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纳兰十七
“可是这怎么办?”镇国公夫人很焦虑,“难道就看着儿子这样?”
“别急。”镇国公安慰老妻,说道,“依我说,我们其实还有机会。”
“什么?”镇国公夫人望着他,“你快说说。”
镇国公道:“以我对谢衡那王八蛋的了解,他肯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进宫里。在这一方面,我们家就赢了陛下。”
要么说他跟宁王是多年的对头,宁王的心理他还是摸得准的。
“其次……”镇国公抿了抿唇,“其次,咱们儿子是好的,就是小时候你太宠他了。不过现在还不晚,还能掰回来,只要他回到正途上,就是个佳婿人选。而我,谢衡不是看不惯我吗?只要我改一改脾气,不再跟他对着干,这样他也就没有理由不让女儿嫁过来了。”
为了儿子,就算是要低头,镇国公也愿意了。
他这般那般说了自己的谋划,安抚了夫人以后才说道:“那我进宫了。”
御书房。
江南水患已消,白先生的两个弟子在这治理水患事情中居功至伟,成元帝正在拟征召他们入朝为官,今日便叫了宁王跟镇国公来参详。
宁王先至,同成元帝商议完正事以后,就在这书房中跟帝王坐下来对弈。
君臣二人探讨了一番秋狩发生的意外,这已经过去两天时间,调查依然没有个结果,可见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宁王于是又转了话题,同成元帝说明了自己不想让女儿进宫的事。
成元帝见他明显是想要断了自己赐婚的念头,表面上应着好,心里则在想——
就算现在不赐婚,只要自己的儿子同他的宝意情投意合了,那今日自己答应再多事情也可以作废,倒不如就先应了宁王,让他安心。
他应道:“好好好,朕答应你不赐婚。”
宁王说了声“谢陛下”,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他哪里会不知道成元帝这就是说来应付自己的?
于是继续说道:“四皇子日后要继承大统,若不是如此四皇子做我的女婿,我也是喜欢的。”
成元帝既然跟他耍花招,宁王也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这话说得成元帝有些讪讪的:“阿衡啊——”
他刚说点什么,就看见到从宁王的鼻端缓缓地流下一道血痕。
成元帝顿时一指指向他,宁王不明所以。
他看着帝王手指向的方向,抬起手在鼻端下一擦,然后拿下来一看,就见到在手背上抹开的血迹。
“来人!”成元帝立刻扔了手里的棋子,对着等在外面的内侍喊道。
那为了不打扰成元帝跟宁王商议事情,所以在外头等着的太监立刻跑了进来:“陛下?”
就听成元帝说道:“快,去宣太医!”
老太监想着这是谁要看太医,一见宁王那止不住的鼻血,顿时转身跑了出去,命了小太监去请了太医来。
宁王的鼻血流了一阵就停了,只是衣襟上滴到了血,一时间也擦不干净。
太医奉命而来,为他诊了脉。
成元帝在旁看着,宁王不仅是他的股肱之臣,也是他的好友。
他身边能无条件信任的人就这么多,一个也不能少。
因此,成元帝格外的紧张。
宁王还宽慰道:“陛下不用担心,臣没有事。”
成元帝不信他,等到御医收回了手之后便问道:“如何?李太医?”
“回皇上。”这老太医站起了身,收好手里的手枕,“宁王殿下没有大碍,应当是肺部燥热导致血热,以至于鼻衄。待微臣为他开两服药清除内毒,清凉退热,就没问题了。”
听了御医的话,成元帝这才安心了些。
他转头看向宁王,对他说道:“看来这鹿肉你是没有白吃啊。”
宁王鼻血已止,望着成元帝道:“我看那些肉陛下也没少吃,李太医替陛下请脉的时候怕不是也得注意着些。”
李太医性情随和,宁王这么说了,他自然应是。
左右见也没什么事,成元帝说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记得好好吃药。”
“臣遵旨。”宁王起身领旨谢恩,等李太医开了药方,让徒弟抓了药过来以后,他才带着成元帝的恩典从御书房离开。
在出宫门的时候,正好见了迎面走来的镇国公。
宁王脚步慢了下来,做好了战斗准备。
原本两人在这里一见面,都是要针锋相对、冷嘲热讽一番。
尤其先前秋狩的时候,他又拒绝了镇国公家的求亲,现在只等着这老匹夫又上来挑衅。
可是没有想到,镇国公走到自己面前,却不像平常那样张口就挑衅,而是有些别扭地同自己一拱手,算是打招呼。
他竟然不来先撩,宁王也就拱手回礼,问道:“镇国公这是要往御书房去?”
“正是。”镇国公放下手,目光落在宁王手里拿着的药包上,也问道,“宁王这是怎么了?”
“无碍。”宁王说道,“就是有些上火。”
镇国公的目光落在他的衣襟上,见到上面洒着的血迹,猜到他大概是在御书房里流鼻血了。
所以皇上才召了御医来看,还让他提前离开。
若是换了从前,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嘲讽宁王身体不行。
可是这一次,他却只是有些生硬地道:“还请宁王保重身体。”
说完就朝他再一拱手,一挥袖从他身旁经过,风风火火地朝着御书房去了。
镇国公今日竟然如此反常。
宁王转过头来,看了他的背影片刻,思索着这怕不是还没有死心,还想跟自己做亲家。
一时间想起自家宝贝女儿,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边笑着,一边继续往宫外去了。
——
宁王进宫面圣,回来的时候竟然带了两包药回来,令所有人都有些担心。
宁王太妃坐在上首,望着儿子进来,只听他说道:“没事,就是有些上火,所以陛下让御医给我开了两贴药带回来。”
宁王妃身边的红勺接了药,回去准备先煎上。
宁王妃则跟在夫君身旁,一边同他走到桌前,一边说道:“多半是先前吃的那些肉性热,所以才这样。”
夫妇二人入了座,紫鸢便命人传膳。
又是秋狩,宁王太妃可是听着秋狩那日的意外,还听到自己的孙女展露了一手好箭术,不过就是觉得太过冒险,所以这两日都把宝意拘在身边,带着她一起抄经念佛,好洗一洗她的锐气,让她能沉静些。
宝意也乐意陪在祖母身边,变着花样给她炖解燥的炖品。
见了父亲这样,她便坐在祖母身旁,对他说道:“等爹吃了药,晚些时候我再送些清热的糖水过来。”不管是什么药,都比不上她的灵泉效果好。
宁王太妃微微一笑,说了一声:“好了,都起筷吧。”
众人应了一声“是”,这才起了筷,开始进食。
柔嘉望着宁王,虽然那日的鹿肉丸子他就只吃了一颗,但是宁王到底年纪大了,因此发作起来比其他人都要快。
他既然都开始流鼻血了,那很快其他人也会显出这症状,自己也是时候该把那药用起来了。
于是,第二日早晨去宁王妃的院子请安之前,柔嘉就先服了那症状相似但药性不同的药。
原本今日宁王起来,就又流了一次鼻血,宁王妃正紧张着,见在同自己说话的时候,柔嘉的鼻端也淌下一道血来,顿时一慌:“柔嘉!”
“母亲?”柔嘉作出茫然的样子,感到唇上有温热液体,想要抬手去擦拭,却被宁王妃摁住。
宁王妃起身让她仰起了头,让血不要流下来,一边用自己的帕子擦掉了血迹,一边对上茶的丫鬟说道:“快去取些凉水来!”
等丫鬟取了凉水之后,她再拍打在柔嘉的额头跟后颈上,让她保持这个姿势片刻,等到血止住了才重新低头。
宁王妃展开帕子,就见这堵在少女鼻端的手帕已经被流出的血染红了一小块。
宁王妃望着这血迹,对柔嘉道:“你明明也没怎么吃呢,怎么也上火得这么厉害?”
柔嘉摇着头说不知道,宁王妃心中再慌,忙对红芍吩咐道,“拿了我的牌子去请御医来一趟。”
红芍应了一声“是”,便持了她的牌子去了。
原本想着请御医回来应当是轻松的,可是没有想到红芍却一个人回来了。
宁王妃听她禀报道:“城中许多家都这样,镇国公今日甚至还在朝堂上,才跟王爷吵了一句,就立刻怒气上头,血流不止。”
镇国公是压抑火气,没想到却憋出了血,一感到有血从鼻端流出来,他就下意识地一仰头。
那血又倒流入口中,呛到了气管,令他当场呛咳起来,咳出的血沫把宁王都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终于把老对头气到吐血了。
宁王妃听了红芍的话,又是意外,又是好笑。
这御医是请不来了,只有去请城中的医馆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来看。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在为柔嘉把过脉之后也只说没有大碍。
他开了两贴药就告了辞,宁王妃心还半提着,可大夫又说没有事,于是便让柔嘉先回去休息,等过两天再看看如何。
相比起别处的鸡飞狗跳,提心吊胆,宝意的院子里却祥和又热闹。
她结识的两个谈得来的好友——江平跟洛芷宁今日都来了。原本五公主也是想来的,可是据说皇后娘娘这两日不舒服,她就留在宫中没有出来。
洛芷宁同宝意有着不一样的战友情谊,来这宁王府的时候也比以前来这里要自在得多。
江平同她曾经见过,本来觉得洛家的女儿没什么意思,可是深交之后却发现洛芷宁这个人还挺不错的,尤其两个人都不喜欢柔嘉,立刻便找到了共同话题。
今日江平先来,洛芷宁后来。
她一来到宝意院中,进了亭子里,还未坐下就说道:“我这过来都没见着柔嘉呢。”
宝意道:“她今日去娘亲的院子里请安,然后鼻子血流不止,让大夫来瞧过了,现在大概是在休息。”
江平一听,放下了手里的糕点。
她拍了拍手,同两人说道:“自秋狩回来以后,好多人都这样上火流鼻血。”
她说着看向宝意,“你看起来倒是没有事啊。”
在秋狩之前,江平就去了别处游玩,没有赶上,因此也不明白他们怎么搞成这样。
洛芷宁道:“我不也没有事?偏她柔嘉娇贵。”她说着,一皱眉,对着宝意说道,“这说不定就是苦肉计,就为了在姑姑面前搏得她的关注,所以才自己把鼻子给弄破了。”
江平听着她的话,吃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