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阿娇都计划好了,低着头道:“官爷知道的,我手里有二十两银子,十两官爷给的聘礼,十两舅舅还我的卖身钱。银子放在家里,早晚会有花光那一日,不如拿出去开铺子做生意,以钱生钱。”
赵宴平又问:“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阿娇抬头,目光惊喜地问:“官爷同意我做生意?”
赵宴平道:“银子是你的,随你使用,只是做生意没那么容易,一旦亏了,银子便再也回不来了,你要考虑清楚。”
阿娇考虑过了,官爷的态度让她兴奋起来,不禁往他那边坐了坐,激动地说自己的计划:“我想做胭脂生意,我发现沈樱姑娘送我的胭脂比咱们花五钱银子买的府城胭脂还好呢,便宜点卖,来买胭脂的女子肯定不会少,只是不知沈樱姑娘愿不愿意供货给我,还得劳烦官爷请沈樱姑娘来咱们家里,我仔细与她商量商量。”
赵宴平倒没想到小小一盒胭脂会成为她开铺子的契机,思忖片刻,道:“好,月底休息我去接她过来,我只管接,能否说服她为你供货,还要看你自己。”
阿娇点头,然后还有件事要托官爷帮忙:“我不好出门,官爷在外行走时替我留意留意,看看县城有没有便宜点的小铺面租赁,胭脂小小一盒,倒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实在不行,刚开始就摆摊去卖。”
赵宴平看着她:“你去摆摊?”
阿娇脸一红,她好歹也是赵家的妾了,哪能去街上卖货,抛头露面的,赵老太太还不骂死她。
“先让翠娘去试试看,我在家里做事。”阿娇不好意思地道,她这个开铺子的计划,真是处处需要官爷帮忙。
赵宴平提醒她道:“卖胭脂只需要抛头露面,你在家里做饭,比站在街头累多了。”
阿娇不怕:“这是咱们家里有丫鬟,如果没有,那些事还不是该我来做,我有力气,官爷不必担心。”
赵宴平看眼她娇嫩的小手,最后道:“先跟老太太商量商量吧,一切都得她同意才行。”
阿娇点头。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赵宴平挑开窗帘,看到顺哥儿从前面的车跳下来,朝路旁一家糕点店去了。
赵宴平问阿娇:“要吃吗?”
阿娇探头朝外面看看,只见那糕点店装潢地十分气派,一看东西就不便宜,摇头撒谎道:“不了,我不爱吃甜食。”
赵宴平信以为真,放下了帘子。
过了会儿,顺哥儿突然走过来,隔着帘子道:“赵爷,府城的海棠糕颇负盛名,乃游人来府城必吃糕点之一,大人特意让我多买了一份,给赵爷与小嫂路上当零嘴儿吃。”
既然已经买了,赵宴平便接了过来,托顺哥儿代他向大人道谢。
顺哥儿笑着走了。
赵宴平将糕点盒子放在膝盖上,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甜香扑面而来。食盒里面做成了七个模孔,每个花瓣状的模孔里都放着一块儿海棠糕,豆沙馅儿的,混以甜丝丝的糖浆,再撒上一些核桃、果干做点缀,卖相诱人。
赵宴平是真的不喜甜食,直接将食盒递给阿娇:“吃吧。”
阿娇双手接过食盒,细细打量一遍,小声道:“食盒都做的这么精致,这盒海棠糕肯定不便宜。”
说完,阿娇忍着口水,将盖子盖上,重新系上打包的细绳。
赵宴平皱眉道:“怎么不吃?”
阿娇笑道:“我在府城已经吃了不少好东西了,这个还是带回家给老太太尝尝鲜吧,到时候就说是谢大人专门买了送老太太的,老太太肯定高兴。”
赵宴平道:“里面有七个,给老太太留几个就行。”
阿娇:“那岂不成了我吃剩的了?老太太定要不喜,反正里面有七个呢,我等老太太赏我。”
她竟比他这个孙子还要孝顺,赵宴平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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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直阴沉沉的,好在没有下雨,傍晚两辆马车驶进了县城,谢郢直接吩咐车夫将赵宴平二人送回家。
赵宴平下车道谢,谢郢摆摆手,让顺哥儿赶车走了。
赵家门口,赵老太太早早就在等着孙子了,四天三夜没见,赵老太太既想孙子,又担心孙子在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一辆马车拐进了巷子,赵老太太没当回事,直到马车在自家门前停下,赵老太太才疑惑地看向车门。
赵宴平第一个跳了出来。
赵老太太眼睛一亮,喜道:“可算回来了,哪来的马车?”
赵宴平先将阿娇扶了下来,取下包袱,车夫赶车离开后,赵宴平才解释道:“大人安排的马车,祖母,我这几日不在,您身子可好?”
赵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好好好,天天喝药呢,阿娇手里提着的是什么?”
赵老太太眼睛可尖了,阿娇一下车她就注意到了那盒糕点。
阿娇笑道:“这是府城有名的海棠糕,大人特意买了送您的。”
这时候,赵老太太忘了小白脸知县与孙子之间的可疑关系,只觉得堂堂知县、侯府公子竟然还惦记着她,赵老太太面上有光,见左边的街坊出来看热闹,右边朱家金氏与女儿朱双双也好奇地走了出来,赵老太太故意大声嫌弃孙子:“你也真是的,咱们平民小百姓哪承受得起大人的礼,大人送这么贵的吃食给我,你怎么没推拒推拒?”
老太太喜欢演戏,赵宴平不喜,淡淡道:“我先把包袱放回去。”
赵老太太瞪他。
阿娇配合道:“您别怪官爷,官爷再三推辞,大人都生气了,官爷只好收下。”
赵老太太满意了,见阿娇气色红润,娇艳艳的,赵老太太心中一动,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挽着阿娇的胳膊往里走,嘴上高声道:“阿娇啊,官爷随大人去办事,事情办得怎么样?”
阿娇自豪地道:“第一日没什么,昨日府城出了一桩命案,幸好官爷在,不然真凶就要跑了,知府大人对官爷赞赏有加,府城百姓也夸官爷是神探呢。”
赵老太太一惊,低声问:“真有此事?”
阿娇笑道:“自然是真的。”官爷那么厉害,不需要她吹牛。
赵老太太喜不自胜,孙子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脸了,兴许再过两年,孙子真能去京城当大官!
“对了,这三晚官爷都是在你房里睡的吗,有没有偷偷摸摸出去厮混?”赵老太太对着阿娇的耳朵问。
阿娇连忙保证道:“老太太放心,官爷每天都是早早回来,陪我吃完饭就睡下了,绝没有去外面吃花酒。”
赵老太太当然知道孙子不会去喝花酒,但阿娇这么一说,赵老太太看看手里的食盒,暗暗皱眉,难道真是她误会了孙子与小白脸知县,两人清清白白,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果真如此,她岂不是白花十两银子聘了阿娇做妾?
“那,这三晚,官爷有没有与你行房?”赵老太太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阿娇从粉裙丫鬟、绿裙丫鬟那里听说了一些房里事,胡诌起来更像了,羞答答地低下头:“嗯,官爷到了外面好像不太一样,每晚都,都至少要我伺候两回,害我白日做针线都坐不久,腰酸得厉害。”
赵老太太闻言,下巴都要惊掉了!
第33章
阿娇只要赵老太太不怀疑就够了, 羞倒是没多羞,反正都是胡诌的。
怕赵老太太刨根问底,阿娇装作难为情的样子, 跑去了屋里。
赵宴平放了包袱刚从里面出来, 阿娇掀帘子时差点撞到他胸口,换个时候阿娇肯定要道歉的, 这会儿忙着躲老太太,阿娇扭头便从另一侧挑帘进去了。
赵宴平觉得她不太对劲儿。
翠娘端了洗脸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官爷,小娘子说您在府城破了案子立了大功,您给我讲讲呗?”
“讲什么讲,赶紧将晚饭端上来!”赵老太太数落翠娘道,等翠娘一走,她也催孙子讲。
赵宴平端着洗脸盆往后院走:“明日让阿娇给你们说。”
赵老太太撇撇嘴, 这臭孙子, 几天不见也不知道跟她热乎热乎, 还是那么冷冰冰。
天色已晚,饭后阿娇给赵老太太、翠娘讲完府城的案子, 大家就要睡了,开铺子是大事,阿娇准备明日再跟老太太商量。
朱家,金氏刷完碗筷从厨房出来, 见女儿朱双双心不在焉地靠在厨房外面的墙根下,仰着脸看天, 一只脚轻轻地踢着地面。
“双双怎么还不去睡?”金氏奇怪地问。
朱双双扫眼上房,将母亲拉到她的厢房,母女俩关上门说悄悄话。
“娘, 以前我觉得赵官爷又冷又凶,家里也没什么钱财,表姐去赵家当妾没有任何指望,日子过得肯定不如意。可你看看,赵官爷去府城做事都带着她,我都没去过府城呢,赵官爷那么宠她,自己还有本事,万一将来赵官爷真的升官发财,表姐岂不是过得比我还好?”
朱双双咬着唇,真的很不甘心。
表姐比她美,这点朱双双无法自欺欺人,幸好表姐名声太差,让朱双双有信心嫁的比表姐好。可媒婆来家里几趟了,介绍的都是她看不上的人家,隔壁表姐却越过越有奔头,朱双双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儿。
金氏也有一点点嫉妒阿娇能跟着赵官爷去府城,但金氏想的长远,安慰女儿道:“不会的,妾就是妾,她有姿色,赵官爷又没有娶妻,宠她肯定会宠一阵子,可双双别忘了,赵官爷早晚会娶妻,到时候哪个正室能容得下一个美妾?她又没有孩子可以傍身,就算将来赵官爷飞黄腾达,有正室压着,她也别想享福,说不定过几年就被正室想办法对付了。”
金氏并不相信阿娇能善终。
朱双双听了母亲的分析,心里好受了一点,转眼又发愁自己的婚事:“明年我就十六了,再嫁不出去,表姐都要笑话我了,你没听到那天她怎么咒我,就爹爹偏心,一点都不相信我的话,把她当宝贝疙瘩。”
金氏咬牙道:“别管你爹,他读书读傻了,分不清好赖。双双别急,最近你哥哥发奋读书,读的那么用功,明年院试肯定能中秀才,等你哥哥中了,你的亲事就不用愁了。”
想到终日苦读的哥哥,朱双双多了一丝希望。
“早点睡吧,娘回屋了。”金氏摸摸女儿的脑袋,出门了,走出屋檐,惊讶地发现远天闪过一道闪电,阴沉了一天,终于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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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赵宴平又将床隔挂上了,在府城那三晚,他每晚都没睡好,今晚真的想睡得踏实点,养足精神。
阿娇并不知道她抱着官爷睡了三晚,既然官爷喜欢挂床隔,那就挂着吧。
府城官驿的床小,终于又可以睡大床了,阿娇也觉得舒服,盖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赵宴平等了会儿,发现今晚老太太并没有跑过来听墙角,赵宴平竟有些诧异,难道祖母已经相信他没有那种癖好了?
不来也好,赵宴平闭上眼睛,没多久也睡了。
半夜雷声轰隆,赵宴平醒了一次,正准备重新入睡,床隔那边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哀求:“舅母,舅母……”
赵宴平朝里侧偏头。
她在哭了,声音听不真切,依稀可分辨出“舅母”、“不要”、“走”等字眼。
是在做噩梦吗?
赵宴平默默地听着,直到她的哭声变得清晰且压抑,应该是醒了。
“阿娇?”赵宴平低声道。
阿娇也是刚从梦里醒来,听到官爷的声音,阿娇惊慌地擦掉眼泪,闭上眼睛装睡。
赵宴平看着床隔:“我知道你醒了。”
外面又是一声惊雷,阿娇肩膀瑟缩,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哽咽道:“官爷,我有个毛病,每次雷雨交加,白天还好,晚上我总是做噩梦,梦到小时候舅母把我带到花月楼,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那时候阿娇真的很怕,她才八岁,突然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老鸨与那些大汉都不像好人,还有那个晚上,有人哭闹被打鞭子,阿娇虽然听话没挨打,可梦里她总是会被打,比真的挨过打还吓人。
赵宴平皱眉,猜测道:“你被卖那天,也是下雨?”
阿娇“嗯”了声。
赵宴平突然很难受,胸口像压了一块儿石头。阿娇八岁被卖都怕成这样,当年妹妹才六岁,被张拐子带走时,妹妹有多怕,这些年又吃过什么苦头,会不会也被张拐子卖去了青楼,会不会……
不敢细想,越想越难受,可是不想,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