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他亲口说出来了,阿娇小脸羞红,抓紧话本子放到怀里,扭过头道:“我,我没有不喜,只是怕官爷看了这个也学那风流公子去招惹别人家的小姐,既然是送我的,官爷不看,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赵宴平刚要说自己岂会做那种事,忽然注意到桌面上还摆了一摞三本厚厚的书籍。
赵宴平诧异地走了过去。
阿娇头垂得更低了,重新打开话本子,假装在看。
赵宴平也看到了那套书的书名。
昨晚的对话浮现耳畔,赵宴平反应过来,目光复杂地看向阿娇。
“这么贵的书,你何必破费。”赵宴平摸了摸那书封,低声道。
阿娇看着他的衣摆,小声道:“官爷为何送我这个,我便为何送官爷那个,贵不贵官爷就别在意了,我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全都倚仗官爷,官爷若说那些见外的话,便是想听我再感激一次你对我的恩情。”
这话说的,赵宴平顿时哑口无言。
“只此一次,以后别再破费了。”赵宴平坐在她对面,一边取下第一册 书打开,一边垂眸道。
阿娇就笑了。
赵宴平专心看起书来,阿娇也继续看自己的话本子,她嘴上嫌弃书里的公子不够正经,可看起来还是很有趣的,忍不住将自己代入那小姐,将官爷的脸套在那公子身上,薄薄的一册话本子,不知不觉就看了一半,书里的公子与小姐成亲了,洞房之夜写得颇为详细。
阿娇不由跟着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她看风花雪月,赵宴平看神探断案,两人看得都很入迷,直到郭兴、秋月打烊回来,两人才同时从书中走了出来。
赵宴平一抬头,就见阿娇脸红得仿佛他对她做了什么似的。
“我,我去对账了。”阿娇怕被他发现,匆匆合上书,扭头跑了出去。
赵宴平瞥眼那话本子,随手拿了过来,虽然阿娇合上了,可她才看过,那两页书页自发地往两边展开,赵宴平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阿娇才看过的那段内容,书中的新郎官公子正在为娇滴滴的新娘宽衣解带,解也就罢了,竟然还夸新娘这里美那里美,还引着新娘去碰他的身体,堪称淫言秽行。
赵宴平忽然后悔没有仔细挑选了,竟送了她一本这种东西。
他合上书,将书放回原处,只当没翻过。
院子里,今晚秋月、郭兴又是大赚一笔,带出去的货几乎都卖光了。
阿娇让两人快去休息,养精蓄锐留待明日再开张,她抱着钱匣子与剩下的几样货物去屋里对账了。
赵宴平仍然坐在那里看书,阿娇见了钱就忘了话本子,喜气洋洋地坐在他对面,先拨弄算盘算了一遍今日该进账多少,再一一清点钱匣子里的碎银与铜板,昏黄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她柔美的脸庞,一双杏眸亮晶晶的,倒映着一枚枚铜板、一块儿块儿碎银。
“官爷,今日竟然赚了快四钱银子!”
清点过后,阿娇激动地对官爷道,青葱似的玉指不自觉地动了几下,心算道:“照这样下去,只要不下雨,咱们一个月能赚十两多!”
赵宴平也没想到她的小生意会有这样的造化,阿娇的绣活儿好,妹妹的胭脂好,秋月的揽客手段高,三者缺一不可,然而最重要的,还是阿娇想到的做生意的点子,否则齐家的棚子放在那里,他与老太太也绝不会想到去赁下来。
赵宴平也爱财,但取之有道,这也是他暗中帮阿娇撇开老太太的原因。
“不早了,洗洗睡吧。”赵宴平合上书,提醒她道。
阿娇笑着将大部分银子放进自己的钱袋子,小部分留在钱匣子里明日找零用,然后去外面洗了手,关上堂屋前后屋门,走了进来。
赵宴平已经在他的地铺上躺着了,闭着眼睛。
阿娇见了,便去吹了书桌上的油灯。
晚风从窗外吹进来,毕竟是七月了,白日再热,入夜都清凉很多,吹得人身心舒畅。
阿娇坐到床边上,看着官爷的身影,她莫名有些心痒,觉得今晚这么美好,不该就如此结束。
阿娇想,她一定是中了那本书的邪。
可是只有她自己中邪了,官爷没中,她若就这么直接地躺到官爷身边去,官爷喜欢也就罢了,万一不喜,阿娇得多没脸。
阿娇先躺到床上,放下帐子,然后问他:“官爷,你困了吗?”
赵宴平早已睁开了眼睛,闻言道:“还好,怎么,你睡不着?”
阿娇仰面躺着,小手搭在胸口,不好意思地道:“是啊,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算盘,忍不住盘算往后能赚多少钱,怪难受的。”
赵宴平也有过这时候,那时他还没有当捕快,还在老家一边种地一边打零工,越穷越想赚钱,拿了一次工钱便控制不住地去算再干几个月就能拿到多少银子,地里有了一年好收成,便会想如果年年都风调雨顺,再种多少年就能攒够多少钱。
阿娇赚的越多,想的就越多,这会儿小脑袋都快炸了吧。
赚钱是好事,但也会带来或大或小的烦恼。
赵宴平帮她转移注意力:“我刚刚看了两个案子,要听吗?”
阿娇当然想听!
赵宴平双手枕在头下,声音低沉言简意赅地讲了起来,第一个案子便是一桩无头命案,受害人不但被砍掉了脑袋,身上也被烧得乱七八糟,单凭尸首无法判断他的来历身份。
赵宴平很欣赏这个案子的破案手法,他是真心也想让阿娇开开眼界。
然而阿娇在他形容完受害人的惨状后,脑袋里的银子铜板跑了,盎然的春意也跑了,只剩一个无头冤鬼。
“官爷你别说了!”阿娇抓紧被子道。
赵宴平一怔。
“官爷你上来,今晚你抱着我睡,我害怕。”阿娇挑开帐子,可怜巴巴地道。
赵宴平失笑,一个案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翠娘比她小几岁,都不怕这个。
但赵宴平还是来到了床上。
他刚躺好,阿娇就藤蔓似的缠了过来,紧紧地抱着他,小手还摸了摸他的脸,确认他的脑袋还在。
赵宴平抓住她的手,声音里带了一丝笑:“以后不给你讲案子了。”
阿娇摇头,脸贴着他的胸膛道:“我喜欢听你讲案子,但别讲这种}人的。”
赵宴平:“哪里}人了,不就是……”
“你还说!”阿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因为这个动作,她人也半趴到了赵宴平的身上。
晚风透过纱帐,吹拂着阿娇的一缕发丝从赵宴平脸上扫过,轻轻的痒就像湖面的涟漪,从那一点朝着赵宴平的全身荡漾了开去。
赵宴平的呼吸重了起来。
阿娇也感受到了,掌心下他的薄唇似乎开始发烫。
阿娇本能地想爬下去。
赵宴平的动作更快,双手扣住她的腰,不许她走。
第65章
“官爷, 小娘子是不是病了,怎么还没起来?”
“是不太舒服,你把饭端到锅里热着, 她何时醒何时用饭, 不必去打扰。”
“哦,官爷这就走了吗?”
阿娇被翠娘清脆的声音吵醒了, 她睁开眼睛,隔着纱帐也能看到窗外一片明亮,晨光漫进来,恍恍惚惚的, 直到街上传来一声熟悉低沉的“驾”, 阿娇才猛地坐了起来,挑起帐子朝外唤道:“官爷?”
翠娘在外头收拾碗筷, 闻言跑到东屋门前, 高兴地道:“小娘子醒了吗?官爷刚走,他说你不太舒服, 小娘子觉得呢, 要不要我去请老郎中?”
阿娇闻言, 怅然若失, 官爷居然真的走了, 都怪自己睡得沉。
至于舒服不舒服的, 阿娇的腰的确有些酸, 官爷这个人, 要么不来,一来便要发狠地折腾她两三回才肯罢休。
回想昨晚, 阿娇面现红晕,反正官爷都走了, 赵老太太也不在家,阿娇懒洋洋地躺回床上,盖起被子,再对翠娘道:“我没事,你去收拾吧,我再躺会儿。”
翠娘担忧道:“还说没事,小娘子声音都哑了。”
阿娇不由地摸了摸脖子,然后在心里嘀咕了声傻翠娘,什么都不懂,净会瞎说。
“渴了,你进来给我倒碗茶吧。”阿娇索性披上中衣,靠到床头道。
翠娘挑帘而入,只见南面的窗户微微打开,一片阳光照了进来,小小的书桌上两侧各摆着书,其中一摞正是小娘子送官爷的。翠娘嘴角上扬,视线转向床榻,发现纱帐还垂着,小娘子的身形掩在里面,看不清楚。
翠娘倒了茶,端着茶碗来到床边,一手挑开纱帐。
这瞬间,一股子奇怪的气息扑面而来,有点女儿香,也掺杂了另一种不好闻也不难闻的味道,总之就是怪。
“什么味儿啊。”翠娘小狐狸似的吸吸鼻子,看向阿娇。
阿娇一直都在帐子里躺着,有味道她也闻不出来,便没把翠娘的问题当回事,伸手去接茶碗。
翠娘将茶碗给她,顺势就在床边坐下了,担心地看向晚起的小娘子。翠娘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病怏怏的小娘子,未料小娘子虽然长发凌乱,但气色好极了,粉嘟嘟的脸儿红艳艳的唇儿,长长的睫毛垂着轻轻地啜着茶,像一朵娇花叫人移不开眼。
“小娘子真美,你要是去棚子那儿卖货,保管比秋月姐姐卖的还多。”
翠娘是直肠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外人都道秋月漂亮,殊不知官爷家里还藏着一个更漂亮的小娘子。去年翠娘第一次在河边见到小娘子就看呆了,眨眼一年快过去了,翠娘后知后觉地发现,嫁了官爷的小娘子越来越美,还在变呢。
翠娘一边夸,一边笑嘻嘻地盯着小娘子。
阿娇嗔她:“老太太不在,你越发口没遮拦了,我都嫁了官爷,怎好出去抛头露面?”
翠娘振振有词道:“谁说嫁人就不好抛头露面了,你看好多人家的媳妇照样出门干活,小娘子是长得太美,官爷怕你出去了被一群男人围着打量,舍不得让你出门。”
阿娇低头喝茶,不理她。
翠娘扫眼书桌,好奇地追问:“小娘子送书给官爷,官爷有什么表示?”
阿娇实话实说道:“没什么表示。”后来有表示了,也是因为讲那种案子吓到了她。
翠娘大失所望,替阿娇遗憾道:“官爷真是太闷了,那可是三两银子一套的书啊,他就这么白白收下了?”
阿娇瞪她道:“我自个儿愿意送官爷的,又不是图他回礼。”再说了,官爷已经给了她回礼。
翠娘觉得小娘子太老实,一心对官爷对赵老太太好,都不知道替自己求什么。
小娘子傻乎乎,官爷又是呆木头,翠娘想了想,决定帮小娘子一把。
阿娇不知道翠娘有什么打算,赖了会儿床就起来了。
棚子里的生意,胭脂不用她研制,绣活儿主要还是靠她。生意好了,阿娇每天只做两个时辰的工有点供应不上,秋月在外面看一天的铺子,阿娇也不忍心让秋月晚上熬夜做,只能自己多做些。
好在是给自己赚钱,阿娇并不觉得辛苦,上午做一个半时辰,下午做一个半时辰,中间累了就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一天下来感觉也还好。
翠娘完全揽下了家里其他活计,洗衣做饭喂鸡喂马,以前干完全是白干,赵老太太不给他们兄妹俩工钱,现在哥哥帮小娘子卖东西,生意越好哥哥拿到的工钱越多,哥哥有钱就相当于她有钱,翠娘也很高兴。
不知不觉又到了傍晚。
翠娘在厨房忙,一听官爷回来了,翠娘一溜烟跑了出去,凑到官爷面前笑嘻嘻的打听案子。
今日衙门出了个寺庙香油钱失窃的案子,赵宴平回来路上就想讲给翠娘与阿娇听的,可今日也很奇怪,她又躲在房中,没有出来迎他。
翠娘见官爷盯着东屋看,眼睛一转,突然哼道:“官爷是奇怪小娘子怎么没出来吧,你也真是的,小娘子送了那么好的书给你,官爷都没有什么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