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匀妙合
智觉又问容非:“容小公子,我们现在谁也不识古尔兀文字,你怎么确定这女施主说的就是真的?”
容非怔了一下,他刚才的确是相信她的话了,虽也有一丝的疑虑,但很快就打消了。
“她不敢说谎。”他只能这样回答。
这句话显然不能让智觉消除疑虑,反而还会让人有一种他和舒明雪的确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那男子看出端倪,继续挑拨离间:“容小公子,你是不知道,此女在魔宗的时候,到处勾三搭四,和她娘一样,极会讨男人欢心,多少人被她拆的妻离子散的。”
这番话可把舒明雪气坏了,原主虽然是个性格外放的,但也不是水性杨花之人,一辈子都只喜欢容是一个。
但她忍住了怒气,这时候越气越会乱分寸:“行,你说我说谎是吧,这样吧,你现在把这本书的随便哪一页再译一遍吧,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和你之前译的八九不离十吧。”
既然确定这个男人在撒谎,那么他之前的翻译绝对是乱编的,再译一次就会露出马脚,因为不会有人能够记住乱编的内容,除非这个人是个记忆天才。
谁知男人竟然应承了下来:“好,那就再译一次,请智觉大师您来选一页吧,晚辈就算拼着现在这副病体,也要撕下这妖女的面具。”
她有些意外,既然这人敢应承下来,那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他真的是记忆天才;第二,他是有备而来,已经将前面译的那些都背下来了。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真的魔宗门人,故意来误导的。
可是,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他应该是魔宗派在外面的卧底什么的,所以一直没有暴露过。
现在倒有些棘手了,如果他真的能没有什么偏差的将之前译过的再次译出,那就证明他不是胡乱编造的。
而她,就会被认定是撒谎的那一个。
容非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男子真的做到了,很可能真的要让人非议江陵容氏了。
他看向舒明雪,虽然她戴着面巾,但从眼睛里可以看到她很紧张,眼中有着不解和疑惑,但没有撒谎后要被戳穿的害怕。
舒明雪也看着他,眼神告诉他:“我没有撒谎。”
很快,智觉选定了一页,男子也很快翻译出来,的确和他之前翻译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可有时候,太过一模一样反而不真实。
舒明雪看着译出的内容,明明和书上的对不上,但是因为判定方法是她说出来的,所以现在根本无法反驳。
这个人,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容小公子,我记得仙盟有过条列,若是魔宗有异心,可以直接斩杀,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希望你们寒江雪府能留这女子一条性命。”智觉怜悯的说道。
但这句话却是给舒明雪定了罪了。
容非点了点头:“若她真的有异心,那的确是该死。”
舒明雪心凉了半截,他肯定是不会相信她了。
“不过,这位公子,请你告诉我这几个字在中州文字中是什么字?”容非随手写下书中的几个古尔兀字问那个男子。
男子有些慌乱,吞吞吐吐的回道:“是界、赤,哦不对,是志,还有……随字。”
“是么,你确定是这几个字?”容非扬起嘴角,眼中却是一片寒意。
“我……”男子一时答不上来。
舒明雪眼睛一亮,她知道容非为什么突然这样做,他一定也是察觉男子其实只认识少数古尔兀文字,然后随便找了些内容背下来充当译文,反正也没人知道他译的对不对。
也因为如此,所以他的两次译文才会一字不差,但由于他认识的古尔兀字不多,一旦单个的将古尔兀字拿几个出来,他就认不全了。
这样半真半假的谎言,如果旁人不是很了解的话,的确是很容易相信。
看来容非一直是相信她的。
她忍不住对他笑了笑,但因为被面巾遮着,他也看不见。
智觉也明白了容非的意思,也亲自挑了几个字让男子再译,男子果然又说错了。
“能够快速的译文,却认不全文中的字,智觉主持,现在可以证明舒明雪没有撒谎了吧。”容非问道。
智觉点了点头,他是高僧,气度也是拿得起放得下,有错就承认:“女施主,方才是贫僧武断了,还请施主见谅。”
舒明雪见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这么郑重的道歉,忙回道:“大师言重了,解释清楚了就好,不要紧的。”
但容非却没这么快原谅,因为如果他没有戳穿那个男人的谎言,以智觉的身份和地位,他刚才的那句话,就是将舒明雪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这个人是魔宗的奸细无疑了,大师您准备怎么处罚这个人?”他问道。
男人被揭穿后,神色阴鸷,但是并未立刻起身反抗逃走,而是依旧坐在椅子上,可见是个沉的住气的。
智觉回道:“先查清楚他的来历,再做处置。”
话音刚落,男子突然暴起扣住了离他最近的舒明雪的咽喉,以她作为人质:“放我走,否则我让她做陪葬。”
继而他又怒斥舒明雪:“舒长宁待你如亲生儿女,你却这样出卖他,你这样狼心狗肺的,迟早要下地狱。”
这指责,舒明雪觉得很冤枉,自己虽然不是原主,但也很努力的在保护乐玉之山仅剩的几个女孩子了,经常提点舒明语,让碧珠没有死于水土不服,让玉珠没有无声无息的消失,这也算是报答了吧。
她虽然被掐着喉咙,但反而替这个小哥担心,因为不论他是否以她为人质将她带走,他的下场都不会怎么好。
要知道,止止可最喜欢这种主动找死的。
“大哥,有话好好说。”她装作害怕的样子,太淡定会让人怀疑的。
“施主,回头是岸。”智觉也劝道。
只有容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杀人。
男子掐着她往外走,然后一声长啸,空中飞来一只巨鹰,黑色的翅膀张开几近两米,羽毛更是如钢针一般,也是一头灵兽。
OK,止止的口粮又多了一份。
“上去。”男人催促着。
舒明雪却小声道:“朋友,我觉得你还是自己逃比较好,带上我,你会后悔的。”
“少废话,上去。”男人用力一推。
舒明雪叹了一声,终于明白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了。”
可就算这样吧,为什么容非和梵音寺一点表示都没有啊,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抓走?
她有些惆怅的看向容非,好歹咱们也相识一场,我也是救过你的命的,你这么无动于衷的,我很难过好嘛。
然而容非却只向她做了一个闭眼的手势。
闭眼?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是告诉我横竖都是一死吗?
就在她决定离开这里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上溅上了几点热热的东西,更闻到一股血腥味。
默默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还挟持她的人,已经被割开脖子倒在了地上。
她终于明白他让她闭眼是什么意思了。
怕血溅到她眼睛里。
嗯,一定是这样。
但是容非这样杀人,引起了梵音寺的不满,佛修以慈悲为怀,从不杀生,结果容非却将人杀在了寺里。
容氏弟子都不解的看着自家公子,因为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妖女得罪梵音寺。
而且,智觉在他出手的那一刻,看到了他身上一缕黑气。
那黑气虽淡,却像活的一般,绕在容非的心口,然后又快速的沉入容非的身体里。
这让智觉十分差异,正道道修的灵力都是纯净的,为何这孩子的灵力中会有黑暗之气?
他感知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任何的黑暗力量在容非的身上,难道,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还是,容家的这孩子隐藏的太深?
“容小公子,这人罪不至死。”智觉沉声说道。
容非收回剑,不疾不徐的回道:“晚辈没想杀他的,是他正好偏了下身子。”
“对对对,是碰巧,我们公子本来是想刺那人胳膊的,结果那人碰巧转身。”容家弟子也开始打圆场。
“真就是那么巧,并不是我们公子存心的。”另外的弟子们无条件的相信自家公子。
智觉一声叹息,觉得这些孩子太过顽劣,不能就这样放任,否则怕是他们要误入歧途。
所谓一念之慈万物皆善,一念之恶,万物皆苦,趁他们年少,有些事当讲还是要讲,当罚还是要罚,尤其是他还在怀疑容非。
正要教导之时,却被智心叫住:“师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智觉神色肃穆:“师弟难道是在外云游太久了,忘了我们佛修的本心?”
智心温柔一笑:“师兄误会了,师弟并不敢忘,只是如果那女施主被带走,恐怕也是死路一条,既然都要死一个,那当然是死该死的那个比较好。”
“师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智觉不敢相信的问道。
智心慢悠悠道:“我是实话实说,而且,如果那女施主真的死了,我们恐怕要多世俗之烦扰,我啊,最怕这些烦扰了。”
轻易不动怒的智觉斥道:“师弟,出家人不得妄言,看来你真是出寺太久忘了寺里的法度了,这个月你去静室思过吧,好好回忆下师父对我们的教导。”
“是。”智心双手合十,看起来像是恭敬,可一双眼睛却淡漠如水,然后转身离去。
元琛远远的看着两人的对话,也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于是走到容非身边道:“你在这里杀了人,怕是要有麻烦了。”
容非平静回道:“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转身撞过来的,巧合而已。”
他没有撒谎,刚才他的确只是想砍了那人手臂掐着舒明雪的手臂的,谁知道他会突然移动身体。
元琛愣了一下:“还真是撞上的?但不管是不是巧合,人是死在你手里,梵音山最忌杀人,你还是去道歉吧。”
容非虽不心里还有不快,但也知道元琛说的不无道理,自己的确在寺里杀了人,若是不去说明,肯定会让梵音寺不满。
他主动走到智觉面前,说明并道歉。
但智觉却道:“容小公子,你杀戮之气太重,即便你说是巧合,但贫僧方才见过你出手,太过刚烈,毫无转圜的余地,长久以往会损心性,既然你如今已经在我寺中,不如再多盘桓一些时日,聆听佛门经法,多一些仁爱之心,至于你伯父那边,贫僧会派人前去说明,你看如何?”
这番话,相当于是将容非强留下来教导了。
而智觉的直觉其实很准,经过上一世的种种,容非如今的确杀戮之气很重。
但这并不表示,他就应该被强留这里。
然而他却决定留下来,看一看这佛修的佛法究竟是什么。
“智觉大师是不是在责怪容公子?”舒明雪揉着脖子问元琛。
元琛点了点头,看着她脖间的掐痕问道:“受伤严不严重?”
她大方的摆了摆手:“我没事,不过这件事并不是容公子的错,我是来梵音寺译书的,又不是来送命的,刚才我如果被带走,万一被杀了怎么办,若真要追究,梵音寺是不是也有责任。”
元琛回道:“你说的也有理,但佛修与我们不同,他们慈悲为怀,不允许杀生,即便对方有罪过,也是教化为主,看容非怎么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