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画青眉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
丰靖帝的惩罚不可谓不严重,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顶风作案,自寻死路,怪得了谁。
温续文面色平静地经历了脱衣检查,倒是让检查的人多看了他一眼。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句话深入人心,所以读书人的心气是最高的,脱衣检查这一步,八成的考生都会觉得羞辱,甚至有些心量小的会难受一辈。
像温续文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到底是少数,而且多是经历过数次考试,已经习惯的,像他这么年轻的没有几个。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能快速摆平心态,成就不会太低。
若非他们有规定,不能和考生交谈,检查之人或许会鼓励温续文两句,结个善缘。
离开房间,温续文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他最担心的暴力检查没有出现。
到底是天子脚下,他们还不敢放肆。
长达一两个时辰的检查,难免会让人心生厌烦,下面布政司的很多考试检查都会发生暴力检查,那简直就是把考生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考生还不能反抗。
如果考生敢反抗,那好,直接让兵士拉出去,以不配合检查为由,不让他参加这次考试。
检查完后,温续文和众多考生一起在贡院官吏的安排下走进自己接下来要待三日的小屋。
真的就是小屋,宽一米多,进深也就两米,里面就一张桌子,一张木椅和一张床,没别的。
哦,不对,温续文目光瞥向角落,在心里默默地添了一句:还有马桶。
虽早就知道,温续文的脸色还是微微有些变化,地方这么小,和在厕所里考试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要吃饭!
难怪梁先生和宋修德都让他放平心态,这地方,真的很影响考生的考试状态。
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没交卷前他是不能出这个门了,温续文叹口气,将篮子放在床上,取出笔墨砚放在桌子上,没有纸,考试的纸贡院会统一发放。
一刻钟后,贡院大门落锁,这里成了真正的牢笼,任何人都别想出去。
屋门上面开了一个洞,方便巡视的官吏查看考生的状况以及给考生发放试卷。
温续文刚听到敲门声,一抬头,便看到一份试卷被递进来,他连忙接过来,打开试卷,从头到尾翻看一遍,看看有没有印错字或者漏字。
考试开始的一刻钟之内是允许换试卷的,这之后,即便再发现问题,也不允许更换。
温续文检查得很认真,再三确定没问题后,才开始思索答卷。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和一首五言八韵诗。
温续文打算趁着现在状态好,多答一些题。
他本就聪明,基本功又扎实,考题根本难不住他,他只是需要时间把脑子里的东西誊到纸上,不能有错字,而且有些字需要避讳,这个真是要慎之又慎。
但凡答卷上出现不该出现的字,考官不会再多看一眼,直接放在落榜一列中。
所以距离盛京较远的地方有些吃亏,若是朝廷新出了需要避讳的字,他们不能及时得到消息,便有可能踩坑。
这种时候,就看考官仁不仁慈了,若是考官觉得考生文采好,再加上消息不灵通,情有可原,便会让他过。
多年的积累,皆在今朝!
温续文状态特别好,一日过去,便答了一半的题,他满意地看看答卷上工整漂亮的字,然后吹灭蜡烛,开始就寝。
蜡烛是很珍贵的,每个考生只能自带三根蜡烛,若是用完还答不完题,也没办法。
床板很硬,枕头里也不知放得什么,枕得很不舒服,还好温续文前世在学校住宿睡的便是这种床,早就习惯了,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日,重复第一日的过程,等到他就寝时,便只剩下一首五言八韵诗还未作。
温续文在作诗上没有天赋,还比不上许舒妤,他看到过许舒妤以前作的诗,只觉她不负才女之名。
第三日,温续文并非是自然醒,他是被臭味熏醒的,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完全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种臭味,太明显了。
卧槽!
有人拉肚子!
温续文连忙用纸堵住鼻子,心里直骂娘,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自己没闹肚子,却遇上一个闹肚子的邻居。
在考场上闹肚子,真是害人又害己。
味道太大了,温续文胃里翻腾,直想呕吐,篮子里的食物他都不敢多看一眼,看了更想吐,他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温续文才恢复点精神,悲哀地发现,他闻习惯了!
想到自己还有一首诗没写,温续文连忙起身坐在桌前,他咬咬牙,决定不吃饭了,在午膳前写完诗,然后交卷离场。
真要在这种环境中待一天,他会疯的。
他不擅长作诗,构思了许久,才憋出来一首附和要求的诗,温续文不求他的诗有多出彩,只要不拉后腿就行。
将作出来的诗完完整整,没有一个错字的誊在答卷上,温续文.强迫自己沉下心,再把答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见没有问题后,立刻敲门,表达自己要交卷的心思。
贡院不远处的一处茶楼上
陈茜百无聊赖地陪着许舒妤坐在二楼窗口处,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贡院大门。
“妤姐姐,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考试还有几个时辰才结束呢。”
许舒妤柔柔道:“我知道,只是我实在担心相公,在家中待不住,还不如来此等候。”
陈茜听言,叹气道:“明明考试的是温公子,结果他没什么变化,你却消瘦得这般厉害。”
许舒妤微微低头不语。
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温续文付出多少努力,她怕他会失望。
“夫人,有人出来了,”何顺突然道。
听到这话,许舒妤和陈茜皆望过去,可不是,贡院的门打开一条缝,可以看到一个考生从里面走出来,随后贡院的门再次关闭。
朝廷并不阻止考生提前立场,反正关系的是他们自己的前程,只要不违反考场规则,贡院便不会管。
“这么早就出来了,这人是谁啊?”离得有些远,陈茜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许舒妤却是猛地站起来,嘴角不自觉上扬,语调欣喜,“是相公。”
说完,便快步走下楼,何顺和秀儿紧跟在她身后。
陈茜再次看向那个模糊的影子,无奈地摇摇头,都模糊成这样了,许舒妤还能认出来,她还真是心心念念都是她的相公。
陈茜没有跟上去,一般有温续文在,她都会避开。
温续文抬手遮住眼前的阳光,在小屋里两天多,这阳光对他来说有些刺眼。
稍微适应了一会儿,才放下手,紧接着就看到正朝他走过来的许舒妤等人。
温续文怔了下,“娘子怎么在此?”
许舒妤轻柔地笑笑,“本只是想来看看,没想到真能碰到相公。”
温续文却是不信,眼神环顾四周,在看到不远处的茶楼后,脸色一沉,“娘子一早便在这里等着?”
许舒妤闻言,嘴角一僵,低下头。
“今日恰好是我出来早了,若是我没出来呢,娘子便要在此等一日吗?”
许舒妤不语。
温续文既生气又心疼,“娘子身子单薄,现在这么冷,你这样让我如何安心考试?”
她最怕的就是影响温续文考试,许舒妤心里一慌,“相公不要生气,是舒妤做错了。”
看着她脸颊被风吹得微红,温续文更心疼了,让何顺把马车赶过来,两人上了马车,他才继续道:“娘子,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同样也担心娘子。”
似是怕许舒妤不明白,温续文执起她的柔荑放在自己胸口,温柔道:“若是真因我之故,让娘子吹着寒气等一日,让我于心何安。”
许舒妤整日闷在家里,很少出门,她的身体状况只能说一般。
许舒妤抿嘴,垂下眼帘,“舒妤之前一直在茶楼,并未在外面,”所以没受凉气。
“若是我不出来,娘子打算去何处用膳?”
这附近可没有酒楼。
许舒妤沉默不语,她怕错过温续文,根本没打算用膳。
温续文叹口气,心里情绪涌动,将她揽进怀里,“你让我该如何是好?”
许舒妤向来聪慧知礼,娴静稳重,这般任性的时候几乎没有,可为了他,却偏偏这么做了。
许舒妤双手拽着温续文的衣摆,她也不知道,她就是忍不住想这么做,她知道这样会让他担心,也不符合她自小学的礼仪规矩,可她就是想。
“何顺,转道去宋府。”
温续文低头亲了亲许舒妤的秀发,沉默一会儿,扬声吩咐道。
许舒妤听言,抬头看他,摇摇头,眼中带着祈求。
“相公......”
温续文轻柔地抚摸她的脸庞,“我们都牵挂彼此,谁都说服不了谁,相公便只能劳烦义母看着娘子点了。”
许舒妤咬紧嘴唇。
若是旁人看了可能说她矫情,温续文只是去考试,又是只有几日,许舒妤只管安心在家中等着便是,何须如此折腾。
温续文却只觉这份心意难得,他知她只想忧他所忧,考场上的事她帮不了他,却可以在考场外陪着他。
其实,许舒妤这三日都会在那茶楼坐许久,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却还是做了。
到了宋府
宋修德还未下衙,两人直接去后宅正院见杨氏。
杨氏正在查看下面庄子送过来的账簿,见他们来了很高兴,张罗着要留他们用膳。
因着有许舒妤陪伴,杨氏的气色越来越好,对许舒妤也是越来越宠爱,容不得旁人说半句。
上次宋修德会弹劾那个吏科给事中,杨氏可没少在他耳边念叨。
温续文笑道:“不用义母留,小婿和娘子都打算住几日呢。”
杨氏早就察觉到许舒妤的面色有异,听到温续文的话,顺势问道:“这是怎么了?”
温续文扭头看看许舒妤,“唉,也是小婿的不是,让娘子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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