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凝扇
她看向农庄主人:“这人非法雇佣童工,还搞虐待。孩子是被他雇佣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先带去医院治疗吧。”
这话一出,医护人员们的眼神都变了,谴责又愤怒地瞪了一年农庄主人,匆匆把担架送上救护车。
农庄主人目送着救护车离开,回过神,脸色难看地斥责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好心收留他,给他工作,怎么还成坏人了?他自己身体不好生了病,哪来的虐待!”
冉思慧懒得跟他掰扯,反问:“你女儿几年前去世了对吧?”
农庄主人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显得有些慌乱,一时间嘴唇嗫嚅,整个人都懵了。
冉思慧更加确定了,摇摇头:“好好一个大活人,被拿来陪你女儿,缺不缺德?别以为搞这种手段就没人管你了,这是蓄意加害,不是你赔点钱就能了事的。”
农庄主人被她威胁一番,面上露出不忿,跟在她身后进去狡辩道:“你有什么证据,别以为凭着一张嘴……”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看见烈日下放在石头上暴晒的灵位牌。
他目眦欲裂,脸上显出不可置信和愤怒,拔腿便冲了过去:“秀儿!”
池缨正跟小朋友们玩作一团,见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大眼睛一瞪,抱起灵位牌迈腿儿就跑。
她跑到一棵小柳树旁,把灵位牌往兜兜里一揣,沿着弯弯曲曲的脉络爬上去,小小吁了口气,才把灵位牌重新拿出来,放在细细的一段枝丫上。
小柳树旁是一片湖,使劲儿一摇,灵位牌就会掉下去。池缨抱住细细的枝丫随树轻晃,听见小朋友们追过来的叫好声,小嘴儿一咧。
柳树太小,农庄主人怕把闺女的灵位牌摇下去,不敢往上爬。见小家伙伏在树上不吭声,他怒斥:“把东西拿下来!”
池缨瞅他一眼,小手往前伸了伸,又把灵位牌推出去一截,让它彻底暴晒在太阳底下,自己则像个树懒一样挂在阴凉处。
农庄主人快要气炸了。
岑圆圆刚才全程跟着冉思慧跑,大略知道这老板干了什么亏心事,但这会儿看着小家伙这么镇定,还是惊了一下。
她怎么不知道缨缨宝宝这么多才多艺,连爬树都会啊。
丝毫不逊于班里那些难搞的捣蛋鬼。
宝宝们也是这样想的,他们看到池缨甩脱一个成年人眨眼爬上树,都十分激动,觉得这个宝宝给他们长了脸,纷纷来树下给她加油打气。
“缨缨加油喔!”
“……”
宝宝们都很开心,家长们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正心里发着牢骚,结果没多会儿,就有警车呜呜赶来,把农庄主人带走。
还真有事啊。
家长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母女俩的闹腾不是空穴来潮。
按理说雇佣童工只要罚款就行了,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那老板真干了什么亏心事?
农庄主人一走,池缨就抱着灵位牌下来了,重新把它放到大石头上。
家长们的视线纷纷涌来,而后心里一寒。
经过这么一出闹剧,郊游当然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在家长们的强烈要求下,校方提前安排大巴车带着他们离开。
宝宝们觉得不舍,蔫嗒嗒的,等到了大巴上,没看到池缨,就更不开心了,纷纷嚷嚷着回去要学爬树。
“……”
农庄主人的案子涉及非自然因素,普通警察局无法判定,等灵侦局派人协助调查,才最终给他定了罪。
他也是没想到警察局还能查出这种东西,本来还嚷嚷着要上诉,等人家把证据和女儿的牌位魂魄摆到跟前,就噤声了,心虚得很。
农庄那男孩是离家出走跑来打工的,性子不错,模样也好。女儿看上这男孩,他也心疼女儿孤单,就把那隔间分给他住,象征性地收了些钱。
后来男孩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是没想到的。
男孩精神越来越不好,他咬了咬牙,想着疯了就疯了,大不了以后跟女儿的魂魄一块养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就被人戳破,扭送来了警察局。
“再继续这么下去,那孩子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面对警员的斥责,农庄主人缩了缩脖子。
对面沉下声音,又问他:“那尊黑木神像是从哪儿来的?”
农庄主人满脸茫然之色:“神像?我不知道啊。”
黑木神像是从隔间床上搜出来的,他不知道,工作人员就只能去询问医院里的男孩。
男孩叫李杰,经过治疗脸色好了很多,却还是浑浑沌沌,需要调养。
他想不起来隔间里的事,听到黑木神像时,却回想道:“那天我出去吃早餐,有个胖男人知道我离家出走,说我不孝顺,给我塞了这个神像。他说这是渡罪教的神,只要信仰他,就能清除身上的罪孽。”
还真是那胖子啊。
农庄附近都是村庄,偶尔几个路口会有卖早餐的,看来搞邪教的两个人就在农庄周围。
工作人员立刻展开搜查。
……
农庄往外二里地的烂尾楼里,麻杆胡乱吃了晚饭,看着悠哉悠哉躺在零食堆里的胖子,简直恨铁不成钢。
“你说咱们供上那祖宗之后,怎么还越过越差了?原先还能在夏城打个工,吃穿不愁,现在直接成通缉犯了,天天窝在烂尾楼里,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胖子眯着眼睛摇了摇食指:“被通缉了不怕,只要信神爱神,神会保佑我们的。”
麻杆立刻竖指发誓:“我信神,但是……”
胖子抓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安抚道:“暂时吃点苦不要怕,从古至今,有哪个巨商富贾不是从穷人做起来的?”
“有那位祖宗在,致富不成问题,现在这个身份已经能唬到不少人了,等盘活神像,拥有真本事,说不定还能控制名流巨商,直接走向人生巅峰。”
胖子能说会道,听了这些话,麻杆也从郁卒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感觉美好的明天正等着他们。
这栋烂尾楼是村镇里的,离村民集聚的地方有段距离,六层楼没盖完,开发商就跑了。他们图方便,住的三楼,爬着不累又能盯梢,鬼祖宗则是在五楼,天天拿着那块黑玉神像琢磨,说是在修炼。
这段时间他们发出去不少黑木雕像,希望可以收集信仰,助她一臂之力。
她厉害了他们这些小弟才能一步登天。
这么希冀地盼完,胖子和麻杆刚准备睡觉,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声音挺渗人的,但很熟悉,是他们那位祖宗。
胖子听到声音一愣,胆寒地搡了搡麻杆:“你上去看看。”
麻杆不去,脸色惨白惨白的:“你不是挺信任祖宗吗,怎么不去呢。”
胖子咽了口唾沫:“那咱俩一块儿。”
麻杆艰难点头。
楼层里没有通电,只有弯月的惨淡光芒,两人惊恐地携手出去,不约而同没打手电筒,到了楼道,呼吸寂静片刻,忽然步子一转,争抢着往楼下奔。
麻杆吨位不大,被胖子挤了个踉跄,回过神立马追下去:“你怎么不上去,跑什么!”
胖子头也不回,声音压低:“那你跑什么!”
麻杆低低骂了一声。
两人达成共识,都没再吭声,拼命往楼外跑。虽然指着鬼祖宗发财,但人鬼殊途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刚才的声音那么吓人,没出事说明鬼祖宗精神不正常,保不准要把他们撕吧撕吧吃了。
万一出事,那就更吓人了,谁也不能保证楼里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东西。
无论如何,他们两个菜鸡不能留在这里。
跑到一楼,眼看希望就在眼前了,胖子和麻杆心里一松,正准备冲出去,没装大门的门梁上,却忽然倒吊下来一只长发女鬼。
女鬼眉心乌黑开裂,裂到青色的脸上都是缝隙,眼睛白惨惨的盯着他们,没有眼瞳。这么突兀的往下一吊,差点怼到他们脸上。
胖子和麻杆差点没吓死过去,一阵冲破天际的尖叫之后,连忙又屁滚尿流地往楼上爬。
麻杆声音发颤:“刚才那个,不是咱祖宗吗,她怎么成那样了?”
胖子喘得厉害,根本无暇回应他,心说祖宗虽然是个女鬼,但模样跟人差不多,没那么吓人啊。
两人冲到三楼,胖子才想起来,拉着他就往屋里冲:“这里没装窗户,咱们直接跳楼吧……”
说着说着,他浑身僵硬起来。
他抓的这只手又冷又冰,还小小的,根本就不可能是麻杆的。
一股寒意蹿上后脊梁,他牙齿打着颤回头,不期然跟一双惨白的眼对上。
那双眼贴得近,差点没怼到他脸上,因此他能看见女鬼眉心腐烂的乌黑,以及脸上纵横的黑色裂纹。
胖子吓得失声。
求胜的欲望超过所有,想着干脆豁出去,他眼睛一闭,使劲儿甩脱了鬼手往窗外跳。
夜风呼啸。
他结实敦厚的屁股落在地上,压垮一摊子草,因为土质松软,没铺水泥灰,竟然没出大事。
烂尾楼太久没人管,外面的草都是丛高,胖子面色惊惶,正准备一瘸一拐的逃开,打眼瞥见草丛里一抹白色的影子,崩溃到差点哭出来。
还能穿墙遁地,这他妈的就不公平!
池缨拨开草丛,打了个小喷嚏,仰望着眼前这么大一团打颤的胖子,大眼睛眨了眨。
胖子张着嘴,吓得呼哧呼哧的,干脆闭上眼等着最后的裁决。
过了几秒,感觉有灯光在脸上晃,他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身前是个穿白裙的小家伙。
……还是个眼熟的小家伙。
胖子被她的灯光晃着,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看清她的视线,才后知后觉发现她不是在晃自己。
颈侧忽然凉飕飕的,胖子僵硬的转了个身。
那张熟悉的鬼脸出现在他身旁。
“——啊!”
浑厚的尖叫声冲破天际,楼里也交相呼应响了另一声,池缨摇摇脑袋,小眉毛竖着,奶斥了一声:“坏鬼鬼,不准吓人哦。”
女鬼不搭理她,也不靠近她,脸一开裂,抓着胖子就要往里塞。胖子看见她那张开裂的大脸,简直像对上黑洞,被吓得魂不附体,声音嘶哑。
池缨见她不听话,小嘴儿一抿,凝重地从兜兜里掏出符纸打出去。
符纸串联成锁链,带着浓重的金光奔向女鬼,赶在胖子被吞噬之前,猛然冲进她开裂的黑色大脸。
女鬼被符篆伤到,一把扔开胖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嚎。
她疼得撕心裂肺,原地打转,裂开的青色皮肤也缓缓合起来。胖子这才瞅见这女鬼只来了一半,后脑勺整个直接切下来,那一半没来。
他彻底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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