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彩叶子
“婆母恕罪,是儿媳的错,一时忘了时辰,儿媳听凭婆母责罚。”苏惠娘紧张的走向前请罪。
顾氏冷看了她一眼道:“那就罚你今晚不准吃饭,站到旁边伺候我和你相公用饭。”
“是。”苏惠娘暗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罚不吃晚饭,没有罚其它的,既然罚了此事就算揭过,婆母不会再拿此事作文章说她不孝顺了。
她感激的谢过婆母就要走向桌前,这时靳磊拉住了她,她不解的转过头。
靳磊看向顾氏道:“娘,惠娘今日在书房教我写字,累了一整天了,她帮助儿子读书,于靳家有功,不能罚她。”
“她在教你写字?”顾氏惊问。
靳磊点头,“是,我长期未练字,笔法都生疏了,惠娘的字写得很好,所以我就让惠娘教我,是我想多写几个字,所以来迟了,母亲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既是如此那就免了苏氏的责罚,伺候我们用过饭后也去用饭吧。”顾氏哪舍得责罚儿子,只得这样放过苏惠娘。
苏惠娘高兴道:“谢谢娘。”说着就要过去布施,靳磊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再次不解看去。
“娘,以后惠娘都要教我写字,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咱们是明事知理的人家,怎么能让老师伺候我们用饭?”靳磊再对顾氏道。
顾氏看着他问:“那依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后惠娘与我们一块用饭,至于伺候的活有下人去做,咱们一家人私下里就不用立规矩了,累人。”靳磊直言道。
顾氏张嘴就反对,“那怎么成?不立规矩她哪知道如何为人儿媳妻子?”
“娘,既然有下人为什么要让主人做这些?那咱们养着这些下人做何用?不如驱散了,也好省笔银钱。”靳磊沉了脸道。
顾氏见儿子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不情不愿道:“既然你这般说,那以后就让下人伺候。”她心里不大痛快,转向苏惠娘训诫道:“以后就算不让你伺候了,你也要在心中谨记孝顺婆母,忠于丈夫,恪守妇道,不可轻浮放纵,否则我绝不饶你。”
“是,娘,儿媳一定谨记在心。”苏惠娘谦恭应道。
顾氏见她态度这般好,心中的不满减轻了些,看了她一眼冷冰冰道:“坐下用饭。”
苏惠娘福身一礼,再道了谢,等靳磊坐下,才轻轻坐了下来。
成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和婆婆丈夫坐在一起吃饭,苏惠娘有些不习惯,也很拘谨,生怕一不小心越过了婆母丈夫去被婆母责备,被丈夫厌恶,因此吃得小心翼翼,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食不言寝不语是这个年代最基本的规矩,靳磊却是个现代人,在现代人的饭桌上,大家吃饭说笑喝酒谈事居多,这样死气沉沉的吃饭一不小心就会消化不良。
且他察觉到苏惠娘的紧张来,想缓解她的情绪,便找了话题来聊,“惠娘,惠元今年满十二了吧?”
“是,已经满十二了。”苏惠娘轻声回道。
靳磊点点头,再问:“他明年准备下场吗?”
“我爹说让他去试试,惠元却有些没信心。”苏惠娘道。
靳磊给母亲夹了一块不肥不瘦的粉蒸肉,而后道:“试试可以,不试不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
“相公说得对。”苏惠娘笑道。
这样说着话,她不知不觉的就放松下来,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
见她不紧张了,靳磊止了话题,看向顾氏,“娘,天气越发冷了,您老的棉袄做够了没?”
“够了,早就做好了几套大毛的备着。”顾氏先前见儿子和儿媳妇说话心里很不痛快,如今儿子也和她说话了,她才舒坦了。
靳磊便放下心来,“接下来我要好好念书了,恐无法时时关心娘,娘要照顾好自已,莫要怪儿子忽视才好。”
“不会不会,念书要紧,旁的什么也不用管,娘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自己,你也要照顾好自个儿,不要累坏了身子。”顾氏心中慰帖极了。
靳磊笑看了苏惠娘一眼,“有惠娘照顾我,娘不用担心。”
“嗯。”顾氏也看了苏惠娘一眼,眸中的神情微暗,却没说什么。
再吃了一会子顾氏就搁了筷子,这个年代的规矩,用饭的时候家中最长的要是不吃了,其它人也是不能再吃了的,因此靳磊和苏惠娘都搁了碗筷。
下人将碗筷撤下去,端了茶水来,漱了口饮了一盏茶,靳磊便以继续念书为由,带着苏惠娘退出主屋。
“沁梅,出去买些糕点来。”回到西侧屋,靳磊朝沁梅道。
沁梅问:“买些什么糕点?”
“就买玫瑰糕,枣泥酥这两样吧。”靳磊坐下来道。
沁梅应下,转身出去了。
苏惠娘以为靳磊是刚刚没吃饱,想再吃些糕点填填肚子,恰巧让沁梅买的又是她爱吃的糕点,不由得暗暗摸了摸肚子,她刚刚都不敢吃太大口,生怕失了仪态,所以也没吃饱。
她不敢说,怕惹得丈夫笑话,只好忍着去磨墨了。
自娶了苏惠娘后,靳家就从乡下搬到了县城里,是苏家给置办的屋子,苏家对外说是想离女儿近些,实则是顾氏暗示苏家让给在县城置办屋子的,为的是让靳磊能够方便结交县城里的富家公子。
屋子并不大,但很方便,前后都临街,各种铺面街市应有尽有,沁梅出去不过一刻钟便将糕点买了回来,打开放进盘子里摆放在了桌子上。
“去用些糕点吧。”靳磊却对苏惠娘道。
苏惠娘惊讶,他的糕点是给她买的?
靳磊笑道:“不是没吃饱吗?去吃些糕点垫垫,免得夜里饿得睡不着。”
苏惠娘的脸就红了,相公怎么会知道她没吃饱的?
“去吧,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谨,随意一些。”靳磊见她不动,再次催促。
苏惠娘羞笑着点头,放下笔起身。
沁梅先前也以为是姑爷要吃糕点,得知姑爷是给姑娘买的,她立即喜笑颜开,姑娘知道疼姑娘了,她真为姑娘感到高兴。
“姑娘,这枣泥酥奴婢去的时候刚做好,还热呼着呢,可香了,您快尝尝。”沁梅夹了一块枣泥酥放进小圆碟子里,笑道。
苏惠娘夹起来张开樱桃小嘴咬了一小口,立即笑眯了眼,“真的还热着,脆香甜糯,味道极好。”
“是吧?”沁梅得意起来,“奴婢回来的时候抱在怀中,又走得快,生怕糕点冷了呢。”
苏惠娘偷偷看了靳磊一眼,夹起一块枣泥酥递给她,“你也尝一块。”
沁梅忙摆手,她不敢,要是让顾氏知道了,非得打断她的腿,顾氏比苏家老爷夫人还凶,她怕。
“心梅,你想吃就吃,不用怕,你家姑爷我不会打断你的腿的。”靳磊并没有抬头,一笔一划的练着字。
沁梅诧异,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间又羞又臊的,“公子,奴婢不想吃。”
“行了,别装了,好像谁不知道你是个吃货似的。”靳磊看她一眼,“吃吧,你们主仆两个把糕点全部吃完,别让我娘知道就是了。”
沁梅实在抵挡不住糕点的香味,笑着道:“谢公子。”说完接过自家姑娘递过来的那块枣泥糕,高兴的吃起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见她吃一块糕点就美成这样,苏惠娘失笑,又偷偷看了靳磊一眼,心中感激他的宽容。
靳磊继续写着字,却道:“你想看就看,不用偷偷摸摸的,你自家男人又不是别人,看一眼还怕么?”
像是做贼被抓了正着,苏惠娘脸红了个彻底,她转回头咬着唇,羞愧难当。
“姑娘,咱家姑爷怎么啥都知道?太神了吧?”沁梅低声道。
苏惠娘嗔了她一眼,让她不要胡说,她却忍不住再次偷看身后的男人,飞快看一眼,收回视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继续吃糕点,心里却甜蜜起来。
靳磊一本正经的写着字,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真是个傻得可爱的姑娘。
“真可惜呢,梨园那位话本先生出了意外没了,梨园找不到好的话本先生,已经一个月没有出新戏了,靠先前的老戏支撑着,每况愈下,梨园那么多的旦角儿,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可不是,昨儿个我去街上买丝线就见梨园在遣人,那些旦角儿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离了梨园可怎么活哟?”
“真希望梨园能快些找到好的话本先生,出一台好戏,救救梨园那些可怜的旦角儿们。”
靳磊一大早起来就听见院子里下人在小声议论着,他摸了摸下巴,梨园在找话本先生?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古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戏班子便应运而生,兴起后就风靡起来,久久不衰,不管是贫平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深为着迷,因此这里的人酷爱看戏,而每个县城都有一个戏班子统称梨园。
虽然唱戏为大家喜爱,以卖唱为生的旦角儿却是被人瞧不起的身份,一般都是那些走投无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才会为了生存寄身梨园。
他们被班主调-教成优秀的旦角儿,靠的是话本先生写出的戏曲赢得收入,以维持生计。
因此话本先生对旦角儿来说很重要,要是话本先生能写出精彩的戏曲本子来,角儿唱了因此走红,在梨园中有了一席之地,被请去达官显贵家唱戏,将会名利双收。
可是好的话本先生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这个年代写话本的人也并不多,因此梨园那个话本先生出事后,梨园短期内就找不到合适的话本先生。
靳磊回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好像宁清县这个梨园因为一直找不到话本先生,无法维持下去后来解散了,一些□□了的旦角儿自请去了喜欢听戏的富贵人家,算是有了新的落脚之地,可那些还没□□的旦角儿无处可去,又不会旁的,有的乞讨为生,有的沦落到烟花之地,下场凄惨。
梨园就相当于现代的企业和工厂,要是破厂倒闭了就意味着有一大批的工人失业,是很严重的社会影响。
靳磊决定去试试这个话本先生的职位,一来,他需要钱,虽然苏家有钱,但作为大男人花妻子娘家的钱算什么事?原身心安理得,他觉得羞愧;二来,他的本职就是写小说的,以前也在古代写过话本,还小有名气,写戏曲话本应该不再话下;三来,他也不能眼看着梨园倒闭,那些可怜的旦角儿本来就够惨了,要是梨园倒闭他们就惨上加惨,他不忍心。
“相公,怎么了?”苏惠娘从屋里出来见靳磊站在廊下半天都一动不动的,奇怪问。
靳磊收回思绪,拉着苏惠娘去了西侧屋,“惠娘,你看过梨园的戏吗?”
“看过啊。”苏惠娘点头,“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陪着娘去看戏。”
靳磊便问:“那你给我说说,你们都喜欢看什么戏?”
“我娘喜欢看五女拜寿之类的,我喜欢看西厢记、天仙配这类的。”苏惠娘道。
和靳磊相处了小半月,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拘谨了,说话也随便许多。
靳磊闻言心里有数了,老一辈喜欢看些儿女孝道之类的,年轻人喜欢看爱情唯美的,他看看能不能从这两方面下手,写一个戏剧话本去梨园试试看。
打定主意后,靳磊便开始构思了,他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经历,结合现下的流行风向,花了七八天时间,写出了一个戏剧话本,戏剧话本并不长,之所以耗时这么久是因为他进行了反复修改,还拿去给顾氏和苏惠娘看过,她们觉得不错,他才完稿。
这日,下了大雪,他冒着风雪去了梨园,见到了班主,说明了来意,又将话本交给他过目。
班主姓阮,人称阮班主,阮班主是知道靳磊的,宁清县的一号人物,十三岁就考中秀才的靳秀才,前不久娶了富商苏家之女,婚事轰动一时,行事作风如此高调。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对于靳磊来应娉话本先生,阮班主是惊讶的,要是以前他还能理解,靳家毕竟穷嘛,为了生计写话本的书生也不少,可如今靳家与苏家结了亲,家境好了起来,靳磊不应该来写话本赚钱。
不知道他为何要来,也不好多问,且现在他急需要一位好的话本先生拯救梨园上下,并没有细究,接过话本便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一口气就看完了,又反复看了两遍,这才惊喜道:“秀才相公这话本写得极好,是我这段时日来见过写得最好的一个话本子,比之先前的话本先生有过之无不及。”
这段时间梨园公开娉请话本先生,不少人带着话本来应娉,可是无一人写的能入他的眼,而靳磊则不同,他写的这个话本很独特,既适合老人看,也适合年轻人看,没有过多的局限性,这样的话本一定能吸引男女老少前来一同观看,那票银必能赚老不少。
他在梨园打混几十年,见的话本子多了去,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靳磊这个话本子一定能一炮而红,拯救梨园上下的危机。
他激动的朝靳磊道:“靳秀才,这个话本可不可以先让我们排练唱一场看看情况?”
虽然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这个话本能火,但梨园现在粮尽弹绝,实在无法先支付银钱,而话本先生都是先付钱再交话本的,他只能请靳磊先通融通融。
靳磊大方道:“没问题,这个话本你们先拿去应急,算是我免费送给你们的,要是你们觉得我写的话本可用,我再写来给你们,再谈价钱。”
“哎哟,太好了,谢谢您了靳秀才,您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阮班主激动得一个劲说感谢的话。
靳磊阻了他道:“不用谢,只要能帮到你们就好。”
阮班主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原来靳磊不是为了赚钱才来写话本的,而是单纯的想帮梨园走出困境,外面传言靳秀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虚荣轻浮的话竟都不是真的,靳秀才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要是能度过难关,他和梨园上下一定不会忘记他的大恩。
送走了靳磊,阮班主拿着话本子朝旦角儿们道:“大家伙打起精神来,咱们有好的话本子了,这次所有人都有角色,这是一场大戏,一场可以救我们大家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