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像饼
茶茶清楚记得当时沈执说那些话时的语气神态。
她回过神,感觉自己的手腕已经被他抓红了,她努力抽出手,沈执却不肯放。
茶茶很无奈,“你松开我吧,我不碰这几张照片。”
沈执才得以喘息,内心绷紧的弓弦松了松,他相信了她的话,缓缓松开她的手腕。
茶茶得到自由,然后在他刚刚松懈的时候,和之前一样面无表情、力气果断撕成了两半,甚至都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她骗了他。
沈执不可置信望着她。
茶茶把属于他的一份放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轻轻发抖,像是气极了。
茶茶重新抱起纸箱,“我走了。”
*
姜妙颜在宿舍楼外,心急如焚,“不然我们还是上去看看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他们两个现在好像都不太冷静。”
冯景年说:“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姜妙颜转头看着于故,她说:“于故同学,你和茶茶关系好,你和我再去看看?”
于故往她脸上看了一眼,目光偏冷,眸色幽深,姜妙颜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一眼看穿了,她又说:“于故同学,你别不理人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担心茶茶吗?”
于故只觉得她真的好聒噪。
姜妙颜捂着嘴低笑了起来,“你不理我,我也知道你喜欢茶茶,对吧?”
于故敛神回眸,声音比好似从极寒之地传过来,惜字如金:“对。”
姜妙颜呀了一声,眉开眼笑,“这还是你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呢。”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于故又不说话了。
姜妙颜好像被他这个“对”字激烈到,喋喋不休再他耳边说话,说起调节气氛的玩笑话也游刃有余。
于故皱眉,眉心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烦躁,他语气很不好:“你很烦。”
姜妙颜笑嘻嘻也不生气,伸出三根手指头,“这回说了三个字,不知道下次我能不能让你多说几个字。”
茶茶抱着箱子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很熟悉的一幕。
就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
她心里不舒服。
姜妙颜接近谁,就能和谁玩的很好。
她永远都站在人群中央,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珍贵的友情。
姜妙颜跑上前,亲昵搭上她的手,目光关切,“茶茶,你还好吗?”
茶茶往后退了两步,僵硬点头:“我很好。”
姜妙颜说:“我感觉你都要哭了,你不要逞强啊,有气就发出来,不然会把自己憋坏的。”
他们都看着她。
目光里有同情,更多的好像是觉得她小题大作不可理喻。
确实,分手后大张旗鼓要回所有的礼物,的确显得她小气做作。
但茶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她。
比起被人带着偏见看待,她更无法忍受自己真诚怀满准备礼物,被糟践。
沈执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疯了一样要去抢她手里的东西,想要把她撕碎的照片要回来,仿佛这样,他就能安慰自己,他还没有失去和她的过去。
沈执这会儿表现的实在不像他。
沈执明明是一个清冷高贵从来不肯轻易低头的男人,大概因为他什么狼狈模样都被茶茶见过,所以在她面前自尊心格外的强。
他跑的太快太急,脚下踉跄两步,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沈执高瘦的身躯晃了晃,眼前的画面跟着黑了黑,头晕脑胀,天旋地转,他站稳之后,十指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揪着她的衣摆,悲鸣般的声音从他的喉咙深处溢出来,“茶茶,你还我半张吧。”
还给他。
就半张。
他可以自己拼回去。
茶茶轻轻把自己的袖口从他的指间抽出来,她什么都没有说,答案已经足够明显。
她什么都不愿给他留下。
茶茶毁掉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过去。
这十几年里的点点滴滴,这多年的朝夕相处,那些记忆也刻在她的血骨里。
他失去的只是一份没有那么看中的友谊。
一个不重要的邻居妹妹。
可是茶茶。
失去的了自以为最坚固的友谊。
最深刻的爱情。
于故走到她身边,握紧她的十指,他说:“别怕,我带你走。”
沈执伸出手,还想抓住她。
于故看着苍白瘦弱,力气却一点都不小,一拳打上他的下颚,用了前所未有的狠毒力道,他的眼神也比一般人要阴狠,阴恻恻地说:“别碰她。”
于故牵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往前走。
茶茶低声和他说了句谢谢。
于故松开她的手腕,他问:“要吃点巧克力吗”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于故随身带着巧克力,但他自己从来不吃,他抓了一把放进茶茶的上衣口袋,然后很自然的张开双手。
茶茶一愣,“怎么了?”
于故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于故习惯和她亲近,但是茶茶却还没有习惯,推拒的话还没说出口,于故就擅自将她拥在怀中,双臂用力搂着她的背,下巴埋在她温暖的颈窝,蹭了蹭她脖子上的围巾。
他什么都没有说。
好像就是想抱抱她。
这一个拥抱持续的时间不长。
茶茶莫名想起高中她搬家的那个冬天,于故站在巷口,严寒的天气里只穿了件毛衣,似乎等了她很久。
那一天,他也猝不及防拥抱了她,说会想她。
“你也累了吧,快点回去休息吧。”
“茶茶,明天见。”
“明天见。”
目送于故离开之后。
茶茶在原地安静站了几分钟,垂下眼睑,望着这一箱子的东西,然后挪着步子,缓慢行至垃圾桶边上。
她把纸箱里的东西倒进了垃圾桶里。
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沈执就站在离她不远的背后,将她和于故的拥抱收入眼底,又亲眼看着她把东西扔进垃圾箱里。
沈执像雕塑一样站在原地,头疼欲裂,脸色死白,他抬起沉重僵硬的步伐,慢慢走到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箱边上。
他自己想象不到,有天他竟然要去翻垃圾箱。
腐朽的臭味朝他鼻尖袭来,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宿管阿姨瞧见门口有个长得还可以的男孩子在翻垃圾箱,给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制止了他的行为,“小伙子,你干什么呢?”
长得怪好看的。
怎么翻起垃圾箱了?
多脏啊。
难不成脑子出了问题?
沈执哑着嗓子:“在找东西。”
阿姨好心劝他:“小伙子,别翻了,这里边都是别人不要的垃圾,脏得很!还有很多细菌,你听阿姨一句劝,赶快回去吧啊。”
沈执不听劝,他好不容易抓到半张碎片,上面已经沾上外卖盒子流出的油污,握在掌心油腻恶心。
阿姨啧了声,“我滴个天爷诶。”
沈执没有嫌脏,还要继续在里面翻找。
收垃圾的车子已经开了过来,阿姨立马将他拽开,“真的别翻了,东西丢了就再去买。”
沈执失魂落魄,他说:“买不到的。”
他只找到了半张照片。
沈执回去之后,把手洗了两遍,照片不能碰水,他就用湿纸巾把上面的油污擦干净,翻了遍抽屉,没有找到固体胶。
沈执转过身问冯景年,“有胶水吗?”
冯景年也没有,把崔南桌上的固体胶丢给他,“干嘛呢?”
沈执没有回答,埋头专心致志把他和茶茶五岁在巷口那棵老樟树下拍的照片小心翼翼粘了起来。
只不过照片中间的裂痕还是很明显。
等他认真粘好照片后,冯景年叹了口气,问:“你现在后不后悔那天晚上去接了姜妙颜?”
他们都以为茶茶是因为沈执没告诉她就去机场接了姜妙颜,生气恼怒,进而提出分手。
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