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既然官爷进京已经确定了,郭兴与秋月拉着翠娘走开了,让官爷与太太、小姐说话。
柳氏都听儿子的。
沈樱也觉得兄长的话有道理,反正她与母亲今年年底才出孝,她急匆匆跑去京城,也不好马上做胭脂生意。
“大人的信里说了什么?”沈樱好奇地看向另一封信,“有没有提到小嫂的消息?”
赵宴平皱眉道:“她年纪轻轻,以后定要改嫁,你这话若传出去,岂不是给她添堵?”
沈樱自知失言,乖乖认错,心中甚是可惜,可惜阿娇坏了身子,不然兄长再将她娶回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然转念一想,阿娇的身份变了,有大将军姑父撑腰,又过去了那么久,说不定阿娇已经忘了兄长,也嫌弃兄长官小,不愿与兄长再续前缘了。
真这样,她确实要注意言辞,不能让京城那边知晓阿娇给兄长做过妾,免得给阿娇添麻烦。
“大哥放心,我也会提醒翠娘他们改口的。”沈樱郑重道。
赵宴平颔首,旋即解释谢郢的信:“大人让我动身前写封信过去,他好为我接风洗尘。”
除了这个,谢郢没有提及旁的事。
沈樱很是失望,她还以为会得到阿娇的一些消息,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改嫁之类的。
收起两封信,赵宴平对母亲妹妹道:“我去收拾收拾,明早便动身。”
柳氏道:“带上郭兴吧,路上有人照应。”
赵宴平正有这个打算。
沈樱想了想,道:“这边地方小,大哥走了,我先带母亲、翠娘她们去我那宅子住。”
一家人又聊了聊些起居安排的琐事。
赵宴平去西屋收拾东西了,过了一会儿,柳氏走了过来,将一个钱袋子递给他:“宴平,这里有七十多两银子,你初进京,各处打点都要花钱,都带上吧。”儿子当捕快这么多年,或许存了些家底,可先是纳妾之礼,又是给老太太做丧事,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
赵宴平去年将家里的银子交给母亲保管,虽然没细数有多少,但肯定超不过十两,多出来的那六十多两,都是母亲的。
“官员上任,做官船不用花钱,我到了那边很快就能拿俸禄,您给我十两足够了。”赵宴平一边收拾包袱一边道。
柳氏难受道:“你是不想用娘的银子吗?嫌娘的银子都是沈家给的?”
赵宴平立即停了手里的事,转身看着母亲道:“不是,您别这么想,儿子只是不想动您的养老钱,而且我也用不上那么多。”
柳氏红着眼圈看他:“什么叫我的养老钱?娘既然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了,以后就靠你养老了,自己藏私做什么?穷人富路,你带上这些娘才放心,若真用不上,等娘过去了你再把钱袋子给我,娘继续替你管家。”
赵宴平看到了母亲眼中的泪,他再不答应,母亲就要哭了。
“好,我先收着,您过去了再给您。”赵宴平接过钱袋子,数出几两放在身上,其他都装进了包袱。
柳氏不放心,拿了针线,将钱袋子缝在了儿子的一件旧衣上,这样不容易丢。
等柳氏忙完出去了,沈樱又来了,进屋后也从手里拿出了一个荷包。
荷包里是一张百两银票。
“大哥,你……”
“我有银子,不要你的。”赵宴平不容商量地将荷包塞回妹妹手里,对母亲他不敢太强硬,对妹妹,赵宴平直接训了沈樱一顿。
柳氏在外面听见,赶紧进来将女儿拉走了,她的儿子责任心强有担当,不像隔壁的朱时裕,病得要死了,还惦记着让金氏快点给朱双双找个婆家,换聘礼买药供他续命。
“你哥有钱,你的你自己收着。”
兄长不要她的银子,沈樱很生气:“就你们俩是一家人,我是外人行了吧?”
柳氏瞪她:“胡说八道,你不是打算出孝后继续做生意吗,你大哥是不想动你的本钱。”
沈樱都明白,可她也想对兄长好,万一兄长因为没银子在京城被同僚瞧不起怎么办?
这话又不能明着说出来,第二天早上,趁兄长去解手,沈樱偷偷溜进西屋,将荷包塞到了兄长的包袱里。
吃过早饭,李管事就要赶车送赵宴平、郭兴去码头了。
一家人都出门来送,明明进京是好事,此时分别在即,柳氏、沈樱、翠娘的眼圈却都红了,只有秋月还算平静。
“到京城后马上写信回来报平安,千万别忘了。”柳氏恋恋不舍地道。
赵宴平点点头,叫四人进去,他带郭兴上了马车,让李管事出发。
李管事一甩鞭子,启程。
“就这么急着走吗,也不多跟咱们说说话。”眼看马车走远了,沈樱小声抱怨道,虽然心里知道,兄长是不想看她们这么伤感。
“行了,进去吧。”柳氏牵着女儿回了东屋,再把儿子私下交给她的荷包还给了女儿。
沈樱急得跺脚。
柳氏被女儿逗笑了:“傻丫头,你也不想想你大哥是做什么的,连你这点小手脚都发现不了,他凭什么破格提拔去京城做官?”
沈樱不听,趴到床上生闷气去了。
柳氏看向窗外,窗外春暖花开,风和日丽。
柳氏忽然想起来,去年阿娇随着孟氏进京时,也是这个时节,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一晃眼,儿子也要去京城了。
两人会不会在京城遇见呢?
第89章
通州码头, 谢郢带着顺哥儿站在岸上,每当有官船靠岸,主仆二人便一起看过去。
终于, 又一艘官船的船门打开时, 从里面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顺哥儿立即挥手招呼:“赵爷,这里!”
赵宴平在船上就发现二人了, 朝谢郢笑了笑。
谢郢回以一笑,目光投向赵宴平身后,然而郭兴出来后,赵宴平便直接朝这边走来了, 说明船上再也没有赵家的旁人。
“劳大人久等了。”双方碰头, 赵宴平朝谢郢行礼道。
谢郢按下他的手,笑道:“在县衙你喊我大人也就罢了, 如今你我同朝为官, 你再那么叫,便是存心与我生分。”
赵宴平顿了顿, 改口叫他谢兄。
“怎么只有你们俩, 太太她们没一同前来吗?”谢郢关心地问。
赵宴平解释道:“她们孝期未满, 等出了孝再启程北上。”
谢郢懂了, 招呼赵宴平走向他的马车。
“数月不见, 赵兄越来越白了, 颇有文官风范啊。”上了车, 谢郢打量赵宴平片刻, 突然调侃道。
以前赵宴平当捕头,天天在外奔波抓人破案, 晒得脸、脖子与衣领里面两个颜色,这一年孝期他几乎没有出过门, 每日读书,竟把脸给捂白了,恢复了本来的肤色。若不是谢郢回京前去见了赵宴平一面,今日突然瞧见,第一眼谢郢可能都认不出他。
赵宴平没怎么照过镜子,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变化,他也不习惯调侃,沉默以对。
谢郢了解他的性子,也不计较,叙叙旧,开始给赵宴平介绍京城这边的风土人情,以及大理寺现在的任职官员情况。前任大理寺卿卢焕卢老太公卸任后,短短四五年里,大理寺卿连换了三人,圣上都不满意,又亲自去将六十五岁的卢老太公请了回来。
“老太公为人刚正,任人唯贤,以赵兄之才,不出两年必能高升。”谢郢十分看好赵宴平。
赵宴平不敢托大,不过他对卢老太公敬仰已久,如今能在卢老太公的任下做事,赵宴平深感庆幸。
“我这次进京,全靠谢兄与侯爷提拔,等我安顿好了再请谢兄喝酒,侯爷那边,我若登门道谢,不知是否妥当?”赵宴平询问道。
谢郢笑道:“不必不必,如果不是我再三夸你,家父也不会帮忙,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真想谢,谢我足矣。”
赵宴平笑了笑,他也只是想全了礼数,侯爷无暇见他这种小人物,赵宴平并不会失望什么。
马车徐徐而行,黄昏时分进了京城城门。
谢郢问赵宴平:“不如咱们先去吃饭,吃完我再送赵兄去住处歇下?”
赵宴平听他安排。
谢郢便吩咐顺哥儿:“去醉仙楼。”
都是常去的酒楼,顺哥儿一甩鞭子,朝醉仙楼去了。
风和日丽,窗帘一直挑着,赵宴平朝外看去,只见京城的街道比府城更宽阔繁华,来来往往的百姓说的全是官话,与江南的吴侬软语相比是另一番韵味儿,街道两侧的宅院建筑也与江南小院大不相同。
夕阳西下,在远近宅子的屋顶上洒了一片金色的霞光。
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天下脚下尤为昌盛繁荣。
赵宴平却神色微黯,收回了视线。
谢郢一直在观察他,见此试探道:“赵兄如今到了京城,就一点都不好奇故人的情况?”
赵宴平沉默不语。
谢郢突然叹了口气:“赵兄如此冷漠,怪不得孟姑娘会选择离开,好在她姑母疼她,重新给她找了户人家,现在孩子也有了,日子过得称心如意。”
赵宴平冷峻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自己尚没有察觉,谢郢大吃一惊,看出这人根本没有装出来的那么毫不在意,谢郢不敢再调侃,立即澄清道:“你别误会,孟姑娘可能是想做生意,她姑母给她买了一处临街带铺面的宅子,她大概也不想再嫁人了,过年的时候从寺里抱回来一个被爹娘丢弃的孤儿。我看她的铺子生意还不错,她又了了当娘的心愿,所以说她过得称心如意。”
从他说前面那句时,赵宴平就一直看着窗外,此时听完谢郢的澄清,赵宴平仍然看着窗外,那苍白的脸色却跟变戏法似的,又恢复了正常。
谢郢服了!
就在谢郢以为赵宴平不会多打听什么时,赵宴平突然转过来,看着他问:“她如今住在何处?”
这是打算去见了吗?
谢郢笑道:“就在这条街上,你若想找,沿着这条街往前走,看到“江南水绣”的铺面,那便是她的了。”
赵宴平颔首:“多谢。”
谢郢拍拍他肩膀:“薛敖颇得圣意,想与他攀亲的人家不少,他自己的儿女年纪还小,见薛敖夫妻都很疼爱孟姑娘,那些人便陆续打起了孟姑娘的主意,赵兄真想与她再续前缘,务必要抓紧啊,否则哪日她想嫁了,你再会变脸也没有用。”
话音才落,马车停了,旁边就是醉仙楼。
赵宴平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请谢郢先下车。
谢郢摇摇头,离座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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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楼吃完晚饭,谢郢送赵宴平主仆去住处。
当马车停在一座宽敞的三进宅子前,赵宴平立即对谢郢道:“谢兄,我们主仆二人,住这么大宅子太浪费了,今晚还是先在客栈下榻,明日我自去联系中人。”
谢郢笑道:“现在赵兄只带了郭兴,等太太与沈姑娘进京,再加上你们各自的下人,可能都要嫌这宅子小,与其到时候再找新的住处,不如就在这里住下。赵兄别误会,这宅子不是我送你的,只是我替你赁下的,一年十五两租金,我暂且替你垫付了一年,赵兄若觉得合适,年底将租金还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