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纳兰十七
倒是宝意走到她面前,从荷包里取出了碎银子,塞到了她手里:
“嫂子辛苦了,这院子打扫得很好。这里有什么缺的,还要辛苦嫂子去采办些。”
妇人看着自己手里的碎银,宝意这是一口气给了她几两。
不过是要采办些小物,哪用得了那么多?
她只捡了一粒小的,想把剩下的都还给宝意,却被宝意按住了手。
宝意说:“我看嫂子是个利落人,我这两日能在这儿,回头就不能常来了,嫂子在家中左右无事,不如就替我在这里照看我家老爷,反正也住得近呢。”
妇人对她一笑,点了点头:“这是没问题的,可是——”
这钱还是太多了。
一两多的月钱,那是大户人家的头等丫鬟才有的。
可宝意执意要她拿着,她也就只好欣喜地收下,想着回头对这主家更用心些。
这一切,霍老在窗前都看得清清楚楚。
等到这夫妇二人都从院子里出去了,见宝意进来,霍老才看着她,问道:“这些下来你都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宝意说。
她走进来,见这桌子上已经摆了干净的茶具,里面还装了水。
于是就先替霍老倒了杯水,送到他手边才说了下去:“我赢回来六百多两,买玉花了五百,剩下的租了这院子半年,还有一半,留着给您看病抓药。”
霍老听着她的话,拿着杯子顿在原地。
宝意看着他,想着他为何瞪眼,只小心地道:“您别急,钱总是会有的。我们慢慢调养,您会好起来的。”
霍老一时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他本以为这小丫头是良善,现在看来,她是傻呀!
对着自己这么一个陌生人,她所有的钱就这么用在自己身上了。
而且还要拿更多的来填他这个无底洞。
可他想嘲笑这小丫头是个傻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这一世人活了六十几岁了,还从没遇上过一个这样把钱都用在他身上,掏心挖肺待他的孩子。
最终,宝意只是听他说了一声:“把你那坠子拿出来,告诉爷爷我是哪里要染。”
……
陈氏早早去了三公子院子,却没见着宝意,心中越发笃定她是在柔嘉的玉坠上做了手脚。
昨夜让她得手了,如今人就不知去了哪里。
陈氏心中恨得牙痒,又极度的不安。
她就知道,从宝意走出郡主院子的那一刻,她就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只是自己假作她母亲那么多年,这身份如今竟也成了加在身上的枷锁。
哪怕女儿做了再大的错事,她这当母亲的也不可能干脆利落地把她揭穿。
陈氏思绪混乱,一时间觉得宝意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世,一时间又觉得她这样害柔嘉是另有企图,或许还没有知道她才是真正的郡主。
如果她要是知道的话,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谁告诉她的?这府里有谁还知道这个秘密?
陈氏这般心神不宁,一上午忙中险些出了好几个差错。
索性就把事情都放下了,只想回到女儿身边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不想才刚走进柔嘉郡主的房里,就在里头见到了宝意的身影。
陈氏脚下一顿,后退两步避开了里面的视线。
柔嘉郡主如今在房中有宁王妃陪着,宝意像是刚来不久,正站在床边回话。
陈氏站在这里,听见宝意的声音在说:“王妃批准我今日休息,我便早早出了一趟城,去了灵山寺,为郡主求来了一道平安符。”
陈氏听着一愣,原来今日宝意不在那院子里,是一早出了城,去了灵山寺?
她盯着宝意的动作,看她说着真的从怀中取出了符,上前递给了宁王妃,顿时又信了几分。
这平安符没有直接给到柔嘉郡主手里,而是经了宁王妃的手。
宁王妃拿着这平安符看了看,对躺在床上的柔嘉说:“宝意是真真一心为你,昨日她才跳进池子里险险地护住了你,今日又去了灵山寺为你求符。”
柔嘉心中感动,坐在床头望着宝意说道:“她从小便是这样的,总是全心待我。”
陈氏听着谢柔嘉的话,想着若是宝意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世,以她的性格确实可能这样起个大早,上山去为柔嘉求符。
陈氏想着,当年去接她们的人如今都已经出了府,应当没有人会再想起当年的事。
宝意几乎完全没有可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这样想着,陈氏就觉得是自己担忧过甚,松了一口气。
她松了一口气,可宝意却不然。
她是真的去了灵山寺,也是真的替柔嘉郡主求了符。
不过这都是为了寻个由头出府,又寻个由头来这里。
那枚已经完全仿好的玉坠正在她荷包里静静地躺着。
宝意借这送符的借口过来,就是为了再看一眼柔嘉脖子上的玉坠。
可是她站在这里,望向谢柔嘉的颈间,却不见了那枚她时时贴身戴着的玉坠。
这令宝意心中的焦躁再次抑制不住地翻涌了起来——
玉坠呢?
第28章
屋外,陈氏打消了疑虑,装着刚进来的样子叫了一声:“郡主。”
宝意在沉思中听见她的声音,肩头不由得颤了一下。
宁王妃坐在床边,同柔嘉郡主一起抬头看她。
陈氏表现得像是刚看到她在,忙要行礼。
宁王妃却一抬手,说了声:“免了。”
宝意的赤子之心令她喜爱。
连带着陈氏这个母亲,也得了宁王妃爱屋及乌。
宁王妃将平安符给了柔嘉,对陈氏说:“你来了正好,宝意在这儿,你们母女去说说体己话吧。”
陈氏恭谨地应了一声是。
宝意也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柔嘉郡主看着她,对她说道:“去吧。”
宝意点头,像只小鸟儿一样转身,欢欢喜喜地扑向了陈氏:“娘亲。”
陈氏看着她这样,越发笃定宝意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拉着宝意的手出去了。
里间外间,两对母女。
宝意叫陈氏拉着手,听她像真正的慈母一样对自己嘘寒问暖。
可是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不到真正的玉坠,那她要怎么换回来?
等回到三哥的院子里,宝意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玉坠虽不在谢柔嘉身上,但定然还是在她房间里的。
关键是该怎么去找。
郡主的院子里时时有人,自己去找肯定是不行的。
最好是找个本身就在里面当差的人。
宝意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冬雪。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宝意可以相信的话,那就是冬雪了。
她将宝意视作妹妹,处处维护。
宝意毫不怀疑,若是将实情和盘托出,冬雪会毫不犹豫地帮自己。
吱呀一声,宝意推开房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可是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冬雪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牵扯进来,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她能离府,决不能出什么岔子。
可除了冬雪,郡主院子里就没有人能帮她找了。
宝意坐在窗前,抬眼望向窗外茂密的树丛。
难道她好不容易有了替换之物,竟还是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这几日,宝意白日里在想着玉坠,晚上做梦就进到那白雾弥漫的空间里。
她晚晚都沿着那层看不见的屏障绕湖走,看着湖心的珠子在发光。
每过一夜,宝意的精神都要好上几分。
早上醒来照镜子的时候,镜中的少女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
光是这样虚幻地入梦都能滋养精神。
宝意想,若是自己真的拿到了坠子,那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时间转眼过去了四五日,冬雪归家的日子临近了。
随着她出府的时间越来越近,宝意的心情就越来越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