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春闺 第15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种田 甜文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赵宴平闻言,冷声道:“大案往往都会牵扯人命,有什么好的?”

  那捕快顿时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没有案子,赵宴平让刑房一共三十个捕快排成几排,他带着他们操练武艺。

  练了半个时辰,大家正休息的时候,县衙门口突然有人敲鼓,隐隐有哭冤声传来。

  有人喊冤说明案子来了,哭得这么凶,怕是不简单。

  然而县衙里的捕快分为皂班、捕快、壮班,赵宴平以及他手下这三十个捕快只管传唤原告被告、搜集证据、抓捕犯人,在县衙大堂里站堂的是皂班,看押犯人、动用大刑以及知县老爷出门巡逻负责在前面清道的是壮班之责。

  三班各司其职,除了赵宴平可以去大堂旁听案情,其他捕快们只能在刑房等着。

  赵宴平神色凝重地去了大堂。

  知县谢郢也才从公房过来,皂班诸人都就位后,谢郢看眼站在一侧的赵宴平,命人去带喊冤人。

  喊冤的是一对儿夫妻,家住武安县辖的大盘村。

  妇人哭个不停,他的丈夫张大江红着眼圈道:“大人,小民的儿子三郎今年才七岁,平时喜欢跟着爷爷一起去放牛,昨日黄昏他随我爹出去放牛,中途不知怎么走散了,至今不见踪影,小民怀疑是同村的郑铁匠抓了他,求大人做主,快去抓了郑铁匠救出我儿!”

  谢郢问道:“为何你要怀疑郑铁匠?”

  张大江的媳妇哭道:“因为他恨三郎!八月里郑铁匠的儿子石头叫上我们三郎去河里洑水,石头腿抽筋淹死了,三郎命大没出事,郑铁匠跟他媳妇就天天说是我们三郎害死了石头,还诅咒三郎不得好死!大人,我们夫妻俩从未与人结过仇怨,除了郑家再没有旁人会害三郎,求大人快派人去郑家搜人吧,我们打不过他们闯不进去,再耽搁下去,三郎就真的活不成了!”

  张三郎失踪,夫妻俩又有仇家,目前来看此案郑铁匠嫌疑确实最大,谢郢当即发了搜查令,派赵宴平带上四个捕快去大盘村查案。

第18章

  大盘村离县城不近也不远,赵宴平带着四个捕快跟在张大江夫妻的驴车后,抵达大盘村时已经接近晌午。

  “官爷,这就是郑铁匠的家!”

  张大江直接将车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郑铁匠刚打完铁,休息休息准备吃饭了,郑家媳妇坐在灶膛前烧火,见张大江夫妻真的领了几个捕快过来,郑家媳妇手一抖,慌张地跑进屋里,一把推醒了躺在床上打盹儿的男人:“快起来快起来,捕快来了!”

  郑铁匠身材魁梧,光着膀子铁塔一样,还长了一双铜铃似的大眼。

  听说捕快来了,郑铁匠脸上也闪过一抹心虚,毕竟这世道百姓们都怕官家。

  夫妻俩手忙脚乱地往外跑,郑家媳妇经过灶膛时,注意到灶膛口都是柴禾,她还弯腰收拾了下。

  赵宴平骑在马上,他的意思是先去张家找张老头了解情况,之后再来郑家搜人,现在张大江自作主张将他们领到郑家门前,赵宴平面露不快,并未下马。

  赵爷不动,陈庆等四个捕快也都没动。

  五人都戴佩刀,威风凛凛,震慑得附近出来看热闹的村民们都不敢大声喧哗。

  郑铁匠在大盘村乃数一数二的壮汉,无人敢招惹他,郑铁匠威风惯了,然而在看到赵宴平的时候,一身紫袍铁面威严,郑铁匠下意识地弯着腰,朝赵宴平拱手诉苦道:“官爷莫要听他们胡说,小民昨日去镇上送货,在酒馆喝酒喝到天黑才回来,根本没见过张三郎,鬼知道那孩子去哪了!”

  张大江的媳妇扑过来,伸手就朝他脸上够:“你还撒谎!自打石头溺水没了,你们两口子天天去我们家门口晃悠,扬言要三郎给石头赔命,三郎被你们吓得夜夜做恶梦!现在三郎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你去镇上喝酒天黑才归的时候丢,你还说跟你没关系!快把三郎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拼命!”

  “你少胡搅蛮缠,我要是抓了三郎就让我天打雷劈!”

  郑铁匠推开疯了似的张大江媳妇,他力气大,直接将张大江媳妇推到地上,摔了个大跟头。

  这下子张大江急了,冲过来要与郑铁匠厮打。

  “都住手!”

  赵宴平突然喝斥道。

  “听见没,官爷让你住手!”郑铁匠抓住张大江的小细胳膊,猛地将人甩了出去。

  张大江打不过他,想到捕快们是他请来的,立即跑到赵宴平的马前:“官爷,三郎肯定在里面,你快进去搜吧!”

  赵宴平冷眼看向郑铁匠。

  郑铁匠走到一旁,指着里面道:“他们家的人没资格进我家院子,官爷来办案,随便进,今日官爷要是能在我们家搜出张三郎,我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郑家媳妇也站在他身边,气冲冲地瞪着张大江的媳妇。

  赵宴平派一个胆大心细的壮实捕头进去搜。

  郑铁匠的家并不大,能藏一个七岁孩子的地方也有限,捕头前后院都看过,只用了一刻钟就出来了,一手搭在佩刀刀柄上道:“赵爷,里面没人。”

  郑铁匠夫妻俩的身板挺得更直了。

  张大江的媳妇突然哭嚎起来:“你个杀千刀的,三郎是不是已经被你害死扔到哪个山沟沟去了,我跟你拼了!”

  她是想拼,郑铁匠怎会让她打自己的媳妇,随手一拨又将她推开了。

  眼看两家子又要打起来,赵宴平眉头紧锁,吩咐两个捕快道:“宋伟、王川,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郑铁匠夫妻擅自离开。”

  “陈庆,你去镇上酒馆,看看是否有人能证明郑铁匠的证词。”

  安排了三人,赵宴平朝张大江道:“你们家在何处?速带我去。”

  他面容冷峻,张大江不敢违背,拉上妻子在前面带路了。

  村民们难得碰到官爷来村里办案,一个个都想瞧热闹,午饭都不着急吃了,一窝蜂地跟在后面。

  张家住在大盘村的村西,这边房屋稀疏,没有郑家的位置好。

  张家家境还算可以,猪圈里养了两头大猪,还有一窝小猪仔,大门口外面的柳树上拴着一头大黄牛。张大江的母亲张婆子才做好饭,愁眉苦脸地带着两个孙子,张大江的父亲张老头昨晚弄丢了孙子,急火攻心病倒了,在屋里躺着。

  张老头是最后一个见过张三郎的人,赵宴平让众人都去外面等着,他单独进屋去问话。

  张老头才五十来岁,看肩膀骨骼应该是个硬朗的农家老汉,这会儿虚弱地靠在床头,不时咳嗽两声。

  “官爷,找到我家三郎了吗?”张老头忧心忡忡地问。

  赵宴平道:“我们刚过来,得先了解情况再开始搜捕,老伯您再回忆回忆,昨日是怎么与三郎走散的。”

  张老头叹气道:“三郎刚七岁,最是贪玩的时候,每次放牛他都会四处瞎跑,一会儿找不到人,一会儿再从草堆里山坳后面跳出来,昨天也是这样,时间长了看不到他,我还以为他肚子饿先回家了,哪想到家里也没有。”

  赵宴平也是农家出身,知道这种情况很常见。

  “这边听说过有人贩子吗?”

  “没有,我活了五十多岁了,没听说附近哪个村里丢过孩子,除非自己家里过不下去,主动卖儿卖女的。”

  “那你们可与谁家结过仇怨?”

  “也没有,偶尔会吵两句,但值得冒险偷孩子的少,就上个月石头死了,郑铁匠来我们家威胁了一阵。”

  “老伯也觉得是郑铁匠藏了三郎?”

  “他最有嫌疑,可到底是不是他,我们也没证据,得靠官爷替我们破案。”

  赵宴平发现,与动不动就哭闹的张大江夫妻比,这个张老头说话很有条理,情绪也没那么激动。

  赵宴平与张老头谈了两刻钟,该问的都问了,他嘱咐张老头好好休息,出去了。

  “官爷一路过来还没吃饭吧,不如现在我们家凑合凑合。”

  张婆子端了几张饼出来。

  赵宴平没胃口,叫跟着他的捕快吃,他默默地观察张家众人。

  张大江夫妻、张婆子的眼里都布满了血丝,想来一直在担心张三郎的下落。张三郎的两个哥哥,大郎十二岁,长得颇为壮实,从他这身板也能看出来张家日子过得不错。二郎今年九岁,模样清秀文静,像个读书郎。

  “二郎在读书?”赵宴平问道。

  二郎拘谨地点点头,张大江解释道:“就在我们村里的私塾,我们本来是想让三个孩子都读书,老大脑袋笨自己放弃了,老二、老三都喜欢读,特别是老三,夫子都夸他脑袋聪明最有前途,官爷,您可千万替我们找回三郎啊!”

  赵宴平沉默,观察过张家前后院的情况,赵宴平命身边的捕快留在赵家,他让大郎、二郎带路,要去张老头平时放牛的山头看看。

  张大江激动道:“官爷,我带您去吧?他们两个孩子懂什么。”

  赵宴平看他一眼,仍然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三人还在附近的山头走动,陈庆从镇上搜罗证据回来了,在张家喝了两碗水,再马不停蹄地赶到山头,向赵宴平禀报道:“赵爷,郑铁匠说的都是真的,他昨天送完货后就去了酒馆,一直待到天黑才醉醺醺地走了,酒馆掌柜、小二都认得他,能做证明。”

  赵宴平与大郎、二郎谈了很久,基本已经确定此案与郑铁匠夫妻无关了。

  “你先回去,将郑铁匠夫妻带到张家,我们稍后就到。”

  陈庆领命,抹把额头的汗,转身又下了山。

  “官爷,郑铁匠既然一直待在酒馆,你怎么还要抓他去我们家?”二郎疑惑地问。

  大郎戳弟弟脑袋:“你傻啊,不是郑铁匠,那就是他媳妇,总之跑不了他们家的人!”

  赵宴平笑了笑,视线扫过附近那些杂树丛生的山头,他领着兄弟俩往回走。

  张家门前挤满了村民。

  郑铁匠夫妻已经到了,郑铁匠眉头紧锁,狐疑地盯着赵宴平,他媳妇则一脸忧惧,紧张地抓着丈夫的胳膊。

  赵宴平就坐在院子里审案,命人将卧床休息的张老头请了出来。

  制止了张家夫妻、郑家夫妻的争吵,赵宴平注视着张老头道:“老伯,听说你家里三个孙子,你最喜欢三郎?”

  张老头定定地看着他。

  赵宴平继续问:“石头死后,三郎在外被郑铁匠夫妻威胁叫骂,在家被父母数落他不该去池塘洑水惹事,导致他茶饭不思夜夜噩梦,老伯劝不了郑铁匠夫妻,也管不住儿子儿媳,所以时时刻刻将三郎带在身边,尽量不在家里待着?”

  张老头僵硬的肩膀垂了下去。

  赵宴平看眼大郎,再道:“大郎说,昨天他亲眼看见老伯拿了家里的茶果、肉干,他说你偏心,有什么好东西只想着三郎,准备趁放牛的时候给三郎吃独食,其实是你将三郎藏了起来,那些茶果、肉干是给三郎充饥的,是不是?”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郑铁匠、张大江等人,以及守在村口的村民们都震惊了!

  “爹,真是您干的?”张大江红着眼睛问。

  张老头敢做敢当,昂首挺胸地承认了。

  张大江的媳妇捂着嘴跪了下去,抽泣着埋怨道:“您藏三郎干什么啊,我们都快被您吓死了……”

  张老头冷笑,瞪着儿子、儿媳妇道:“我为什么藏三郎,你们俩比谁都清楚!他跟石头一块儿去洑水,石头淹死了,三郎能不怕?他怕得做梦都在喊救救石头,你们俩倒好,因为郑铁匠来咱们家闹事,你们便把气都出在三郎身上,我再不想想办法,让你们记起三郎也是你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早晚三郎要坏在你们手里!”

  这一番话说得张大江夫妻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郑家媳妇听说三郎做梦都要救石头,突然也嚎啕大哭起来。

  张老头见了,指着郑铁匠道:“还有你,我们愿意石头死吗,那都是命!你骂三郎一次两次我忍了,你天天来骂,我们知道你只是嘴上说说撒气,三郎还是孩子,他是真怕被你打!铁匠我告诉你,我这次藏了三郎,除了要教训我儿子媳妇,也是给你提个醒,你真敢对三郎下手,今日官爷能抓出我,明日就能抓出你,你想去县衙吃牢饭砍脑袋,尽管来试试!”

  郑铁匠脸都涨红了,见那人称赵爷的紫袍官爷冷冷地看着他,仿佛真的要抓了他一样,郑铁匠突然蹲下去,揉着脑袋道:“我这不是疼吗,石头没了我难受,我媳妇也难受……”

  张老头怒道:“你们难受就来骂三郎,骂死三郎石头就能活过来?”

  郑铁匠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