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黎
方愈很是唏嘘:“你不知道他被抬回来时有多危险,那真是几次从鬼门关旁硬拉回来……你来就太好了,你的药配得更准,有你帮忙,他约莫能更快醒过来。”
乔安点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
方愈不知道,李稷的伤势被严格封锁消息,本该在京城大婚的乔安怎么悄无声息就出现在这里。
“……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吧。”
正好今天的疗程也结束了,方愈决定先出去打听一下消息,他把银针一根根拔下来,边收拾边对她说:“我给你拿点东西来,你在这儿陪一会儿,有情况就叫我。”
乔安又点点头,帮着方愈一起收拾,看着方愈急匆匆地离开,她慢慢在床边坐下,侧过脸,看着李稷。
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也消瘦了很多,脸上的肉都瘦没了,雪一样苍白的肌肤紧紧贴着骨骼,愈加的凌厉中,却是掩不住的虚弱。
像一只重伤濒死、却仍强撑着高高昂首的狮王。
乔安看着他这个样子,曾经所有有过的埋怨和怒气,突然都没了。
乔安抿了抿唇,把被子给他拉上来盖好,又轻轻掖了掖被角。
她看见他干涩的嘴唇,又拿起旁边还温热的水,用细棉棍沾了一点,在他嘴唇上碰了碰。
他薄薄的唇被一点点润泽,显出淡淡的没什么血色的浅粉。
乔安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指动了一动。
乔安给他擦了点水,发现棉棒已经被浸坏了,就又去拿了一根新的回来,转过头来,正想继续给他喂水,就对上一双漆黑柔和的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还有一些久睡之后的温润水汽,柔软得近乎无害。
他低低地、像是还在做梦一样温柔又爱昵地呓语:“乖宝儿……”
乔安手中的水杯“嘭”地坠在地上。
第115章 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脸日常(三十)
乔安盯着地上被摔碎的水杯, 满脑子只有刚才李稷脱口而出的那个称呼。
娘叫她安丫儿,表哥叫她蛮蛮,方愈喜欢叫她妹子,李稷一直叫她安妹……
她只听过一个人叫她“乖宝儿”
只有在梦里, 那个总是笑眯眯、脸皮又厚又满肚子坏水的年轻帝王, 才会在把她惹生气或者又想出什么歪点子的时候, 甜言蜜语地凑过来抱着她喊“心肝儿”“乖宝儿”。
所以, 这种熟悉的、温柔到腻歪的语气……
乔安忍不住想, 我他喵的是不是幻听了?因为每天晚上被骚扰的次数太多了,连幻听都是心肝宝贝的形状, 这一听就给听岔劈了?
水杯碎裂的声音,让刚刚醒来还昏昏沉沉的李稷瞬间清醒。
他的眼神骤然锋利,锐利的目光冷冷投去, 当看见若有所思盯着他的乔安的时候, 猛的一滞, 才愕然发现不是他的幻觉。
她真的在这儿, 在他身旁。
“乖……”
李稷反应过来,立刻改口:“安妹。”
乔安看了看他, 半响,淡淡嗯了一声。
她眉目美丽依旧, 只是因为车马劳顿, 微微清瘦了些许, 神色淡淡,竟显得格外的沉静稳重。
李稷看着她, 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
他之前还想着,自己怕是过不了这一关,大概唯有被扶灵回京, 天人相隔才能见她最后一面。
谁料一睁眼,她竟然就坐在自己旁边。
完全出乎意料的惊喜,让李稷脑子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安看他哑然不出声,就弯下腰去捡水杯的瓷片。
李稷立刻说:“你不必捡,别刮着手,一会儿我让人收拾。”
“随手的事。”
乔安不在意,轻巧地把碎片一一捡起来。
李稷看她眼皮子都不带自己一眼,只留个全心全意的后脑勺给他,抿了抿唇,嗓音略微嘶哑:“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该在京城……”
他咬紧了牙关,才闷闷吐出那几个字:“…在京城…大婚吗。”
“是啊。”
乔安淡定自若:“大婚没了,有人替我成亲去了。”
“什么?!”
李稷胸口骤然生出狂喜,瞬间激荡的情绪充满他的心口,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握拳抵着唇角,强压下喜色,状似正经地边咳边问:“咳……怎会、咳……怎会如此?这、咳,这是怎么回事?”
“那就得问大哥你忠心耿耿的好臣子,葛先生了。”
乔安把碎片都捡起来,用手帕包着打算一会儿出去扔了,漫不经心地说:“他说,大哥你重伤,快死了,还念叨着我的名字,他不忍心,看不惯我在京城大婚逍遥快活,就在我的婚典上找人替了我,殷切地把我送过来陪着你一起喝风吃土了。”
李稷:“……”
“你看葛先生想得多美啊,我来这儿,又可以给你治病,又可以老妈子似的伺候你刷牙洗漱,还能陪你聊天说话,让你身心舒畅伤口养得快,将来你好了,说不定还能给你暖床用。”
乔安微微一笑,真心实意:“大哥,你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我真怕你前脚凉了,你家葛先生后脚就能把我活埋了给你陪葬,到了阴曹地府我还得伺候你,真的,那我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都能气活过来给你掘棺鞭尸了你信不信?”
李稷:“……”
“咳咳咳!”
李稷被她怼得心口一阵血气翻涌,又剧烈地咳起来。
方愈端着托盘一进来,就看见李稷靠在床头撕心裂肺的咳嗽,乔安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看药方。
方愈顿时黑了脸。
“你是不是又气他了?”
方愈怒气冲冲把托盘一放,就赶紧去看李稷的伤口,边看边对乔安发飙:“能不能省点心,他现在都这德行了你还气他,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让他这伤口能愈合起来,你给他一刺激,给他伤口又崩裂了,你到时候熬夜连轴转给他敷药啊!”
乔安举着药方大概扫了一眼,心里有点数了,抖了抖药帖,凉凉说:“谁让他问我的,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诚实,只会实话实说。”
方愈:“……”
方愈还要说什么,李稷却压了压他的肩膀,咳嗽着说:“别说了……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
乔安斜瞥他一眼,一针见血:“当未婚夫的时候不乐意当,当大哥又一肚子花花肠子,要不是你非要搞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来,怎么会闹成这样。”
李稷脸色一白,身形摇摇欲坠。
方愈都听得牙疼,看着面无表情的乔安,缩了缩脖子,觉得她有点变了,以前她说话到底还委婉着考虑别人感受的,那时候也没发现她这么凶啊。
方愈心想,难道是这大婚没成给她刺激坏了,心里变态要报复社会了?
李稷重重咳嗽了几声,抿了抿唇,却低低说:“是我的错……这次是葛文山自作主张,我会罚他的。”
他这样子看着实在是可怜,一点一国君主的威仪都没有,方愈都有点替他心酸,叹气:“先别说了,先换药,妹子,你去边上把饭先吃了。”
乔安走到托盘旁,从里面提出食盒打开,食盒里有一碗熬得浓浓的肉汤,还有几张正热乎的大烙饼和两碟小菜,东西不多也算不上精致,但是在这前线的军营里,也不错了。
乔安只看了一眼,没有拿出来,而是顺手拿起托盘里的纱布和金疮药,走到方愈旁边。
李稷伤还没愈合,怕伤口捂得腐烂感染,一直只披着中衣,李稷低头解开系带,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床边看着他的乔安。
李稷:“……”
李稷猛地把系带系上。
方愈刚要看一下纱布被血污的情况,李稷就一下把衣带压得死死的。
方愈一脸懵逼:“你干嘛?动作这么重你别把伤口整裂了。”
李稷低着头,半响,见乔安始终没有走的意思,才低低说:“安妹,我换药,你出去。”
乔安整理着纱布,懒懒斜他一眼:“方愈一个人腾不出手,我给他搭手。”
李稷闻言,愈发垂着眼。
他不吭声,却紧抿着淡色的唇,靠坐在那里,清隽的脸颊苍白,墨色长发披散在腰间,修长的手指紧紧压着系带,指腹因为用力都被捏得泛白,活像个被地痞流氓调戏的漂亮大黄花姑娘。
“我来给你治病,有什么见不得的,今天不看早晚也会看见。”
乔安看他那样子就呵呵,冷笑:“我是大夫,看病就是看病,男人女人的身体都是一个样,都是病人,我可不像人心思龌龊,心里有鬼,于是看谁也不干净。”
李稷的脸更白了,捏着衣带的手轻颤,紧抿着发白的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
方愈都看得不落忍了,推了推乔安,然后又对李稷说:“就让她留下吧,否则还得多几个人才能按住你,她是大夫,总是要知道你的情况的。”
乔安翻了个白眼。
李稷这一受伤可好,立刻就成弱势群体了,看他这可怜样儿,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怎么欺负人呢。
李稷怕乔安再说什么,轻颤着手解开系带,雪白的中衣滑落,露出青年肌理白皙流畅的脊背
他瘦了不少,但是底子在那里,薄薄的肌理都是咬着骨头长的,清瘦下来,也不是瘦得脱了形的那种,反而越发有了病弱风流的风度。
乔安目光下移,定在他胸口,从那里到肩膀,半边身子都被卷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中心被血浸湿,红得发黑。
乔安递过来一把剪子,方愈把纱布剪开,然后小心地把破损血污的纱布摘下来。
纱布与皮肉分离时,发出轻微黏腻的撕裂声,乔安听着都疼,李稷却面色不变,只是唇色愈发的白。
纱布剪下来,露出他心口一块殷红的血口。
那口子不大,却极深,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似乎隐约还能看见里面破损的血肉和森白骨骼的轮廓。
方愈看了看,却松了口气:“恢复得不错。”
这样都算是恢复得不错,乔安抿了抿唇,那当时得是怎么危险的惨象。
大概看着无恙,方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玉瓶,一打开,一股刺鼻的酒气往外冒。
乔安眼皮一跳,下一秒,方愈扯了块儿布条,李稷平静地接过来,娴熟地咬住,方愈看着他,不忍说了一句:“忍着点。”就轻轻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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