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纳兰十七
她小声问道:“大哥去也是很快输了是吗?”
沈怡君似是忍不住笑,抬手掩了掩唇,才同宝意说:“你大哥输得比先前他那同僚还快。”
谢嘉诩的棋艺虽然说不是拔尖,但也算是不错了,可是他对自己的棋艺向来自负,哪里想到自己同这东狄棋士下快棋会输得这么毫无悬念呢?
他心有不甘,于是同人再要求比一局,结果输得比方才还快。
这次他没硬要再下第三局,起身让了位置。
这周围看他们下棋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有人去搬了朝中棋艺高超的大人来,要同这东狄棋士对弈。
这原本是设在这里做消遣的棋局,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可是他们越是紧张,就反衬得那以一敌众的东狄棋士越是气定神闲。
那位被寄予厚望的翰林学士倒是坚持了比前面的人更长的时间,但是也同样狼狈地输了。
而这东狄棋士还坐在原位,目光于他们身上扫过,似是在搜寻自己的新挑战者,傲慢地道:“还有谁?”
这是北周,今日更是太后千秋,他作为东狄使团中的一员,对待他们毫不留手,态度还这样高傲,落在北周群臣眼中已然是挑衅。
可偏偏他们个个都技不如人,等不到找更厉害的人同他对弈,宴席就要开始,只能暂且离开。
这样散去的行为落在那东狄人眼中,就像是他们战败,落荒而逃。
因此这个个参与了棋局的人都跟谢嘉诩一般满脸阴沉,只想着等到宴席结束之后,再寻个高手来去教训那目中无人的东狄棋士。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嘿嘿嘿嘿,只更这么多先,我偷偷存点稿
——
大哥(气疯):宝意去。
宝意:……我不行的啊哥哥!
大哥:易行去。
三哥:我先看看。
第187章
宝意听完事情的始末,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哥的脸色会这么沉。
这不是他个人的失败,而是关系到大周朝的荣辱。
宝意转过了头,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若东狄使臣现在跟他们比的是书画,那她可能还行,能去为哥哥扳回一城,可是这棋……
琴棋书画,后面两样她还行,前面那两样却是一窍不通,就算想帮大哥也是有心无力。
沈怡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们男人的事,不必在意。”
话音落下,殿中鼓乐声一起,两群舞姬就从外面鱼贯而入,汇聚到场中翩翩起舞。
沈怡君忙示意宝意:“快看。”
这一下,她是彻底不在意夫君的胜负心了。
宝意见着她们在下方变化队形,舞姿柔美,水袖一振,犹如要羽化成仙,飞天而去。
这呈现在太后寿宴,又是在一群国外使臣面前表演的舞蹈,自是经过精心安排,看着就吸引人。
皇子公主中有两个年幼的,被乳母抱着,微张着小嘴,完全被下面的歌舞吸引得目不转睛。
这一下,看着眼前的宴席流程,宝意总算知道为何她们回来要先去园中听戏休整,还用了茶点。
原来开宴席之前还有这么多表演,若是没有吃过茶点垫了肚子,现在肚子饿着,又有谁会有心情去欣赏这些舞呢?
一舞结束,成元帝首先在上首抚掌:“好。”
舞姬退下,接着给太后献礼的时间。
殿中安静下来,成元帝转向身旁的太后,笑眯眯地道:“母后生辰,儿子打算大赦天下,轻徭减负,以彰显母后仁德。”
成元帝登基的时间跟太后寿辰离得极近,他自己都没有做这两件事,就是计算着国库的负担能力,把这两个举动留到了今日,作为献礼。
太后如何会不知道他这样做,是要让万民都知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是多么的用心?她心中的欢喜一直满溢到眼中,对儿子说道:“皇帝仁德,是万民之福,这份礼物哀家很喜欢。”
太后的话音落下,座中群臣也跟着抬手,接道:“皇上太后仁德,如日之暖,如月之明,泽披天下,实乃万民之福!”
出声的都是王公大臣,至于身在他们旁边的女眷——像是宝意,只是跟着行礼,嘴根本动不了。
宝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兄怎么就能跟其他大人一起开口,如此默契,不用事先演练,台词都能如此一致。
成元帝献上了贺礼,下一个献礼的便是皇后。
皇后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几个宫人抬了一座屏风上来。
仔细看去,只见这屏风是以带着珍珠光泽的纱绢为底,在上面已经线绣满了“寿”字,每一个“寿”字都不一样。
皇后站起了身:“儿臣献给母后的礼物是这件万寿屏。”她转向太后,同太后说道,“这屏风虽不稀奇,却是儿臣与公主们亲手绣的,一针一线都是对母后的祝愿。”
“好。”太后笑眯眯地点头,“皇后的这份礼物,哀家也很喜欢。”
在皇后右边的席位上,于贵妃站起了身。
等到皇后坐下,她便一抬手,令人送上来的却是一座一人高的血珊瑚。
这珊瑚要四人合力才搬得上来,虽说是摆件,但是放在寝殿中同一座屏风大小也差不远了。
“母后。”于贵妃看向太后,指着自己的贺礼道,“这血珊瑚产自东海,要数百年时间才能长成这般大小,上面镶嵌的东珠也是如此。臣妾的哥哥无意中寻来之后,觉得宫中除了母后无人再能享有,于是今日臣妾就将它作为贺礼,送给母后。”
“贵妃有心了。”
太后点头,脸上的笑容同方才收到皇后带着公主们手绣的万寿屏一般,看着是纯然的高兴,仿佛只感动于儿孙对自己的心意,并不因这礼物贵重或是普通而有所区别。
得了太后的赞许,于贵妃重新坐下,虽然表面不显,但是心中得意。
今日她献上这份礼物,想来论金贵,在大周再无人能够越得过自己去。
在贵妃之后,便是几位已经成人的皇子公主送上了自己的贺礼,虽然个个用心,却是再没有一件能越过这件血珊瑚。
宝意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着五公主送了太后自己绣的观音像,中规中矩,也得了夸赞。
而宁王府要送什么,这是由母亲打算的,宝意并不知道,不过在皇子公主之后,按次序该轮到的便是朝中几位重臣,他们宁王府想来也是再过一两位就要送上贺礼了。
正想着,她就同殿中的其他人一样,见着本朝最为高权重的那一位权臣从自己的席位上走了下来,来到殿中。
宝意看着欧阳昭明,平日见他都是穿着一袭青衫,偶尔几次见能见到他穿着官袍,今日他这打扮却是格外的隆重,将他这俊美面容衬托得又多了几分雍容贵气。
他来到台阶之下,对着坐在上首的成元帝与太后行了一礼,然后温声道:“太后千秋,臣一直想着该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方能显出臣的心意,这耗费了许多功夫,搜寻了无数奇珍异宝,总算寻见了。”
旁人上来献礼都不像他这样多话,可哪怕听他说自己多费心费力,成元帝和太后在上首坐着也依然是笑眯眯的,不见丝毫不耐。
这让在座许多第一次参加这般场合的人和别国使团都见识到了这位欧阳太尉是如何得圣眷荣宠,历经两位帝王也不衰竭。
“母后。”在欧阳昭明总算吹完自己不易,抬手让人将自己准备的寿礼送上来的时候,成元帝微微倾身对太后说,“太尉早早就说要替您准备一份大礼,从头到尾都瞒得紧,朕几次问他也不说,看来是真的准备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噢?”太后听了成元帝的话,眼睛微微一亮,说道,“那哀家可是真的期待了,来了。”
听着太后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殿外望去,宝意也跟着转头,等见着那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手上拿着的匣子,顿时就意识到了欧阳昭明这准备已久的大招是什么。
东狄使团。
黑发蓝眼的少女坐在为首的座位上,目光在那匣子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了欧阳昭明,眼底掠过一丝光芒。欧阳昭明站在原地,等到自己的手下将匣子送上,亲自抬手解开了匣子上绑着的绸带,才让两个手下取出了匣中的画卷,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这是……”
在看到这画卷中的颜色展露出一丝的瞬间,座中就有人认出了这幅画的来历。
而随着这画卷彻底展开,其中的山水、春景、绚烂颜色,时隔数百年再一次在世人面前展露,令见到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太后坐在上首,眼中泛起异彩:“《春山远居图》?”
“不错。”欧阳昭明的声音带着笑意,复又响起,对上首的太后说,“正是画圣赵显清的《春山远居图》,臣几经辗转,寻得真迹,又请高人修复,作为贺礼献与太后,不知太后可喜欢?”
喜欢,自是喜欢。
太后除了礼佛之外,就是爱好丹青。
这幅在万宝奇珍楼连同另一幅《四时图》一起,拍出了一百八十多万两黄金高价的《春山远居图》一出,无论金贵还是太后的喜爱度,都将于贵妃的那座血珊瑚给比了下去。
欧阳大人为何能够这般肆意妄为,还圣眷不衰,从他今日送礼的手笔就可以窥见缘由。
众人看着这幅画上闪烁的九十多万两黄金的光芒,再考虑到当时画被拍下来是何等残破,欧阳昭明又是花了怎样的大价钱请了高人来修复它,只感到整幅画上面闪烁的完完全全就是这个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权臣标志。
面对这幅画圣真迹,养气功夫好如太后,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喜爱的神色,而成元帝在旁更是忍不住感到羡慕。
他望着自己的太尉,想着他既然能拿出《春山远居图》,那是不是《四时图》也落入了他的囊中,就等着修复好,在自己生辰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这要不是的话,成元帝可就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有了欧阳昭明珠玉在前,后面几位王公大臣再来献礼,无论拿出什么都显得黯淡无光。
座中众人根本不想看他们都献上了什么,只期待着后面各国使团的表现。
宁王他们的献礼不出彩没有关系,后面才是重头戏。
这个献瑞环节不说其他,就光看各家挖空心思准备礼物,互相攀比争斗,就十分有看头。
他们本国有于贵妃跟欧阳太尉拿出了这么有分量的礼物,现在众人最好奇的就是这些外国使臣会拿出什么来,是能把他们的贵妃跟太尉比下去,还是会远远逊色于他们。
这么多个使团当中,第一个起身献礼的是南齐使团。
南齐的席位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文臣正了正衣袍,从座位上起身,朝着殿中走来。
宝意望着这清俊的中年人,她也听说了这次南齐来人,带队的这位是他们的大学士。
一次朝贺,南齐的新帝就派了自己的大学士来带队,可以说是非常重视,也非常有诚意。
看到这位大学士走到殿中,宝意的目光朝着他们使团的其他人移去,然后在座位的一角定住了。
“十二师兄?”宝意低低地惊呼出声。
“嗯?”沈怡君听见她的声音,还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怎么了?”
“没、没事。”宝意忙道,目光仍旧停留在那个方向。
她看着十二师兄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仿佛他就是南齐来使中的一员,见到宝意发现了自己,他还朝宝意眨了眨眼睛。
“……”真的是十二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