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彩叶子
整整一月,靳磊都宿在云轻语的院子,若不是每日醒来后腰酸背痛,云轻语以为丈夫不曾回过府,每晚都是她睡着了他才回来,她睡醒后他又不在身边了。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现在国泰民安,并无战事,他只管操练兵将之事,应当也不用忙成这样,但作为妻子,她应做之事是替丈夫打理好内务,其它事情一概不得插手,再说了,行军打战之事她也不懂,兴许丈夫有别的任务在身。
云轻语一直静静的在府中操持着内务,直到这一日,母亲冯氏来了。
“母亲的意思是,将军他在密谋造反?”云轻语听到母亲的话,惊得脸都白了。
冯氏一把拽住她的手,惊慌的四下看了看,见无动静才将女儿拉着坐下道:“娘也是无意中撞见你爹和相熟的大人在书房密谈听到的,此事实在太过严重娘左思右想决定来告诉你一声,语儿也能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云轻语下意识抚上肚子,“娘,女儿应该做什么打算?”
冯氏道:“造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你想个法子与他断了关系,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也能保住咱们云氏一族啊!”
“可是娘,女儿是他的妻子,他对女儿并无不好,女儿如何与他断了关系?”云轻语急道。
冯氏想了想道:“这样,你别寻他的错处,你寻你的错处,就说……就说你多年无所出,愧对靳家,自请和离,他必不会拦你。”
“多年无所出……”云轻语颤抖着手抚着小腹,“这倒是个好错处。”
冯氏劝说再四,直到天色渐晚才离去。
云轻语一直未出屋子。
靳磊今日早早回府,径直往云轻语的院子去了。
“将军,夫人今日身子不适,将自己关在屋子整日未出。”丝雀见他回来,急忙禀报。
靳磊疑惑问:“可是病了?请大夫瞧过没?”
“夫人不让请大夫,自老夫人来看过夫人后,夫人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知是不是老夫人责骂了夫人,奴婢隐约听到老夫人说到什么无所出,错处的话,老夫人走后,夫人还哭了许久。”丝雀道。
靳磊拧了眉,古人真是看重子嗣,连嫁出去的女儿没生孩子做母亲的也要去女儿家责骂,还真是尽职尽责。
他道了声知道了,打发了丝雀,只身进了屋子,只见云轻语正在床上睡着了,兴是做了梦,睡梦中仍拧着眉,手还不停的挥动,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语儿。”靳磊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
云轻语从睡梦中惊醒,坐起来大喊,“孩子!”
靳磊疼惜,她连做梦都在想着孩子的事,可见她有多想要一个孩子,只可惜她和原身那个孩子未能平安出生,她到死也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没事了,做梦而已,别怕。”靳磊轻声安抚。
云轻语看到丈夫,哭着扑进他怀里,“将军,将军……”
“好了,不怕,我在这。”靳磊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
云轻语起身看着他,“将军可不可以……”不要谋反?
“可不可以什么?”靳磊问。
云轻语不敢问出口,她无法预料靳磊在知道她知晓他要造反后会不会留她性命,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云轻语将到了喉咙的话咽下去,咬了咬唇,问:“将军可不可以再带我去一次竹屋?”
“好。”靳磊看出她其实并不是要说这个,也没点破,理了理她睡乱的发道:“过几天是中秋节,皇上会设宴,到时你跟我一块去,过了中秋宴我就带你去竹屋小住几日。”
云轻语点头,“好。”
靳磊见她眸中哀伤未散,心疼的吻上她,正要有所动作却被她推开了。
“将军,今日妾身身子不适,无法伺候将军,还请将军恕罪。”云轻语起身请罪。
靳磊眸光微闪,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歇息,今晚我就歇在书房了。”
“谢将军体谅,恭送将军。”云轻语福身道。
靳磊看了她一眼,扬袍而去。
出得云轻语的院子,靳磊停下了步子。
凌安立即向前询问,“将军有什么吩咐?”
“去请个大夫来,扮成婢女的样子带进府来,不要让人察觉。”靳磊低声吩咐。
凌安点头,转身而去。
靳磊转头看了院子一眼,眸中情绪莫名,抬步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出来,刚到了书房准备看会儿书,凌安来复命了。
“将军。”凌安来到靳磊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
靳磊眸光微亮,问道:“可有让人察觉?”
“不曾。”凌安道。
靳磊再问:“那大夫可靠吗?”
“是我们的人,绝对可靠。”
靳磊便放下心来,“凌安,计划可以加快进度了。”
“是,将军。”凌安看他一眼,低下头应道。
中秋这日,云轻语被丝雀精心装扮成了一个贵妇人,素色的衣衫却不失雅致,轻淡的妆容透着精美,比起她往日的淡然多了一份雅致不俗。
靳磊很满意她的妆扮,夸道:“夫人今日甚是得体。”
得体并不是甚美。
云轻语心中苦笑,是啊,无论她如何妆扮也不及他心中那人的美貌,他也只能在德行方面夸她了。
这几日她将事情想了个透,他谋反必是为了雪贵妃,为了他心爱的女子不惜谋逆,可见雪贵妃在他心中有多重的份量。
她庆幸那天她没有开口求他不要谋反,以她的份量,她又如何劝得动他?只会连累无辜。
这几日母亲又派人来催促她早做决定,她已做了决定,今夜过后她便听母亲的话,与他断了关系。
今夜是她最后一次与他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一定不能失态,给他丢脸。
上了马车,靳磊朝车夫命道:“车赶稳妥些。”
“是,将军。”车夫惶恐应下。
靳磊又拿了个软枕给云轻语靠着,“这样就算是马车颠簸也不会撞疼。”
“谢将军。”云轻语道谢。
面对丈夫的体贴照顾,她心中无比不舍,她以为他将书房的画拿掉,夜夜宿在她院子,带她去他秘密的竹屋是准备忘记与雪妃那段感情,一心要与她过日子,谁知他做这些不过是在麻痹别人,不让别人有所察觉他的真正目的罢了。
入了宫,女眷要先去拜见皇后,靳磊也要随官员一起去见诸葛弘,因此两人分开了。
云轻语被内待带至皇后的中宫,她进去时所有的妃嫔已经到了,官眷也到了不少,她一眼就看到衣着华贵,美艳动人的雪贵妃,她坐在众人当中,却一眼能让人看到,她的美色足以让所有人黯然失色。
她就是百花丛中最美艳的那株奇花,太过耀眼,如何不惹人注目?
云轻语脑中不由得浮现雪贵妃站在靳磊身边的画面,定是世间最美的画卷。
朝众人行了礼,被赐了座,皇后看向云轻语,“靳夫人气色真好,平日是如何保养的?”
她三十出头,一身国母服穿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她的长相也是极美的,只是在雪贵妃面前就逊色了许多,但她身上那种母仪天下的气度也是雪贵妃没有的,谁是后谁是妃一眼能辩。
“回皇后娘娘,臣妇只是习惯用自己研制的脂粉,别无它法。”云轻语回道。
皇后哦了一声。
一旁有与云轻语相熟的官眷开口道:“靳夫人手巧极了,研制的脂粉极好,就连靳将军也喜欢极了,还向靳夫人请教研制之法呢!”
“当真有此事?”皇后一脸惊奇,“靳将军一介武夫,竟也对女子脂粉感兴趣?”
那官眷笑道:“依臣妇看,靳将军不过是寻个与靳夫人取乐的由头罢了。”
“这倒极有可能。”皇后笑着看向云轻语,语气中很是羡慕,“靳夫人好福气,府中只有你一人,连个待妾都没有,靳将军对你真是情深似海。”
那官眷也酸溜溜道:“可不是,靳将军长得俊美无双,又武功盖世,还是个疼妻子的好丈夫,真真是咱们大胜朝头号好男人。”
“没错没错。”其它人也都点头应和。
云轻语羞得脸都红透了,只低着头不敢作声,只是她察觉到头顶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火辣辣的像要将她烧着了,她不由得抬头看去,撞进了一双充满怒恨的眸子中。
她惊得收回视线低下头,心中狂跳,那眸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雪贵妃。
难道雪贵妃也深爱着靳磊?否则不会这般敌视她。
想来也是的,如果没得到雪贵妃的认可,靳磊又如何敢为了她谋逆?
她心中苦笑,原来他们是一对有情人,倒是她这个挟恩求报的原配碍了他们的事。
离晚宴还有一段时日,皇后遣散众人,可在御花园自由活动,待晚宴时分再去摆宴席的宫殿即可。
皇后留了云轻语问研制脂粉的法子,所以最后出得皇后寝宫,她带着丝雀走出来便被一宫女拦下。
“贵妃娘娘请靳夫人过去说话。”紫萝冷冷的看了云轻语一眼,道。
云轻语抬头看去,见雪贵妃正坐在一旁的亭子里,她捏紧手指,道:“劳烦姑娘带路。”
来至亭中,云轻语跪地行礼,“臣妇参见雪贵妃娘娘。”
“本宫听说靳夫人与靳将军十分恩爱,让靳将军数年来钟情你一人,从不沾染其它女子,敢问靳夫人有何妙法?也好让本宫学学,去赢得圣心。”雪嫣并没有让她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
云轻语按奈住犯跳的心,“回贵妃娘娘,臣妃并无妙法,将军待臣妇好不过是念着早些年臣妇母亲对他的点滴恩情罢了。”
“你的意思是靳将军是为了恩情娶的你,又是为了恩情容你多年无所出?”雪嫣抬起纤细白嫩如水葱般的手指扶了扶鬓边珠环问。
云轻语低声答:“是。”
原来不止她这样认为,雪贵妃也这样认为,想来靳磊对雪贵妃说过,娶她不过是为了恩情,绝无其它。
“既是恩情,近十载也还还够了。”雪嫣道。
云轻语道:“娘娘所言极是,恩情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还没还尽只看受恩之人的心境罢了。”
雪贵妃应是早就希望靳磊心中再不念恩情,早些休弃了她才好。
“放肆!”雪嫣冷声喝斥,“大胆云氏,敢出言不逊顶撞本宫,紫萝,给本宫掌嘴!”
云轻语诧异,她的话并无不妥,何来顶撞之意?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雪贵妃本就看她不顺眼,找机会想教训她,如今不过是随意给她安排了个错处惩治她罢了。
若只她便也罢了,可如今她并非一人,她不得不低下头请罪,“娘娘息怒,臣妇并非有意冒犯,请娘娘饶恕。”
“给本宫掌嘴!”雪嫣却并不打算饶了她。
紫萝应下,冷着脸走向前。
丝雀爬向前挡在云轻语面前,磕头求道:“娘娘恕罪,我家夫人并非有意,还请娘娘看在我家将军的份上饶了我家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