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舟踏翠
“父皇深夜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承嘉帝瞪他:“咱父子俩久未见面,朕还不能来看看你?”
谢峥:……突然温情脉脉的,这真的是他的父皇吗?
好在承嘉帝见好就收。只听他轻咳一声,道:“你这家伙思路广……出趟门便能发现百姓税负过重弄了个摊丁入亩出来;再随意折腾下,便将纸张价格压下来,还整了个沸沸扬扬的月刊……如今你在封坮大营呆了快一年,跟朕说说,军营里可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一番?”
谢峥:……
他怎么随便了?光是造纸术便足足研究了近两年,匠人都养了百多号,怎么到了他嘴里,自己仿佛嘴皮子一碰就做成了?
还有摊丁入亩……为了这玩意他都被刺杀了几回——
懂了,怪不得承嘉帝要摸黑过来。
若是他真弄了套改革军营的方案,回头他又该被刺杀了……短期内他还不想把百官全得罪了。
故而谢峥直接摇头:“封坮大营是精兵营,田指挥使是您的亲信,此人性子如何,您也了解。”他摊手,“反正儿臣进去后,他是半分没手软,儿臣被当成新兵蛋子狠狠练了几个月。”
承嘉帝又是一阵轻咳。
谢峥挑眉,直视他:“还是说,父皇特地嘱咐了田指挥使,让他别客气?”
承嘉帝顾左右而言他:“差点忘了还有许多奏折没批。”谢峥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你刚回来,好好歇几天,有什么事改天再说。”说完急吼吼便往外走。
谢峥皱眉,起身欲送:“父皇……”
承嘉帝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用送了不用送了。”眨眼功夫便走得没影。
谢峥:……
可见是心虚了。
看来是罪魁祸首没跑了。
挂不得他在里头差点脱层皮。
另一头,离了皇子居住的东六所后,承嘉帝终于慢下脚步。
福庆忍不住打趣了句:“陛下当真要回去改奏折?”
承嘉帝瞪了他一眼:“改什么改?都什么时辰了?”
福庆被骂了也不怕,嘿嘿笑:“您跑得这么快,奴才当真了呢。”
“再不走,这臭小子就敢给朕摆脸色了!”承嘉帝轻哼,“你说他这两年给朕找了多少麻烦,让他去大营练练怎么了?还强身健骨呢!”
“陛下说的极是!”福庆笑着应和,“这法子极好,不光强身健体,还保了三殿下的安危。”
“就是!臭小子不知好歹!”
……
第二天。
半梦半醒地睡了一觉,祝圆爬起来便觉的脑袋涨疼。
她其实有些认床,这一路都没怎么休息好,只是因为在车上时间多,白天能打一会盹,也就没什么了,倒是把作息搞乱了……昨天白天完全没歇息,现在睡了一夜,竟然还没缓过来。
肯定是被狗蛋那丫气着了。
好在祝家各房是各自吃早饭,吃完才去长福院跟祝老夫人说说话,这会儿她倒是不需要急匆匆的。
祝圆打着哈欠走向饭厅。
张静姝正领着人在饭厅里摆膳,看到她这般萎靡,有些担心:“可是昨夜里没睡好?要不要给你找位大夫把把脉?”
抱着孩子的银环也点头:“瞅着蔫蔫的。”
祝圆的哈欠一顿,忙摆手:“我好好儿的,估计就是路上倒腾得作息乱了,不用请大夫!”她现在其实跟普通人没啥差别,但张静姝几人许是前些年吓着了,老是觉得她虚,动不动就想给她找大夫什么的。
祝庭舟刚好进屋:“谁要请大夫?”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祝圆摆手。
恰好祝盈、祝庭方俩人也跟着到了,几人遂落座用膳。
期间,祝圆又打了几次哈欠。
张静姝担心了:“待会你别去长福院了,就在屋里歇着吧。”
祝圆无奈:“没那么夸张,这才回来一天,不去像话吗?”
张静姝不以为意:“身体要紧。”
祝庭舟欲言又止。
张静姝瞅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娘,咱们刚回来,可不能让圆圆做得太过,她还得议亲呢。”
张静姝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祝圆却不以为意:“哥哥,你想错了。正是因为我们刚回来,咱们才得先下手为强。不说别的,咱们拉回来这一车队的东西,就够大伯母眼红的了,待会过去指不定就要被拿来说事。”她看向皱眉的祝庭舟,“咱们毕竟还没分家,咱们赚的这些钱是不是要上缴?”
张静姝跟着皱眉。
祝庭舟想了想:“按理来说,未分家,确实该——”
祝圆打断他:“你知道咱们在芜县的时候,娘已经开始拿自己的嫁妆银子贴补家用了吗?”
祝庭舟愕然:“这、这……”他懊恼,“儿子竟然丝毫不知。”
“你瞧,没分家,家里庄子铺子的产出,爹娘半分都没得,怎么换到咱家,咱们就得交出去。”祝圆皱了皱鼻子,“更别说,这些还都是娘的嫁妆银子赚来的。”玉兰妆不是,不过,管他呢,先糊弄过去再说。
张静姝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向来遵循礼义忠孝的祝庭舟懵了。祝庭方想说话,被祝盈塞了块肉丸子就闭嘴了。
祝圆眨巴眼睛:“哥哥,你看的书多,给我解释解释呗。”
祝庭舟:……
张静姝噗嗤:“别逗你哥哥了,他那心思全花在读书上了。”
祝庭舟微微松了口气,然后不解:“那是大伯母啊,跟祖母无甚关系吧?”
祝圆指了指自己鼻子:“你妹妹我,”再指了指祝盈,“跟盈盈在这里被欺负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祖母为什么?”
祝庭舟缩了缩脖子:“是不是大伯母私下做的——”
祝圆瞪他:“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祝庭舟皱眉:“姑娘家,怎么能——”
“赌不赌嘛?输了的人,就罚他——”祝圆盘算了下,“就罚十册书!输了的人得给赢的人买十册书。”买书嘛,自然要去聊斋。终于到了京城,她得看看她占股的聊斋究竟被捣鼓成啥模样。
听说输赢是赌书,十册也不贵。祝庭舟看看张静姝,见其只是微笑旁观,挠了挠头,便点了头:“行,赌什么?”
祝圆狡黠一笑:“就赌……待会过去长福院,祖母会不会问咱家的行李,会不会问咱们是不是在芜县挣了钱。”顿了顿,想到祝庭舟此人的书呆,她连忙补充,“意思是这个就行了,不是非要字句相同。”
祝庭舟想了想,痛快点头:“行!”他记得祖母慈爱,他们平日读书久了,都会叫丫鬟来提醒他们歇歇。他不相信他心目中的祖母会这般……市侩。
祝圆登时欢喜,转头跟张静姝打报告:“娘,晚点我要出门,我要亲自去挑书!”
祝庭舟不满:“怎么不是我挑?万一是我赢了呢?”
祝圆大手一挥:“没有万一!”
祝庭舟:……
张静姝等人顿时失笑。
祝圆迫不及待:“走走走,咱们去长福院溜达一圈后就去城逛逛。”
聊斋,姐来也!
第057章
“……这份名单你拿着,这些都是老爷旧日的人脉。回头你整理一下东西, 挨家给人送份礼儿, 也算是告诉大伙,修齐调回章口, 往后可以接着走动了。”
“是。”
祝老夫人在指点张静姝人情走礼, 坐在下首的小辈们安静地听着。
“还有琼儿, 前年她出嫁的时候你们都没在,如今回来,可得给她补一份礼儿。”
张静姝笑着点点头:“应当的。”
王玉欣打趣了句:“礼儿要是薄了我可不依啊。”
张静姝笑容依旧:“那是自然, 琼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未能喝上她的喜酒已是遗憾, 这第一回 送礼,怎么也不会薄了。”
祝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们带回来的东西够不够送礼?”
张静姝捡着名单慢慢看, 心里盘算了片刻, 点头:“够的, 路上都备齐了。”扫了眼众人, 笑道,“家里人也都备了,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去。”
“那便好。”祝老夫人顿了顿, 仿若不经意般问了句,“这么算, 你们带回来的东西不少, 昨儿我看车队都快长得不到边了, 路上可还安全?”
“安全的, 芜县商队多,镖局也多,我们找了往北走的商队一起上路,人多得很。还有镖局的人。章口到京城治安良好,到了章口我就给他们结了账,他们修整了两天,应当已经回程了。”
一路听下来全是长辈的关怀指点。祝庭舟颇有几分得意地看向祝圆,后者面带微笑,丝毫不理会他。
祝庭舟莞尔。
祝老夫人点点头:“怪不得你敢带回这许多东西……”
王玉欣笑着打趣道:“说来还是你日子舒服,走南闯北的去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风景,不像我们,每天就院子里一亩三分地,就算有那银子也不知道能买啥。”
祝老夫人笑了:“出去外头奔波着呢,可顾不上看景儿!”完了话锋一转,看向张静姝,“不是说芜县穷得很吗?怎的买了这许多东西?那边买了一路带回来,得多花多少银子啊。”
王玉欣仿若也好奇:“我也想知道呢,南边的东西跟咱们这边有啥不一样的,让你大老远不辞辛劳地带回来。”
张静姝笑着摇摇头:“不值几个钱,芜县的物件跟京城这边不一样,品种多且不贵,带回来也跟在这边买无甚差别了,索性便在那边买了。”
再便宜能便宜到哪儿去?“看来芜县不穷嘛,我看你手头仿佛比前些年松快了许多。”祝老夫人笑眯眯地打趣了句,“可是在芜县挣钱了?”
祝庭舟脸上笑容一顿,视线一转,便看到祝圆朝他举了举茶盏,也不知是何种意思。
另一头,张静姝笑容微敛,还叹了口气:“咱家爷这命啊……接连两任都是穷地方,我们刚到芜县的时候,圆圆还生了场大病,险些过不下去。”
说到这儿,她略停了停。
祝庭舟也看向祝老夫人,猜想她接下来该问问祝圆的情况了。若是问了,前边的话题就能拐过去了,届时他就能跟圆圆说,那不过是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