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阙长歌
不单单因为她是小孩,更因为她是女孩儿。
按照当地风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入顾家祠堂。
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撇。
“你在想什么?”顾凌也没能进去,不禁凑到她旁边,小声问道。
“没想什么。对了,谢谢你今天下午帮我看着院子啊,还有通知我的事情。”顾乔真诚道谢。
顾凌挑了下眉,“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做那个什么木老虎?”
“改天吧,好吗?”
顾凌撇撇嘴,“好吧。不过你说他们在里头会说什么呢?可惜我还太小,不能进去。”
他倒是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
顾乔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嘛?跟个老太太似的!”顾凌嫌弃。
“我也想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可是……你以后长大了能进去,我注定这辈子都不能进去了。”
顾乔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不仅有对封建时代的吐槽,更有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以及再一次陷入了“顾乔”还是“顾巧儿”身份之别的迷茫里。
她该如何是好呢?
顾凌却翻了个白眼,回道:“进祠堂还不简单,你不远嫁,找个出了五服的顾家人嫁过去当长媳不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
顾凌看见顾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过来,不知为何心跳一滞,脸陡然爆红,下意识地否定道:“没说什么。”
顾乔担心顾婆子,当下也没心情和顾凌多说,便不再在意,双手紧握,双目盯着祠堂。
祠堂大门紧闭,事实上她什么也看不到,可她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往那方向望去,就像……就像在她来的那个世界里,她在手术室外等待奶奶做手术时的那种感觉。
正因为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能盯着手术室的大门,一颗心不安的、忐忑的、焦急地等待着,直至,望眼欲穿。
心高高悬起的这一刻,顾乔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顾巧儿是真,可她担心顾婆子的心却也不假。
她在这世上犹如无根浮萍,可因为有了顾婆子和梅氏,她才有了归属感,至少在看到村尾那熟悉的院落时,她心里是开心的,她会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想要飞奔赶回去。
因为,那是——家。
不知不觉,她已经认同了那是她的家。
同样的,在顾婆子、梅氏、梅涣青等人眼中,她就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想要呵护疼惜的小辈。
无论她性情大变或是怎样,他们都依然爱她,只因他们认定了自己是他们的亲人。
所以她是顾巧儿还是顾乔或者顾某某,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要做的,是那个懂得感恩、懂得孝顺的小辈。
这一刻,她豁然开朗。
她既是顾乔,也是顾巧儿。
这只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而已,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是她。
想明白了这件事,她的心仿佛一下子就轻快了。
但紧接着,对顾婆子的担忧也更加清晰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绞着手指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祠堂里面的进展。
她希望顾全能受到重惩,也希望族老尽快地解决这事,因为顾婆子的伤拖不得!
“别担心。”梅涣青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奶奶的伤口我用药给她简单包扎了一下,一时半会儿不碍事。”
顾乔扭头看向梅涣青,对上他沉稳的眼神,一颗心这才定了定。
一行人等在祠堂外,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一炷香后,祠堂门终于打开了来。
族老并几个族中长辈走在最前面,紧接着是村里各家的当家人,顾婆子和梅氏落在后面。
等他们走出后,顾全被人从祠堂里拖了出来。
族老一手拿着拐杖,一手被人扶着。
他扫了一眼祠堂外守着的顾乔一行以及其他妇孺,面容严肃、神色威严的朗声讲道:“今顾全趁陆氏一人进城,于半道佯作匪徒,抢陆氏米粮不说,更兼对陆氏痛下杀手,若非梅家亲家及时赶到,只恐陆氏有性命之忧。”
在场不知情的妇孺作骇然状,显然难以相信顾全竟会如此狠毒,不多时,有细碎的议论声传来。
族老目光再次逡巡一圈,议论声暂歇,祠堂门口鸦雀无声。
族老于是沉声道:“顾全心生歹念,手段狠辣,此为不仁;陆氏为顾全伯母,顾全此举,实为不孝。顾氏族规,不仁不孝、不忠不义者,家谱除名、驱逐出村!故从今日起,顾全将不再是我顾家村人,并永世不得回村!”
此话一落,众人皆惊。
就是顾乔都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就算她是穿越过来的,呆了这么两个月,她也知道被剔除族谱、逐出家族是何等严厉的惩罚!
这就相当于堵住了顾全的活路。
未来将不会有任何人敢和顾全打交道,也不会有人敢嫁给他,就算他有本事隐姓埋名成了家,以后他的后代也全是黑户!压根不能有任何出路!
顾乔愣住,但那一点儿恻隐之心也很快散去,因为她看到了面色苍白的顾婆子。
如果不是外叔祖和舅舅及时赶去,恐怕她奶奶命都没了,顾全这是故意杀人未遂,就是搁现代,那也是要判刑的。
事情至此划上句号。
顾婆子一行人立即回了家,而顾全也被人拖着回家收拾东西,族老只给了他一夜的时间,命他明日一早必须滚蛋。
第39章 伤筋动骨,顾乔打算
回到家中,顾乔连忙去找油灯来点,却发现灯盏里的灯油已经耗尽了。
家里穷,往常入夜后,若那夜没有月光照明,顾婆子和梅氏就会早早上床入睡,节约灯油。偶尔她们家晚饭迟了,都是就着灶膛火的火光来吃饭的。
这样节省,也不过是为了一盏灯油而已。
可现如今,原本的灯油却烧完了,明明先前都有的啊!
顾乔眉头一皱,立即想到了顾凌,不禁咬了咬唇。
定是他点了灯。
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顾乔只能立即跑到隔壁叔祖家借灯油。
顾康泄露消息,本就对不住顾婆子,如今顾乔上门借灯油,他们也不好推拒。
屋里终于亮起了灯,梅氏把先前照明的麻杆熄灭,守在一旁。
梅涣青略懂药理,又兼在外行走,对跌打损伤自有一套方法,他出门的时候就防着顾婆子受伤带了一些伤药,眼下处理起来,倒也不显慌乱。
顾乔在旁边看到顾婆子的伤势,一颗心紧紧揪起。
顾婆子被顾全推下深沟,跌倒滚落途中,被碎石和荆棘刮伤,小腿骨也伤到了。现如今身上全是红肿淤青,看着吓人。
“身上这些伤看着吓人,却是皮外伤,将养几天就能消退。倒是这腿……”梅涣青皱起眉头,面带愁容,“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日恐怕都不能下床了。”
“不能下床!”顾婆子反应最大。
眼下正是耕种时节,虽然秧苗已经插完了,但难免有坏死的,还需要再去补一道秧苗。另外,蔬菜种子也买回来了,立即就要赶着种,不然以后吃什么?
梅氏自然明白顾婆子的担忧,忙开解道:“娘,坡上的土地你都翻得差不多了,若是种菜,就交给我吧。”
“你……”顾婆子哪里放得下心,梅氏那身板就不是做农活的料。
“舅舅,那我奶奶的腿,大概多久能好呢?以后走路会不会有影响?”顾乔连忙问道。
“骨头伤着了,用草药敷,如无意外,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怎么都能好了。至于日后行走,若能好生休养,应该无碍。”
听到这话,顾乔才松了口气,也握住了顾婆子的手,讲道:“奶奶,地里的活就暂时交给我和娘吧,若种得不好,大不了少吃一些便是。”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我过来换药,可以帮一下忙。”梅涣青如此说道。
在他母亲杨氏如此反对的情况下,他能来给顾婆子换药就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自赵王军队占领村庄、顾家破败只剩下孤儿寡母后,谁都离得远远的,顾婆子的娘家人陆家都是子侄当家,早就与她失去了联系,而梅氏的娘家人,也只剩下一个梅涣青记挂着。
想到这里,顾婆子心中感激非常的同时,不由得想起另一人来
“梅家七叔,这次……多亏你了。大恩大德,我老婆子记在心里了。”顾婆子由衷感激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些许红润来。
顾乔觉得奇怪,顾婆子的眼神,怎么有些躲闪?那红润,更像是羞愧之色!
而她娘也低埋着头抿着唇角,柳眉轻蹙,一副赧然之色?
“我是看在巧儿的面上,不用谢我。既然事情已了,我这就回去了。”梅崇岭撇开头,作势要走。
“那我也带着孩子走了,家里人还在等着,过几日再来查看婶婶伤势。”梅涣青说道,然后让梅执恕和梅执勇两兄弟给顾婆子和梅氏行了礼。
梅氏留饭,四人却坚持要回,梅氏也不好再做挽留,便和顾乔将四人送到了门口。
装鱼苗的木桶还放在灶房里的,顾乔点了麻杆照明,一手拿着麻杆,一手拎着木桶,对梅氏说道:“娘,我去送外叔祖他们吧,顺道把外叔祖给我的鱼苗放到稻田里去,不然明早起来,怕是都死了。哦,对了,木盆里还有一条巴掌长的鲫鱼,是外叔祖送给我们的,如今正好给奶奶养伤,奶奶肯定饿坏了,您先做饭,我马上赶回来。”
梅氏点头,“行,那你速去速回,注意安全。”
顾乔立即拎了木桶,跟上梅崇岭他们。
“七叔祖、舅舅、两位表哥,我送你们,顺道把我的鱼放了。”她笑着说道。
“放鱼?”梅涣青惊讶。
“我来拎着吧,表妹。”梅执恕则伸手把顾巧儿的木桶拎了过去。
“谢谢表哥!”顾乔甜甜的回道,然后与梅崇岭相视一眼,随即将她的“养鱼大业”又同梅涣青一家讲了。
“你这小脑瓜,怎么会有这么多主意?”梅涣青惊诧不已。
“我就试试,还不一定能成呢。”顾乔不好意思地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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