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碧莲
夏儿轻咳一声,低声道:“这事儿邪门儿,如儿的意思是,她也不知道真假,只是猜测,说是许妃娘娘被鬼上身了。”
随后,他就把刚刚如儿说的话复述了出来。
如今许妃疯的厉害,太医来看过,说是郁结于心,心病不好医,竟是越来越厉害,到现在喝药就像喝水似的。
但是依然没见好转,也不知道是不是宫里的其他贵人主子瞧见许妃如此,便下了其他的药,想让她直接疯死。
而在许妃发病的时候,说了许多怪话。
“她说以后天子殿下登基要杀很多人,还会把许家满门抄斩,血流成河,宿侯也逃不过……”
阮瑶突然道:“你说谁?宿侯?”
夏儿点头:“如儿是这么说的。”
阮瑶惊讶。
如今宿侯还是如日中天,虽然和皇上有龃龉,但是外人是不知晓的,没道理许妃这样的后宫女子会把宿侯捎带上。
而宿侯全家落难,确实是发生过的。
因为那是阮瑶才能看过的原书里发生的,里面的赵弘是头号反派,自然是尸山血海走来。
如今被许妃说出来,着实是诡异得很。
阮瑶便道:“她还说什么了?”
夏儿见自家阮姐姐越发严肃的脸,心里不由得错愕。
原本她也觉得如儿说的没道理,那许妃不过是疯癫了,做的也都是疯癫事儿。
但是现在看阮瑶的反应,没准儿是真的?
于是,夏儿赶忙道:“还说,本来不该有周美人的,也不该有……不该有阮姐姐你的。”
这让阮瑶越发笃定,是了,是不该有的。
书里却是没有她们。
看起来这位许妃娘娘也是个换了芯子的。
只是不知道是重生还是穿书。
若是重生便罢了,但要也是个穿书的,知道宿韫是主角……
看起来要让人去看一看宿小郎君最近的行踪了。
阮瑶正想着,却听到夏儿接着开口:“还有……”
见她犹豫,阮瑶摸了摸她头上的绒花,温声道:“你且说,放心,我不怪你的。”
夏儿抿抿唇角,踮起脚尖,双手攀在阮瑶肩上,轻声道:“如儿说,她说的最多的是,‘求姐姐莫要来找我了,那日之事是妹妹鬼迷心窍,我这就送太子去给姐姐,母子团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此话一出, 阮瑶就愣住了。
她的眼睛盯着夏儿,看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后退几步,就要撞到身后的柱子了。
夏儿赶忙伸手去扶, 结果刚一摸到阮瑶的手腕, 就发觉, 她在抖。
先是手指颤抖,然后便是胳膊抖动, 止都止不住的颤抖着。
夏儿其实并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她只是将如儿的话复述出来。
见自家阮姐姐这样,夏儿便以为她是吓到了,赶忙道:“姐姐莫要放在心上,那许妃娘娘已经疯了许久, 想必说的也是疯话。”
阮瑶却用力的握着拳头,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不, 这句话,恐怕,不是疯话。”
夏儿眨眨眼, 想问什么话。
但她马上就回忆起自己刚刚所说。
“求姐姐莫要来找我了, 那日之事是妹妹鬼迷心窍, 我这就送太子去给姐姐,母子团圆。”
原本以为风言风语,所以夏儿没有放在心上。
但现在,被阮瑶点破,这句话就越听越觉得奇怪。
夏儿也是个聪慧姑娘,联想力也不错,很快就瞪大眼睛:“姐姐, 莫不是,莫不是之前的庄婕妤……”
阮瑶没让她说出口,直接一把捂住了这姑娘的嘴。
夏儿也知道这是宫中秘辛,她立刻把未出口的猜测咽了回去,就是眼睛滴溜溜的转,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好奇。
阮瑶顾不上去看她的情绪,因为,这会儿阮女官心里,只剩下了震惊。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安静些,淡定些,可是最终还是要依靠着柱子才能控制住情绪。
紧闭的着眼睛,阮瑶强迫自己理清楚思绪。
或许是这段时间和赵弘之间已经趋近蜜里调油,一切顺风顺水,让阮女官都快忘记这里的一切有原著,而她,是个穿书而来的人。
最大反派,姓赵名弘,暴戾凶狠,尸横遍野,踩着森森白骨登上帝位。
现在,那个会因为自己喊一句“弘哥哥”就耳朵通红的男人已经和原本不同了,因为人的脾性本来就是跟着事情的变化而改变的。
原本的赵弘登位之路坎坷,没有自己的影响,董皇后那碗毒药应该已经确定灌到了他的嘴巴里。
他就不是分魂之症,而是彻底疯了。
原书中的他疯癫中却又留着理智,让他可以血洗宫闱,登上帝位,然后便是大开杀戒。
阮瑶曾想着,这可能是另一种酷刑。
那样一个风光霁月的男人,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疯了,癫了,手染鲜血,遗臭万年。
如果真是如此,死亡是他应得的报应,或者也能算是解脱。
阮瑶曾庆幸,现在的赵弘还有痊愈的希望,所以这条路也会不同。
但她原本觉得,赵弘能有所改变,其中有自己这个原本不属于剧情角色的影响,有更加顺利的争位之路,还有他清晰的理智对他的约束。
可是,到现在,阮瑶才反应过来。
她其实从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荣登大宝之后,第一个砍杀的就是许家满门。
因为这根本没有理由。
若说有仇,董家更甚。
若说阻碍,宿侯当先。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许家第一个倒霉。
可现在,阮瑶知道,这或许并不是疯癫之下的决定……
是啊,那个人就算最浑噩的时候,也最是记仇,一笔笔账记得清清楚楚。
许家得罪他了,而且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杀母之仇。
就像是困扰多时的云雾突然散去,阮瑶却没有看到青天的豁然开朗,反倒觉得心阵阵的疼。
因为她想到了更多。
接触宫务多日,阮瑶对宫中规矩越发熟悉,之前的疑问再次冒出。
庄婕妤,为何不入妃陵,还无人追究?
现在两相结合,便有了个匪夷所思却是合情合理的猜测——
皇帝,根本就是知道的。
许妃毒害庄婕妤,庄婕妤尸身埋葬山谷之中,宫人尽数散去,无人再提起,能把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的只有两个人。
江太后,或者,当今圣上。
阮瑶很清楚江太后的脾气,那是个强势的女人,又格外偏心。
若是她与庄婕妤之死有关,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和庄婕妤之子有牵扯。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个被称呼为父皇的人。
阮瑶狠狠地闭上眼睛,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
夏儿面露惊慌,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家阮姐姐,低声道:“姐姐,是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找太医好不好?”
阮瑶靠着她,轻轻的摇摇头。
她只是,心疼的厉害。
他家殿下这到底是碰到了些什么人呢。
爹不像爹,家不像家。
吃毒成了习惯,戒备成了日常。
唯一待他好的老师,也是个不要脸皮的畜生。
天地君亲师,自家殿下,只剩下了空荡的天地。
说好的大反派,可是这剧本拿的却活生生的像是小可怜。
但是没人能同情他,他那样坚持固执的男人,也不屑旁人的同情。
阮瑶甚至能猜到,若是这个消息进了赵弘的耳朵,无论是大殿下还是小太子,只会千方百计的阻拦着,不让自己知晓。
那人其实是会用一些小心思让自己更关心他,更心疼他,但是这般大事必然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固执得很,偏又柔软得很。
阮瑶咬了咬舌尖,直到嘴里有了淡淡血腥味,终于回神。
她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随后一把抓住了夏儿的手,声音带了些沙哑:“这话,除了如儿和你,还有谁知道?”
夏儿虽然不像阮瑶那样能猜出前因后果,但是她也知道兹事体大,赶忙道:“再没了,出她的口,入我的耳,再无他人知晓。”
阮瑶知道夏儿是个嘴巴严的,自然没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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