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纳兰十七
事情到这里,已经走完一半了,她也要尽快进行下一步。
她想着,目光望向了宁王他们所在的屋子。
宁王一旦身死,宁王府的地位必然会受到影响。
宁王妃没了主心骨,宁王太妃又遭受到这打击,她无需对这老太婆下药,宁王太妃也一样会躺在床上起不来。
宁王府没了他们的操持,大权就要落在谢嘉诩身上。
谢嘉诩同上辈子一样,不是个有能力的,现在沈怡君又没有嫁过来,正是柔嘉动作的好时机。
这时候,她只消再到宁王妃面前去说一说,告诉她自己不想嫁去陆家。
宁王一死,光凭大哥定然是独木难支,若是将她嫁进皇宫,那么她作为宁王府的女儿,在宫中能对母家照拂一二,他们的日子自然就不会不好过。
柔嘉很清楚,到了那时,宁王妃肯定会动摇。
但是她不光是要嫁进皇宫,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嫁给萧璟。
柔嘉知道,皇后喜欢的是宝意,想让宝意做她的儿媳。
可是宝意中了毒,命不久矣,很快她谢柔嘉就又会重新变回宁王府唯一的女儿。
成元帝体恤宁王妃丧夫丧子之痛,为了补偿她,有很大的概率会重新将郡主之位还给柔嘉。
得回郡主之位,她要嫁萧璟,就是名正言顺。
不过这还不够,柔嘉想,还是要寻个机会同他表白,然后造成既定事实。
以萧璟的性情,定然会对她负责。
这样一来,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她嫁与他。
这一世,她会是名正言顺的四皇子妃,然后辅佐萧璟登上太子之位,乃至帝王之位。
到时,她再收拢上辈子自己看中的那些堪用的人。
有了权力在手,就算月重阙手上有她的把柄,那又如何?
只要他敢留在北周,她就能派人去把他杀了。
要是不敢留,自然就会夹着尾巴,逃回他的东狄去,再也不能像毒蛇一样潜伏在四周。
正想着,就见到门打开,谢嘉诩从里面走了出来。
宁王妃不由得站起了身,宝意也跟着站起,看着大哥。
空闻大师进去问诊,应当是没有那么快结束的,里面总共有三个病人,一个个看过来也要一些时间。
宝意知道,大哥现在之所以出来,是因为三哥用了一些言语之术,让他出来看着他们。
毕竟在父子四人当中,现在唯一没有中毒的就是他了。
真是奇怪,宝意想。
明明大家都在围场里两日,吃的都是同样的食物,怎么有些人就中了毒,有些人就没事?
“怎么样……”宁王妃已经从石桌后绕了出来,来到了长子面前,“嘉诩……”
谢嘉诩哪怕沉痛,见到母亲这样,也上前扶住了她:“母亲慢些。”
宁王妃越过他,望着那重新关上的房门:“你爹在里面怎么样了?你弟弟们在里面怎么样了?空闻大师怎么说?”
柔嘉跟在宁王妃身后,状似关切地望着谢嘉诩,等待着他的答案。
就见大哥难以抑制悲痛地闭上眼睛。
两世了,柔嘉看他两世了,他还是一样半点情绪都不懂得掩盖。
见了他的反应,宁王妃如遭雷击。
宝意忙扶住了她:“娘!”
屋里,谢易行听着外头的动静。
他让宝意佯装中毒是第一步,让谢嘉诩出来,坐实宁王他们药石罔顾就是第二步。
谢嘉诩出去了,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就是宁王、空闻大师、谢易行和昏睡的谢临渊。
谢易行抬手,触碰怀中妹妹给自己的灵泉。
若是灵泉无用,那么现在告诉母亲,就是让她尽快接受这个事实。
若这灵泉真的能解了他们身上的毒,那它就是极其稀罕的宝物。
所谓怀璧其罪,这泉水越是神奇,就越不能暴露。
所以要用灵泉水来解毒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空闻大师性情高洁,妙手仁心,谢易行计划的一环就是同宝意当初所做的一样。
宝意将治好哥哥的腿的功绩推到了大师身上,谢易行现在也要将解他们父子之毒的功劳扔给大师接着。
只不过区别在于宝意那样做的时候,空闻大师不知道,而这一次谢易行却是要同他说个明白。
他们宁王府遭人暗算,几乎所有人都中了毒,说明这下毒之人对他们十分了解,说不定就潜伏在他们府中。
这灵泉之事若是被发现,不光会引来幕后之人,拿出了灵泉的宝意也会被盯上。
让自己的妹妹陷入危险,谢易行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这里没有宝意参与,他会将灵泉所有者的名头,自己认下。
床榻旁,空闻大师跟还清醒的宁王听着谢易行说出了他的推测。
“秋狩之后,城中许多人得了鼻衄之症,若是因为中毒,那么与我、二哥、父亲身中的应当是两种毒。”
虽然症状一样,但是前者毒性轻微,后者致命。
“可是我想不通,那药是在什么时候下的,又是在哪里下的。”
他们一家七口,在围场那两日同进同出,同吃同住。
宁王妃与谢嘉诩没有中任何一种毒,柔嘉中了毒性轻微的那一种,而宝意跟他们剩下的父子三人却都中了致命的剧毒。
谢易行缓缓地道:“但如今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得了父亲跟二哥身上的毒。”
他说着,拿出了宝意给自己的那个瓶子,递给了空闻大师。
空闻大师伸手接过,拔开了瓶塞,凑到面前。
他原以为里面装着的会是什么解毒圣药,可是等瓶子一打开,从里面冒出来的却是一团湿润的水汽。
空闻大师放下了瓶子,望着谢易行:“水?”
“不错。”谢易行点头。
他看向宁王,对父亲说道,“这是我无意中所得的灵泉,对着这样查不出来历的奇毒有起效。因为这泉水过于神妙,所以我才让大哥先出去,只留下父亲和大师在这里。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只有我、父亲还有大师三个人知道。”
宁王的目光落在了瓶子上,问了跟谢易行之前问宝意一样的问题:“这瓶子里的灵泉能够给几人用?”
“父亲无需担忧。”谢易行自若地道,“要解我们三人的毒,我手中的灵泉绰绰有余。只是解毒是一回事,找出是谁下的毒,又是另一回事。”
先前在举行秋狩的围场里,明明有监察院跟虎贲营两方的力量,也没有查出是谁下了这黑手。
这藏在暗处的毒蛇没有被揪出来,等离开了围场,就更难以查清。
但他们父子中毒却是一个契机。
谢易行道:“先将父亲、二哥还有我病重的消息放出去,然后离开宁王府,去城郊的別庄上休养,由大师为我们打掩护。”
只要看看等他们离开了京城,这坐收渔利按捺不住冒出头来的人究竟是谁,便能知道是谁下了这手了。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谢易行的这番谋划可以说是十分缜密。
宁王沉思片刻,开口道:“我觉得可行,只是这样一来——”他望向大师,“就要大师陪我们演这场戏。”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把装有灵泉的瓶子交还给了谢易行,“治病救人,是医者之本,也是老衲所愿。王爷和三公子待老衲回去,想想用什么借口来带你们离开府中,更何况这泉水神奇,老衲也十分想见一见。”
既是商议好了,空闻大师就不再耽搁,先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来到宁王妃面前,依然用了其他大夫的那套说辞。
查不出,诊不出,没有办法。
原本见长子的反应就已经心如死灰,但是因为空闻大师还没出来,所以还强撑着的宁王妃在听到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以后,终于受不住冲击,一下子晕了过去。
“母亲!”
“王妃!”
院中众人顿时慌作一团,空闻大师忙为宁王妃把脉又施针,才让她悠悠醒转。
宁王妃一恢复清醒,就开始掩着心口低泣起来。
“大师。”谢嘉诩看着两个妹妹在照顾母亲,心痛难忍地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
他心中知道这希望渺茫,但是还是寄望于空闻大师医术高明。
毕竟他连自己三弟的腿都能医治好,未必就不能试着治一治二弟跟父亲呢?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朝他行了一礼,叹息道,“待老衲回去翻阅典籍医书,找一找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谢嘉诩对他再三道谢,又亲自送了空闻大师离去。
“娘亲。”见空闻大师离开,宝意也扶起了宁王妃,小声道,“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柔嘉在旁,同她一起搀扶着低泣不止的宁王妃,回想着刚才空闻大师的话。
当年她都是机缘巧合才得了“封喉”,连一国之君死在这药下都没人察觉异常,空闻不过是一介僧人,难道还能比天下名医、太医院正更加精通医术吗?
想到萧琮继位后,因为惜命所以将后世名医都召集到了宫中,也没有保住他那条命,柔嘉心中就发出了一声冷笑。
——
很快,宁王二公子身患奇症,宁王本人身体也每况愈下,刚刚回到众人视野中,绽放出光芒的三公子也步了父兄后尘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满城皆惊。
前些日子还在朝堂上跟宁王想要相斗,却强行压抑怒气,结果一下子血液上头的镇国公听到这消息,手里的药碗一下子惊得掉了下去,手上被烫到也像是没有感觉。
“怎么回事?!”他急匆匆地问自己的妻子,“谢衡跟他那两个儿子不就是吃多了鹿肉上火吗?怎么就牵扯到不治之症了?!”
可是没有人说得清,京中有着同样出血症状的人却是也都惶然起来。
各个医馆的大夫都忙碌了一番,被叫去各处出诊。
太医院的所有御医都被成元帝派去了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