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凝扇
池缨摇摇脑袋,丢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儿。
杭岳摸了摸耳朵,不由失笑。他除了阴阳眼就是肉体凡胎,没听见也正常,不过小家伙未免也太臭屁了。
既然和尚有问题,还会影响到人命,杭岳也不敢耽误,赶紧抱着小家伙去找住持。
白又和黑剑则被小家伙留下,躲在窗户外面盯着妖僧。
黑剑藏在窗户外的石头缝里,没人能看见,白又浑身炸着毛,忌惮地在石头上跳了两下,干脆直接跳到佛堂顶上去。
……
郁诗晴跟着静安和尚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佛堂的门关着,室内幽静,桌上燃着香炉,郁诗晴嗅了一下,心情莫名变得平静,把签放在桌子上。
静安朝她点了个头,拿起签子细看,看完沉默片刻,摇头笑道:“施主最近运气不佳,此为下下签。”
郁诗晴不信神佛,本来都做好听个吉利话的准备,闻言一愣,脊背挺直起来,问他:“我怎么运气不佳了,你说说?”
静安把签放回桌上。
“姻缘不顺。”
或许是佛堂里太安静的缘故,郁诗晴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眨眨眼,随口道:“您猜的挺准。”
“不是猜,是从施主的签里看出来的。”静安微笑,“施主远行而来,姻缘夭折,事业也欠佳。”
郁诗晴略微瞪了下眼,惊讶极了。
她为了男朋友来到这个城市两年,本来都快准备筹办婚礼,前段时间却在商场撞见他和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逛街。而在那之前,男朋友刚讲过公司加班,没办法陪她。
事情发生之后,男朋友没有解释,没有道歉,直接提出了分手。他似乎把她当成想要尽快甩脱的包袱,冷漠到连一丝歉疚都没有。郁诗晴虽然同意了分手,但心情却受到严重影响,在竞争激烈的职场接连失误,前几天刚被炒鱿鱼。
跟静安和尚说的一点没差。
郁诗晴这段时间一直很消沉,甚至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会儿被揭开伤疤,心头难过又沉闷,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问他:“大师,那我要怎么办?”
静安摇头,明明脸上带着微笑,却毫不留情地说:“此签无解,死路一条。”
“……”
房顶,白又鼻间喷了声气,觉得这妖僧不来当妖怪真是可惜。最近见的都是废物,太久没有这种妖才了。
室内幽静,香烟袅袅,不知道为什么,静安看起来特别高深莫测,隐约带着神秘,叫人不敢直视。
郁诗晴一下子慌了,急促地抓住他的袖子,惊恐道:“我不想死!我不想看他跟别人圆满,自己却过的这么凄惨……大师,你帮我!”
静安看着她。
郁诗晴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觉得自己玷污了他身上的高洁之气,讷讷松开手。
静安却摇头笑了一下,抬袖捉住她的手。
郁诗晴瞳孔一缩,嗅着淡淡的炉香,脸色都涨红起来,浑身发僵。
静安像是没有察觉,打开她僵硬的手掌,往里面放了个东西,平静地说:“像你这样高贵的灵魂,确实不该消失。我佛慈悲,真正应该受到惩罚的是背叛你的人。”
独在异乡,一心扑在工作和男朋友上,出事之后没有知心朋友安慰她。关键眼前的人圣洁高远……竟然会为了她说出这样的话。
郁诗晴忽然对他生出无限的感激和依恋。
被他触碰过的手掌酥酥麻麻,她垂头,红着脸看了一下,发现掌心放的竟然是一枚莲子。
静安微笑道:“滴上你的血,待它长出莲花时,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郁诗晴忽然不习惯像刚开始那样跟他对视,垂着眼睑点了点头,声若蚊蝇:“……谢谢。”
静安叹了口气,再次捉住她的手。
郁诗晴浑身一震,抬眼看见他眼神清澈幽深,没有一点亵渎之意,脸上再一烧红,六魂七魄都飞了。
静安拍了拍她的手,一副关切的语气:“后山思过崖最近死了许多人,都是想不开的可怜人,你虽然运气不佳,也不能胡思乱想。”
郁诗晴手上温热,头晕目眩地点头。
“你,你放心。”
房顶上,白又使劲儿伸出鼻子闻了闻。
关上门就不干人事儿,他怎么觉得这个和尚比胡媚还像狐狸精呢。刚刚他还觉得这妖僧是个人才,现在就只剩下唾弃,哪个厉害的妖怪是靠出卖色相成大事的?废物!
……
另一边,杭岳抱着池缨去找住持。
住持听了他这次的来意,惊讶道:“静安?”
杭岳点头:“对,关于这次的案子,我们需要单独找他谈谈,希望您能安排一下。”
住持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后山游客跳崖的事情跟他有关?”
杭岳没找到证据,当然不能跟他打包票,摇了摇头笑道:“只是简单的调查而已。”
住持点点头。
他正要安排人去叫来静安,目光落在小小一只的池缨身上,目光忽然一顿。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一眼。
池缨窝在杭岳怀里,盯着他的白胡子看了两眼,目光新奇的滞留在上面。
见他盯着自己看,又冲他眨眨大眼珠子。
住持似乎有些震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抚着胡子问:“小施主从哪里来啊?”
杭岳一听就知道他不看电视也不爱上网,随口道:“池澈他妹,裘元良他闺女,也是我们局里最厉害的小员工。”
池缨听着他最后一句话,挺了挺小腰板。
裘元良住持还是知道的,闻言点了点头,感慨道:“那这应该是积善之家了。”
说完吩咐小和尚去找静安。
杭岳好奇地问:“这怎么说?”
住持的目光还是没法从小家伙身上离开。
他摇头道:“我们禅修跟道修是不一样的,以神为主,修的是精神意念,很容易就能观察到施主的功德,或恶业。”
“小施主满身功德金光,想必前世做的善事不小,依老衲的见识,竟然猜不出这是多大的福报。”
杭岳好奇地问:“您真能看出功德和恶业?”
住持点点头:“如今禅修没落,老衲虽然修为低浅,但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杭岳忍不住杠他:“那思过崖自杀的事您怎么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住持摇头道:“施主们枉死,老衲虽然也可惜,但确实没发现端倪,许是巧合。”
杭岳又问:“那您看静安呢,他身上的功德和恶业怎么样?”
住持没想到他又拐回到静安身上,摇摇头:“那孩子功德深厚,没有恶业,很干净。”
杭岳差点没噎住。
池缨也瞪起滚圆的大眼睛,小嘴儿一撇。
她趴回杭岳肩上,奶声嘀咕了一句:“半吊子笨蛋和尚。”
住持虽然人老,却没有昏聩,他清清楚楚听见她的话,眼皮跳了一下,尴尬地转过身。
虽然被骂的莫名其妙,但他身为青铭寺住持,总不能跟个奶娃娃计较。
静安和尚好一会儿才过来。
来之后恭敬地点了点头:“弟子知道有客人在这里,专程回去换了件僧衣,来晚了,还请住持谅解。”
“无妨,这是上面来的……”住持盯着小家伙看了一眼,跟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咳了一声,“上面来的两位工作人员,想要调查一下思过崖的事。”
静安闻言侧了下头,疑惑地笑道:“需要问我什么?”
池缨目光落到他身上,愣了一下,紧接着小拳头攥起来,瞪着大眼睛仔细朝他看。
坏东西身上的邪气已经没有了,现在覆了一身淡淡的功德金光,怎么看都是好人。
静安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挑了挑眉,又瞧了杭岳一眼:“两位施主好眼熟。”
杭岳嗯了一声:“白天见过。”
他说完,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晃晃怀里的小家伙:“缨缨,你问。”
池缨懵了一下,想起胡媚,气呼呼地指责道:“坏蛋光头,欺负小妖怪,还想抢她的妖珠,坏死了。”
静安眸光闪了一下,摇头笑道:“小施主真是天方夜谭,且不说有没有妖怪这种东西,就算真的有,妖怪也是邪恶之物,怎么能说贫僧欺负她呢?”
池缨闻言小眉毛一竖,冲他挥了挥攥紧的拳头,奶骂道:“你才邪恶呢!”
静安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充满无奈:“外面还有许多施主约见,所以,两位还要问我什么?”
杭岳总算开眼了。
要不是从小家伙嘴里知道妖僧干的那些事,他还以为他真是纯洁无瑕白莲花呢,这演技,当和尚真是委屈了。
杭岳气得不行,再次晃了晃小家伙:“缨缨,你问!”
身上的邪气和怨气消失,就拿不出证据,没办法直接抓他。池缨犹豫了一下,从兜兜里摸出一张驱魔符,唰的一下扔向他。
符纸黏在静安身上,静安顿了一下,摆出一脸哭笑不得:“小施主还真是爱好独特,不过这次总归没在佛像前玩符纸了,不然真是大不敬。”
住持一直在旁边听着,闻言脸色变了。
他摇摇头:“两位还是尽快问吧,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早些把事情解决,也好回去交代。”
话说的委婉,其实是赶客。
杭岳心底再次卧了个槽,心说这妖僧挑拨离间也是一把好手,够茶啊!
他连忙跟住持解释:“缨缨是在外面庭院扔了一下,没进佛堂,您放心。”
住持随意地捻了捻佛珠,不知听没听进去。
杭岳回头看见静安纤尘不染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要气死了。
他生着闷气,小家伙脸色没什么变化,又默默掏出第二张符扔向静安。这张是破秽符,能够破除坏蛋身上的秽气,但仍对静安无效。
静安已经收了脸上的笑,冲住持微微颔首,开口道:“弟子先行……”
正要告辞,他的声音忽然卡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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