不喜欢听好听话呢?尤其是这好听话现在还是从宋穆楠的口中说出来的,那就跟好话镶了钻石边一样。
赏心悦目,使人舒坦得很呐。
几番寒暄后两人坐下,其他闲杂人等退出包厢,只留宋穆楠和局长两人。
虽说只有两人,但彼此都是善于交际的人,言谈之间倒也热络,半点不会因为人少而冷场,或者其他不合时宜的情况出现、
酒过三巡也算宾主尽欢,局长又抿了口酒,迷瞪着咂摸了一下它的滋味,摇头晃奥的模样显得很是满意。
宋穆楠见了微微一笑,便开口说,“这酒还不错,回头我送两箱到郭局长府上。”
“哎哟。”局长听了大吃一惊,忙放下酒杯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呢。宋先生您太客气了。”
“不过是朋友间的一点心意而已,你也不要推辞了。”宋穆楠笑,举了酒杯等着他。
“这……”局长看看宋穆楠,再看看他举着的酒杯,这才双手举着自己的,和宋穆楠的轻轻一碰后笑着说,“既然穆楠兄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然了郭兄。”宋穆楠见他改了称呼,自己自然也从善如流。
又说了会儿话见时机气氛都差不多后,局长这才放下酒杯,笑吟吟的看着宋穆楠半响,这才又开口问,“穆楠兄啊,既然你我这么投缘,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对不含糊。”
宋穆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一面拿了一旁的酒壶帮他斟酒,一面开口又说,“不满郭老弟,我这儿……还真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您说?”局长双手扶着酒杯,等宋穆楠给自己斟满酒后这才收回手,看向宋穆楠问。
“我最近看上了一块地皮,想买下来作投资。”宋穆楠说,“你也知道我和顾家交好,所以知道一些消息会稍微早一点点。”
局长听到这儿连连点头。
宋穆楠见他听得认真便继续往下说,“所以那块地,现在看上去很一般,但是往后却是个好地方。但是吧……哎。”
他说到这儿,不由叹了口气。
惹得局长好奇,问了一句“怎么?”,顿了顿后思索了一下,一副“明白了!”的模样拍桌,“有人捣乱?耍诨?”
“这倒没有。”宋穆楠摇摇头,顿了顿又说,“这些都是小事,我又怎么好意思为了这种小事来麻烦你呢?”
“那是……?”局长这下就猜不到了,又伸手在自己的寸头上摸索了一把。
“是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案子。”宋穆楠开口解释,顿了顿又说,“我要买的那块地,那处空屋也在范围内。”
“哦~”局长恍然大悟。顿了顿后又重新正色看向宋穆楠,有些为难,“可……穆楠兄啊,这人都已经死了,拿块地……我也没法儿重新给你变成没死人的地啊。”
风水这种东西,是刻在华夏人骨子里的一种古老传承。抛开迷信这点不看,对于生死总会多几分敬畏。
所以有时候一块好端端的地皮,也会因为“这里曾经死过人”,而让旁人的心里有些小疙瘩。
难免不能释怀。
可现在章五已经死在那儿了,整个上海都知道他被人煮熟了还分尸,就算他是警察局局长,也做不到登高一呼,睁眼说瞎话,说”章五不是在那儿发现的!是在其他地方!”吧?
别说骗人了,连他自己都不信。
宋穆楠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又说,“我自然不会让你做这种做不到的事了,反而是另一件,能够加速你破案,并且我也能双赢的事。”
“哦?”局长听了来了些兴致,“穆楠兄您请说?”
“在破案上面我是个门外汉,郭兄则不同。我听恺哲提起过你年轻的时候,破获过不少凶案,即便是现在,在市长心里也是有你的分量的。”
宋穆楠嘴中的恺哲,便是顾勋的舅舅周恺哲。
警察局长听见这话后自然高兴,大笑着说了好几句“过誉、过誉”后,才示意宋穆楠继续往下说。
“以郭兄你的经验,你认为章五的死最大的嫌疑人是谁?”宋穆楠问。
“以我的经验……”局长说起正事,倒也显得正经。沉吟后说,“自然是现在还没找到人的章氏,以及她的一双儿女了。”
顿了顿后局长又解释给宋穆楠听,“像这种案件,很多时候都是熟人作案。而且章五的死法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可能是外人能轻易做到的。”
宋穆楠听了这话,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
心情微松后脸上表情也缓和了许多,笑意也真挚了些,不解般的又问,“那局长要查的手绢又是……?”
“这听起来,这手绢和案件本身并没多大的关系,不是吗?”
说到这件事局长就又轻拍了下桌子,一副“我和你想的一样”,手指点了点了又才冲宋穆楠大吐苦水,“穆楠兄这点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负责章五被杀案的人和我有些渊源。他和是我师兄。”
“我这师兄啊,能力是没的说的,但就是有个毛病。”局长,苦哈哈的,“那就是他查的案子,就一定要是铁证如山的铁案,容不得一点马虎。你说那个手绢的事情,其实我都有说过他,让他别在意这种细枝末节了,可他偏不!”
“原来是这样。”宋穆楠心里总算有数,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总算完全落地。
想了想后看向局长又说,“郭兄,我就不和你拐弯了。今天请你的来意便是想请你不要再管手绢的事。”
“这……”局长听了有些为难,“穆楠兄,我师兄那个个性,这事虽小,但也不好办啊……”
宋穆楠听了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拿了酒壶给他和自己斟满了酒,举杯等在那儿又说,“这件事和我私人有些关系,所以希望郭兄帮忙一二。至于刚才说送到府上的两箱子酒……我也会记得再多送两箱子其他‘特产’请您笑纳的,如何?”
他话虽说得委婉,却不代表郭局长听不懂宋穆楠的意思。
两箱子是酒,另外两箱子,就……
“行吧!”局长咬牙点头,端起自己的酒杯看着宋穆楠,碰杯前还是看向他,微微正色,“但穆楠兄,有些话我可得说在前面。有些方便我能帮,但……如果事关人命,就恕我无能为力了。到时候……还请您包涵啊。”
“这点你放心。”宋穆楠微微一笑,“这点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那好。”局长点头,手往前一移便和宋穆楠的碰在一起,算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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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你扯,滚蛋!”老警察听懂局长的意思后,立刻就从局长办公室的沙发上蹦起来,转身就要往回走。
局长见了忙放下酒杯想追他,苦哈哈的说,“哎呀师兄!我就是让你别管什么细枝末节,将注意力集中在查询章氏身上嘛。”
他好冤,觉得自己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要被师兄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