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阙长歌
顾婆子她们刚洗漱好,瞧见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叫了沈昭过去,与他商量搬过去与梅崇岭一起住的事情。
沈晚则担忧地看向顾乔,忍不住抓紧了她的袖子,握住了她的手,问:“巧儿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手心怎么这么凉?”
“没事,就是生意上的一些事,说了你也不懂。”
沈晚还想再问什么,顾乔却反握住她的手,说道:“今晚我和你睡吧。”
“好啊。”沈晚察觉到她有心事,立即答应。
只是等躺到床上,顾乔却只是和她聊着过去的事,任凭她旁敲侧击也不肯吐露心事。
“小晚,我真的没事。对了,刚才说到你们祖父在的时候,你祖父教你哥认字,那时候罗洪夫妇敢向后来那般欺负你们吗?”
沈晚摇了摇头,“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是祖父在的时候,我好像不曾挨过打。而且祖父懂得很多东西,他对哥哥期望很高,若是他老人家在世,看到哥哥考取了秀才,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一定会的。”顾乔翻过身平躺好,望着头顶的床架,思绪却一点点飞远。
沈晚没有再听见她说话,不禁轻声喊道:“巧儿姐?”
见她不答,沈晚便理好凉被,搭在了她身上。
顾乔其实并没有睡着,感觉到沈晚的照顾,她抿了抿唇。
有这样一个好妹妹,别说沈昭,就是她,也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儿伤害的。
闭上眼睛,她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而无法入睡的,除了她之外,还有顾婆子和梅氏。
厢房内的油灯亮着,火苗跳跃。
梅氏心烦意乱,熬着油灯做针线,借以平复心情。
顾婆子也睡不着,披了衣服本欲起身去院子里透口气,却见梅氏房中还亮着灯,遂敲了她的门。
梅氏起身去开门,顾婆子就看到了她桌上那纳了一半的鞋底。
“你也不怕伤了眼睛。”顾婆子走了进去。
梅氏叹了口气,“横竖睡不着。”
顾婆子坐了下来,也叹气道:“我也睡不着。”
“娘,一想到那两个孩子,我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我想到当年我和熹哥青梅竹马,又想到如今执恕那孩子也念着小晚,我们都能得偿所愿,可却逼着那两个孩子……我承认,先前乍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第一反应便是两个孩子的名声和前程,可现在细细想来,两个孩子又没有妨碍谁,为何却……”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她亲闺女,一个是她视若己出的义子。
她毕竟是做母亲的人,等冷静下来,不免心疼起孩子来,这心里又哪里能好受。
同样不好受的还有顾婆子。
“你说的这些,我这一个月来一直在考虑。我也气过、怒过,可终究是咱们的孩子,更多的是心疼。昭儿聪明,知道釜底抽薪,但是……这方法必定会引人议论。眼下这不是遇到了小晚的婚事吗,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闹出任何岔子来。”
“我知道……可,可那样逼着两个孩子。我瞧见巧儿那模样,像是失了三魂七魄却又硬撑着,我好怕他们出什么事。”
梅氏以前也瞧见有姑娘家不能嫁与心爱之人便要寻死觅活的,这心里怎能不后怕。
“放心,孩子们不会的。”顾婆子对于自己的孙女和干孙子倒是很有信心,“这两个孩子性情坚韧,骨子里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而且就算是为了小晚,他们也不会做出傻事。”
“那……那以后怎么办呢?两个孩子也都是倔强的人,若是他们一直放不下,心里藏着对方,不愿意接受其他人,平白耽误了岁月,又怎么是好?”梅氏还担心这个问题。
或许经过今天之后,两人是循规蹈矩、保持距离了,可若是心中始终惦念不舍,又该怎么办?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顾婆子垂下眸子,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我曾想过,实在不行再搬家,反正已经越搬越远了,那就搬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只说他们就是年轻夫妻。可梅姑,昭儿要科考入仕,家世、声名、德行全部都要细查,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若昭儿从商呢?咱们看重执恕,不仅因为他是我娘家侄儿,更因为这孩子是个上进的。就算如今没有考取秀才,日后也能考上;就算考不上,也能从商,总不会饿着肚子。现如今咱们家十里庄的生意越做越大,昭儿又那样聪明,若他选择从商,是不是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梅氏忍不住讲道。
“你怎么……孩子可以糊涂,我们做大人的却不能糊涂,不能葬送了昭儿的大好前程啊。”
“娘,若是昭儿肯呢?”梅氏却越说越有信心。
“你是没瞧见昭儿用心苦读的样子吗?他分明就是有大抱负的人。若咱们去提了,他一时冲动决定从商,与巧儿成了家,可等到过几年,他瞧见同窗在朝堂大展宏图,自己却只是一介微末商人,你让他如何自处,你又让巧儿如何自处?届时他们夫妻会否生怨?巧儿如此敏锐聪颖,又会否察觉他的心思而自责痛苦?你可曾想过这些?”
“这……”
“诗会那日你也瞧见了,昭儿与那些学子谈经论道,就算咱们听不懂,还看不出吗?他年纪比其他学子小上许多,可那些人却并未因此轻视他,甚至因他的才学而愿将他引为知己友人。他如此年轻,日后定能大有作为,咱们不能自私的毁了他,更不能让他日后后悔,觉得是儿女情长绊住了他。若真到了那么一天,巧儿还能与他走下去吗?”
梅氏终于明白了顾婆子的担忧,她既是忧心沈昭的前程,也更看重孙女的幸福。
这婚姻二字,可不单单只是感情便够了的。
第516章 及笄(一更)
“那现如今怎么办?”梅氏忧心忡忡。
“先等小晚及笄了,问清楚她的心思了再做打算。另外,若是小晚愿意,早点儿让他们成婚也是好的。”顾婆子回道。
梅氏却有些不解,“为何让他们快点儿成婚?明年执恕要下场考试,我还担心他成婚后无法专心用功,想着先让他一心一意考试,等试考完了我们两家再行婚嫁之事呢。”
顾婆子叹了口气,“我是怕那两个孩子放不下。若是小晚的婚事早日尘埃落定,说不准后面会有转机。毕竟过个一两年,小晚和执恕已经成家,若是再闹将起来,至少不会牵累小晚。”
“娘,您……”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总该留一条路子。好在当初昭儿兄妹的户头没有与我们落在一处,这也是万幸。不过,我们的打算暂时不可告诉巧儿他们知道。若是他们能断了,也是件好事。”
梅氏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翌日醒来,两人都有些憔悴。
梅氏怕众人看出端倪,特意敷了粉,又抿了口脂。
顾婆子也强打起精神来。
两人都换上了伍秀兰替她们新裁的衣服。
人靠衣装,这么一衬,倒是神采奕奕。
农家的及笄礼并不像高门大户那般繁杂,只因梅氏膝下就这么个女儿,如今条件又好了些,便想着大家热闹一下。
顾乔自然也好生打扮了一番。
今日她穿了一件藕色抹胸,外着粉色对襟长衫,下着浅绿色长裙,再罩上一件直领对襟的粉色褙子,整个人显得温婉娴雅、飘然若仙。
除此之外,向来素面朝天的她今日也被压着略施粉黛,蛾眉淡扫、红唇点朱,一张莹润瓷白的小脸便愈发显得精致美丽。
一头乌发更是垂在身前,如绸缎一般。
沈晚挽着她,不免赞叹道:“巧儿姐,你可真漂亮。”
“是吗?”顾乔却语气淡淡,然后一步一步朝堂屋走去。
四年时间,已经足够让她从最初那个又黑又瘦的小丫头成长为今日亭亭玉立的少女。
沈昭早在看见她的时候就已经痴了,却只能强行克制住自己,收敛心神。
梅氏和顾婆子瞧着顾乔一步一步走来,端的是素雅恬静,不免欣慰。
很快,顾乔进了堂屋。
在田氏的主持下,顾乔给梅氏和顾婆子行了礼,随后便跪在了蒲团上,由梅氏亲自为她绾发。
“一晃,我家巧丫头都长大了。”梅氏忍不住感慨道,眼圈也跟着红了。
顾乔也觉得时光飞快,鼻头微酸。
发髻挽好后,梅氏松开手,退到了一旁,慈爱而不舍地看着她。
“请正宾加笄。”田氏唱喏道。
若是贵族女子及笄,一共是三加,期间还要更换衣物,由襦裙至曲裾深衣,但是到了农家已经简化了。
毕竟农村大家都穷,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所以便只有长辈,即正宾为笄者加钗冠的这一步,如此便算是礼成。
其后,杨氏唱喏,又将酒撒了一些在地上,随后递给顾乔。
顾乔执酒,略微沾唇。
礼成后,她向杨氏行了拜礼,这才起身。
随即,梅氏训示,顾乔再拜。
等到及笄礼毕后,梅氏扭转头去,悄悄抹泪。
顾婆子本想像从前一样摸一摸顾乔的脑袋,但看到那截然不同的发式,手便收了回来,然后慈爱地讲道:“以后就是大姑娘了,凡事不可任性妄为。”
“是,巧儿谨遵奶奶教诲。”
“瞧瞧,一下子变成了大姑娘,说话行事都娴静沉稳许多。”田氏见顾乔乖巧做答、行止温柔和顺,忍不住夸赞道。
杨氏也点头赞同。
只有顾婆子看着抹泪的儿媳,又看了看孙女这平静无波的模样,心中不免叹息。
这孩子仿佛一夕之间变了性子,这般乖巧体贴,反而不若以往活泼机灵让人放心。
一场及笄礼就这么结束,其后,大家纷纷送上生辰礼。
伍秀兰的礼物就是顾乔这一身衣物,可算是最贴心、最合适的。
顾婆子的是那一只赤金打造的簪子,已经在方才由杨氏替她加笄时插到了她头上。
梅氏则给顾乔备了一只手镯,拉着她舍不得松手。
田氏作为舅母也不好小气,便做主送了一对金耳坠,与杨氏送的鎏金手钏一道给顾乔添了首饰。
梅崇岭也不知道姑娘家及笄应该送什么合适,便让伍秀兰帮他挑选,最后选了一匹上等的绸缎。
梅氏三兄弟也各有礼物。
梅执恕知道顾乔喜欢猎奇,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记载蓬莱仙境的一本传奇,这传奇是前朝名家所作,由大熙朝官方刊印,也算珍贵。
梅执勇则送了一把桃木打磨的算盘,一颗颗算珠十分圆润可爱,还说祝顾乔财源广进,将大家逗得捧腹大笑。
梅执让最小,没有银钱买礼物,竟然临摹了一副贺词送给顾乔。小家伙已经启蒙了,正在描红,字写得一板一眼,倒很诚心,顾乔欢喜的接了。
沈晚给顾乔特意绣了一幅马面裙,花式素雅,针法绵密,让人眼前一亮。
最后是沈昭,他和梅执恕一样给了顾乔找了一本孤本画册,显得没什么新意。
顾乔接过礼物的时候,心里未免有些失落。
就在她把礼物都收了,大家准备散的时候,苍老突然急匆匆地赶来了。
“今日顾小姐及笄,东家原是说出席的,却不想临时有事脱不开身,遂嘱咐老奴来向顾小姐道喜。这是东家特意为顾小姐准备的礼物,还请顾小姐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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