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小期
“明个儿天亮以后,带你去逛院子。南陵郡这边,住人的屋子和养花草的园子是分开的,园子离二牛他们更近一些。”
杨冬燕让猪崽他们几个小的留下来,又派人去大厨房那头要了一桌子好菜。待吩咐完这些后,她才对魏大嫂道:“我这儿才哪到哪儿呢,回头我领你去王府逛逛,王府才叫敞亮呢!”
魏大嫂:……
懵就一个字。
这听人说起,跟亲眼所见的感觉还是大有不同的。反正在这之前,魏大嫂是没少听人说杨冬燕家里富贵了,大牛二牛挣大钱了,窝头也当上大官儿了……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没想到会这般夸张。
之前在魏府门口,魏大嫂还紧张得很,好不容易等瞧见了杨冬燕发现她没啥变化后,这颗心才落回了原处。万万没想到,几句话下去,她更害怕了。
王府?
王府!
“哎哟我的天老爷哟,咋地你还去过王府?那你有没有去过皇宫啊?”魏大嫂满脸的惊疑不定,换个人来就该怀疑她故意找茬了,可杨冬燕知道她就是这个性子,单纯的发问呢。
杨冬燕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可不?我不光进过皇宫,我还瞧见过太后娘娘。对了,圣上的三皇子见天的往我跟前凑,可惜他已经娶了媳妇了,不然啊……”
不然咋地?你还能把自家猪给嫁过去???
别闹了,先不说圣上会不会同意,单说三皇子好了,他是个颜控,对妻妾唯一的要求就是长得好看。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选了个家世一般但长相绝美的皇子妃了。
要说那位三皇子妃,长得可真是够够了,每次宫宴都是艳压群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有人说她命好,别看三皇子惯常爱胡闹,但他对正妃还是很好的,唯一的儿子还是出自于正妃的肚皮,自打圣上命令三皇子搬回皇子所后,跟着回来的除了正妃就是他俩唯一的儿子了。
这还不好?
但确实也有人说她的命还不够好。
只因三皇子妃是皇后族亲,当然是关系比较远的,且父兄无一人能耐。家世看着仿佛够了,但只够糊弄不知情的外人,又因为圣上恐皇后势大,既不愿将人选进宫,也不想让她成为太子妃,这才白白便宜了三皇子。
要不然,就三皇子妃那种倾国倾城的长相,妥妥的是宠妃预定。
但是……
魏大嫂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很好糊弄的,听杨冬燕这么一说,只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连声的惊叹不说,还扭过头细细的打量着猪崽:“那你差点儿就能嫁到皇帝家里去了啊?”
猪崽:……我奶忽悠你呢!
作为一只很有自知之明的猪,尤其还是经历过繁琐的议亲、相亲的猪,她太清楚高门大户的规矩了。就她这个身份,除非她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然直接没戏。
人家皇室不要面子的呀?娶头猪进门很光荣啊?
猪崽眼珠子一转,既然大奶奶这么好忽悠,不如她也来一把?想到这里,她立马道:“明个儿咱们逛街去吧?我请大奶奶下馆子!”
杨冬燕就知道她又要显摆了,显摆嫁了个厨子世家。
没错,人家开大酒楼的卢家啊,在猪崽眼里就是个厨子世家,这档次一下子就拉低了。不过她也没反对,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南陵郡,那肯定是要逛一下的。
见识一下大城市的繁华,再对比一下穷山沟沟里的小村子,这不就愿意留下来了吗?
久别重逢的妯娌俩,一起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又各自说了近况,主要是魏大嫂在说,杨冬燕负责听。毕竟,他们这边的情况,还是经常有写信回去说的。相反,老家那头尽管也有写信,但多半都是省城庄子上的人写的,对乡下地头的事儿多半都是一笔带过的。
魏大嫂还提到了魏阿荠。
不提这人还好,一提到她,杨冬燕就纳了闷了:“我还以为她肯定会过来找我的,哪想着一批两批三批的,就是不见她的踪影。”
“她不敢来。”
“为啥啊?还怕我吃了她?”
魏大嫂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她在村里说你打她,还说你骂了她儿子,反正就是说了很多你的坏话。那时,窝头还没考上举人呢,你们家也才刚搬到邻县那头。咱们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儿,就是不敢告诉你们,怕你气坏了身子,也怕叫人觉得是挑拨离间。”
杨冬燕目瞪口呆,她完全不知道这一茬。
“我打她?”是那次把人隔壁拧脱臼吧?
“我骂她儿子?”应该是骂老刘家的兔崽子,结果误会了吧?
魏大嫂唯恐杨冬燕生气,忙摆手道:“我们都相信你的啊!魏阿荠那张嘴,谁会信啊?大家都知道你的为人,你咋会打人骂人呢?”
杨冬燕心说你还不如不信呢。
“我还记得哟,大概是猪崽还没生出来之前吧,你天天被儿媳妇欺负,见天的在我跟前哭天抹泪的,哎哟哟……对了,大牛婆娘后来欺负你没有?”魏大嫂特地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杨冬燕耳边才问了最后一句话。
然而,就算没听到最后那个话,前面那些话也叫三只小猪听了个正着。
两个小的还好,猪崽简直差点儿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她奶啊!她这个凶巴巴连王爷都敢骂的奶啊,居然还曾经被儿媳妇欺负过?还欺负到哭鼻子?等等,她奶的儿媳妇岂不是……
猪崽整只猪都精神了。
“奶啊!我娘和大伯娘以前还欺负过你?”震撼我全家!
没等杨冬燕开口,魏大嫂先点了头:“那可不?你大伯娘以前可凶可凶了,还有你娘,就知道吃,差点儿就把家底子给吃垮了。”
“你可闭嘴吧!”杨冬燕忍不住了,“我那不叫被儿媳妇欺负,是我心疼她俩,我让着她俩!”
魏大嫂一脸的怀疑,不过她还是很愿意给弟媳妇面子的,想着或许是因为想在孙女面前保持形象?反正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顺着说道:“行吧,是你让着她俩。”
这还差不多。
杨冬燕岔开话题,又问起了老叔的近况。
魏家老叔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在他这个年纪出远门是不可能的,你说破天他都不会走的。好在,不敢离家的人还是有的,顶多从此以后,礁磬村的魏家再也不是村中大姓了,不过就算这样,也没人敢欺负留在村里的魏家人。
老魏家啊,那可是出了个大官的!
“就那样呗,身子骨肯定没以前硬朗了,也不再下地干活了。不过老叔家的儿孙还是很孝顺的,好像是前年还是去年?反正就盖了新屋,请他过去住。更早些时候,还给他买了小牛犊子,让他得空去山上放牛,不然真让他闲着,他心里也不好受。”
杨冬燕点了点头,心说这样也不错,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兴许老叔就是喜欢这样太平安稳的日子呢。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将话题岔开了!
真的吗?
猪崽只是碍于杨冬燕平日里的威压,这才忍住了没逼逼。等吃过晚饭,她领着一串俩妹妹一弟弟往二房院子那头去,心里还在盘算这事儿呢。
没想到呢,看着怂兮兮的她娘和大伯娘,居然还有人生的高光时刻,能把她奶给欺负哭了……
她咋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等回到了二房院子里,猪崽撇下弟妹,一个箭步冲到了她娘跟前,大声逼逼:“娘!大奶奶说你以前欺负过我奶,还把我奶给欺负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小杨氏懵了,半晌才拿手反指着自己:“我?欺负你奶?我咋那么大的胆子捏?”
“对呀,你咋那么大的胆子捏?”猪崽满脸的求知欲。
“小屁孩子一边儿玩去!我啥时候欺负过你奶?你就算不相信你娘我的人品,也该相信……”
“你的胆量?”
“对!……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一旁的魏二牛乐呵呵的看着妻女大闹,半点儿都不恼,还是猪小妹走过来困惑的问他是不是有这事儿时,他才回道:“有吧?我记得你奶也是有温柔的时候,后来大概是被欺负狠了,豁出去收拾了你娘和你大伯娘,再后来她俩就不敢了。”
“我哪儿有!”小杨氏扭头怼他,“没那回事儿!”
“成成,没那回事儿。”魏二牛一脸好说话的模样,可他这样反而愈发的显得小杨氏无理取闹,也将这事儿给坐实了。
入夜,猪崽和猪小妹躲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重点就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彪悍的奶居然还有温柔的时候,更没想到怂成球的娘和大伯娘还有凶悍的时候……
也因为老家亲眷过来了,再加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大牛二牛也攒了不少钱。跟小酒馆、小食肆做买卖有个好处,他们给钱是很快的,基本上都是当日结算的,偶尔会拖到次日去,但要好过于那些高门大户一月一结。
攒了钱之后,他们只留下了极少的一部分作为流动资金,多数都投出去了。
南陵郡城郊附近的良田是很抢手的,离得越近越抢手。但略微偏远一些的地方还是有地的,假如没有要求一定是良田的话,那选择余地就更大了。
也因此,在去年年底那会儿,大牛二牛买下了一个破落的小村庄。距离南陵郡坐马车的话,大概需要一天光景,如果是负重前行的牛车那就更慢了。不过,这已经算是比较近的了,更近的也有,钱不够,再说人家也不一定会卖。
那个小村庄的田产不算特别好,反正放在南方确实是一般的,却也远比他们之前在济康郡买下的田产要好。只是数量不算多,假如单靠种地的话,怕是度日艰难,因此大牛二牛是决定仍旧搞养殖的。
养鸡鸭鹅、猪牛羊,正好那头离水源也近,田产全部都种上苜蓿草,这下连吃的问题都解决了大半。
唯一欠缺的人手……
本来是不够的,毕竟最初跟着魏大牛过来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机灵的,他们可以帮着送货也可以去其他村子里收购食材,光养殖就有些太浪费了。不过因为这才刚开始,一时间倒也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结果,瞌睡遇到了枕头,又有亲眷自投罗网了!
哦,是主动投奔。
只这般,在最初逛了两天后,魏大牛就将人带走了。也没全给带走,魏大嫂还是决定多待几天的,反正她是干够农活了,就琢磨着趁这个机会多歇两日。
杨冬燕还纳闷呢,她记忆里的魏大嫂格外得勤快,是那种一天不干活就心里痒痒的人。
“瞎扯吧?还能有人喜欢干活?那不是叫日子逼的,我不干活谁干啊?”魏大嫂听了杨冬燕的话,那叫一个不屑,“我又不是欠的,能歇我干嘛不歇着?”
“那你以前还非要闹着分家?分家倒是没啥,你还把最能干的仨儿子都分出去了,独独留个最……”
“最废物是吧?”
杨冬燕斜眼看她:“这话是你说的,可不关我的事儿!”
魏大嫂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老早就后悔了,可那不是憋着一股气吗?老幺是我三十好几才生的娃儿,我疼他也没啥吧?再说我前头那几个儿子不都挺好的?兄弟感情好,碰上事儿也愿意拉拔一把,我就想着,他头上仨哥呢,可不就是享福来着?”
“我看你才是瞎扯淡!兄弟感情好不是挺正常的?那他们还能跟疼自家儿子那样疼个弟弟?”
“这不是没想到吗?”魏大嫂想起这事儿就是满肚子的后悔,后悔当初就不该分家,哪怕真要分家,她干嘛非要把能耐的分出去?
再仔细回想一下,她就觉得当时是脑子给驴踢了,想着你们不都嫌弃老幺吗?行啊,那不要你们管,我管老幺!你们走,你们去过好日子,我跟着老幺吃苦受罪!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你家老幺呢?”杨冬燕想起来了,她仿佛没瞧见?毕竟她离开老家其实也没几年,说是老幺,但因为魏大嫂比杨冬燕大了好多,实际上那人也就比二牛小了五六岁,不该认不出来。
“在老家呢。”
杨冬燕无言以对。
敢情你当初寻死腻活的要跟着小儿子,如今又撒手不管了?这娘当得可真随性啊!
像是看出了杨冬燕的想法,魏大嫂解释道:“不是我不想管他,是我管不了他。他跟他仨哥不一样,就不想往外头跑,顶好就是待在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反正自家有地,但凡稍微勤快点儿就肯定饿不死。”
那不然呢?
魏大嫂家的地本来就不少,那三房儿子陆续搬出来后,又拿地给他们种。算起来也是至亲呢,就算因为分家闹了不愉快,那地还是免费种的,再说他家后来又置办了几亩地。到如今,魏大嫂的幺儿家里,自家名下的地兴许不多,但种的地却有将近二十亩了。
全赁出去给人种,光每年的租子就够糊口了。
不对,那不叫够糊口,都能吃撑死了。
“反正他在老家也饿不着,我想着我都这个岁数了,这要是不跟着出来,怕是我这辈子都瞧不见你了。”
杨冬燕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咋滴?你还想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