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恒
她说到这,声音又压小一点, 凑近赵老太,“那天你不在,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她姐把人送来的,边哭边说什么‘都怪我,不该把马奋强要订婚的事跟你说的’,小姑娘哭的那个可怜呦。”
哎呦,赵老太眼睛亮的跟灯泡似的,赶紧积极发表自己的见解:“感情这还是殉情啊!”
“啧啧,现在这帮小丫头啊,可没咱们当年......”
“可没你们当年能嚼老婆舌。”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赵老太的话,她愣了下,随后眉毛一立,张口就要骂人。
赵老太一脸愤怒地转头,朝声源处望去,窗边刚刚还在躺着的话题中心人物,已经坐起身,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的透明,唇色浅淡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魂归西天。
赵老太本来还有点被当事人抓到的心虚,一看这姑娘一指头就能推倒的小鸡仔样儿,立马仰起头扯着嗓子喊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家长把孩子教成这样,怪不得上赶着给人当赔钱货,跳河倒贴呢。”
她边说边狠狠剜了那姑娘一眼,活似被倒贴的是她那无所事事的宝贝大孙。
“咳咳咳。”姑娘剧烈的咳嗽起来,张、赵两位老太磕着瓜子,看到对方被自己气到咳嗽不止,心里
一阵得意。
呸,跟老娘比嘴皮子,骂不死你个小短命鬼!
可没想这姑娘越咳越严重,看那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两人这才急了,赶紧爬下床,慌乱的不知所措。
赵老太一双罗圈腿直在地上小蹦,凑近一点,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别讹人...啊!”
她的话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在她身后刚打开门,想要叫医生的张老太一愣,不解的转过头,看到发生了什么后,一双眼瞪得老大。
只见姑娘身后,小孩手腕粗的床头铁栏杆成九十度角向内弯曲,一双细白的小手握在上面,手指像是陷在里面。
张老太看到那姑娘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转头看到弯曲的铁栏杆,一双细细的眉轻轻蹙起,呈现出一种西子捧心的美感。
然后下一秒,她两只手指捏住弯曲部分,轻轻一抬,铁栏杆神奇地又立了回去,只余最上方四个清晰的指印。
姑娘轻松做完这一切,虚弱地转过头看向两位老闺蜜。
“有娘生没爹养的老赔钱货,再敢腆着你们那张尖酸刻薄的苦瓜脸胡咧咧,老子直接把你们头塞进河里好好洗洗嘴。”
她的声音本就有些细,又掐着嗓子,把赵老太的怪声怪气学了个十成十,老闺蜜俩被骂的一愣,老脸气的通红,她们都是各自筒子楼里,吵遍全楼无敌手的嘴贱王者,啥时候被人这么骂过。
张老太反应过来,叉着腰就要破口大骂。
少女一双水眸漫不经心的抬起,看到她的动作,一只手轻轻戳在床头栏杆上,指着新冒出来的洞,柔声道:“老东西,只要不怕这手按到你身上,你就骂,使劲往大声了骂。”
张老太:“......”
对不起,我怕。
曾经的王者在武力面前,乖乖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像是两个战败的斗鸡。
苍老、无助、但活该。
两人悄悄走回床边,准备离煞星远点,可她们忘了,煞星之所以是煞星,特点之一就是“能惹不好甩”。
少女扬起下巴朝两人一抬:“都给我出去遛弯儿去,我要睡觉,不到晚饭时间不许回来。”
“可是....”赵老太不忿地想要说话,少女懒得搭理她,直接捏拳朝她挥挥:“但凡我听到一点声音,我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拳打南山敬老院。”
“......”赵老太气闷地点点头,“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去。”说完拽着自己的老姐妹,以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速度,落荒而逃。
少女对两人的背影哼了一声,翻个白眼躺回床上,不一会儿又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她魏铭箫的上辈子。
这个名字在这样的背景下,实在有些反潮流,不过谁让她父亲执意如此呢,女孩本以为这是父母对自己的爱重,却没想到,这不过是她的好父亲用自己的血脉,表达对心中白月光的思念。
她的父亲魏有田,曾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后退伍到康市,和她的妈妈孟淑芬经人介绍结婚,生下她和小四岁的弟弟。
严肃且古板的父亲、柔弱略偏心的母亲,调皮到欠揍的弟弟,魏铭箫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到17岁,一个少女的到来,打破了她简单平静的生活。
这少女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原来魏有田入伍之前曾在老家的王地主家当过长工,而王家大小姐王雨箫,就是他心中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后来魏有田入伍,再回到老家的时候已经是战争结束,彼时王地主因为苛待长工和抗日时有通敌行为,被枪毙。
早已嫁人的王大小姐被夫家抛弃,和舔狗魏有田发生了一段宿命般的狗血纠缠。
就在魏有田克服艰难,决定娶王雨箫为妻的第二天,佳人不告而别。
舔狗爹倍感伤自尊,累觉不爱,随便在别人的说和下跟孟淑芬结了婚。
可他没想到,几年后王雨箫抱着个女孩回来,放到他家门口,然后留书一封又跑了。
信上没写其他的,只说这是王雨箫给他生的孩子,让他好好养着。
可魏有田也不是当年那个傻小子了,他仿佛能从这孩子身上看到若有若无的绿光,想扔又怕是真的,不扔又堵得慌,干脆把孩子扔在老家让他不能生育的大哥、大嫂帮忙养着。
那女孩叫魏珍,在她19岁时,魏有田的大哥、大嫂意外身亡,她自己来到城里投奔魏有田。
少女长开的面容跟亲妈极像,魏有田十多年没怎么在魏铭箫身上体现出来的父爱,一瞬间爆发了,不光自己关怀备至,还要求孟母对待对
方一定要跟亲生的一样。
一直到这魏铭箫都没什么意见,重点是,她那对她爸言听计从的妈,对这个继女简直比亲生的还亲,不光是给钱、做新衣服,还让魏铭箫帮着对方洗衣、收拾屋子。
这也就算了,可在她父亲要求魏铭箫把自己辛苦考过的招工名额,让给这位姐姐时,她妈只犹豫了一分钟,就在丈夫的斥呵下同意,甚至因为魏铭箫死活不肯,她还反过来指责女儿自私不懂事。
一向乖巧听话的魏铭箫,第一次叛逆爆发,一怒之下从家里跑出来,她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就来到了常去的公园小湖边。
没想到魏珍追了过来,一边流泪道歉,一边伸手拽魏铭箫,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推搡间魏铭箫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而后被路过的人救起,送进医院。
鸣霄睁开眼,杏仁大眼中满是冷意,故不故意的或许还待定论,但这个姐姐对她不怀好意一定是真的。
那个马奋强是魏铭箫的初中同学,二流子一个,仗着亲爹是钢铁厂的厂长,天天招猫逗狗,调戏姑娘。
他追了魏铭箫很久,一直被拒,马奋强的妈知道后,受不了自己宝贝儿子被人这么嫌弃,直接给他定亲,要断了他的念想。
如果魏珍真的像刚才俩老太太嘴里说的那样扭曲事实,那可真是太阴损了。
这时天已经擦黑,鸣霄咳嗽几声坐起来,柜柜担心的看着她,魏铭箫是早产儿,身体本来就不好,宿主又因为神识受损,强大的灵魂之力暂时无法自主运行压制,导致这具身体破损更加严重。
虽然不致死,但估计它家宿主这一世只能拖着这具治不好的半残身体,艰苦奋斗了。
想到这儿,柜柜叹口气小声道:“宿主你还是别动了,歇歇吧。”
算了,这个世界还是直接放弃吧,以现在的状况看,宿主能苟住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柜柜满心悲观,鸣霄却get不到,她晃晃头伸伸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孱弱的身体,束缚住了她放荡不羁的灵魂,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一个温柔美丽又弱小的女孩子,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可以光憋着呢?
既然她身体不舒服,那凡是惹到自
己的人,就得从精神到□□全不舒服,这才公平呀。
她开开心心的准备搞事,这时外面老闺蜜二人组吃完饭,溜完圈儿估摸着时间,悄悄回到屋里。
鸣霄抿着嘴角朝对方温婉一笑,“怎么才死回来,去水房给我打两壶热水,我要洗脚。”
张&赵老太:两壶?你特么这是要洗脚还是洗澡!
赵老太咬咬牙,憋着气说:“现在都这么晚了,水房早就关了,你...”
“那我不管!”鸣霄一挥手做无赖状,“你们去别的病房给我要,都这么大年纪了,撒泼打滚耍无赖这种基本业务,还要我手把手教吗?赶紧的,十分钟给我弄回来。”
两个老太太简直要被她那套小无赖说辞气死了,两人中脾气更暴烈的张老太终于忍不住,撸着袖子冲上前骂道:“你个小贱皮子,别给脸不要脸!”
赵老太想要拽住她,被张老太一把推开,“赵妹子你别拦我,我还就不信了,她今天要是真敢对我动手,明天这一层病房人的吐沫就能淹死她。”
她越说越觉得没错,越想越有底气,冷笑着走到鸣霄床边,还想要伸手掐人。
嘭!
那一只橘皮老手刚伸出一半,就被拽住,下一秒张老太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哎呦,我的腰。”张老太没想到鸣霄真敢动手,一丝防备都没有,重重坐在地上,疼的一张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赵老太赶紧上前扶人,她瞪大眼睛,瞧着坐在床上乐不可支的鸣霄,满心的难以置信。
鸣霄看到她的表情,摸摸下巴,笑的更加开心:“快去喊人啊,你们不是要让吐沫淹死我吗?不用那么麻烦,把人叫来,我一拳打到他下巴脱臼,让他张着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
赵老太看着鸣霄认真的表情,吓的一哆嗦。
妈呦,这到底是谁家养出来的活煞星,又横又愣啥都不怕,就这还是身体不好呢,要是身体好的话...
赵老太浑身一抖,不敢继续往下想,她皱着眉一脸为难的看看老姐妹,又看看鸣霄的眼神,麻溜儿站起来,拿着热水壶就去了隔壁屋。
鸣霄注意到她的动作,满意地啧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悠闲地晃腿等伺候。
至于隔壁房那些可能被老
太太讹到热水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上辈子魏铭箫清醒的时候,经过两位老太太的八卦宣传,谣言已经传遍整个楼层的病房,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她私下不检点,勾引定亲的男人,鬼混怀孕,人家男方不要,才想不开跳河自杀。
那一根根指指点点的手指,一张张轻蔑嘲讽的面孔,好像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一样。
鸣霄闭上眼,唇角勾起。
既然这么喜欢当卫道士,那么照顾一下可怜的老人,被对方讹点热水又有什么为难的呢?
毕竟,
这还只是开始而已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为止我应该是把欠的5000字补完了,前天还少更一千,过几天补上。
哎,我曾以为我终能成为一个日6的王者,但事实证明,我只是个日五都费劲的小辣鸡,连加更都得分几天更完,大家抽打我吧。(惭愧捂脸)
接下来还是日三日四,我尽量攒攒加更,争取至少一周一次,如果做不到...
不是不努力,真的是我太辣鸡。
第55章
“同志你好, 请问魏铭箫在哪个病房?”
李护士坐在住院部前台,她刚从病房过来,那家人纠缠不休, 她叉着腰跟人吵了半天才勉强把事情解决,这会儿正窝着火,听到声音没好气的抬起头:“等...”
“等、一会儿。”平时跟病人吵架,一层楼都能听见的大嗓门陡然降了两个八度, 李护士看到来人,顿了一下,板的紧绷的脸微微放松, 掐着嗓子细声说:“这位同志先等一下, 我帮你查查住院记录。”
她低下头边翻阅住院记录, 边在心中惊叹:妈呦,这谁家的大小伙子, 也长的太俊了,看看那穿着军装的大高个子,啧啧, 要不是她家闺女还小, 她死活得保个媒。
李护士边遗憾, 边快速地找到患者姓名:“魏铭箫,女17岁, 是吧?在201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