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几日未见,裴皇后心中着实惦记,细细一打量,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短短几日,程锦容脸颊略见清瘦,神色也不如往日红润。
程锦容到底为哪个病患看诊去了?
不过,裴皇后谨记着程锦容的叮嘱,当着宫女们的面不露声色,微笑着说道:“这几日你没在本宫身边,本宫逛御花园都觉得没什么趣味。”
程锦容立刻笑道:“微臣心中也一直记挂着娘娘。现在天色正好,娘娘可想出去散散心?”
裴皇后含笑点头,等着程锦容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悄悄握了握程锦容的手。
程锦容心头一暖,冲裴皇后笑了一笑。
……
裴皇后体力比之前好了许多,往日走盏茶功夫,要歇半个时辰。现在走上一炷香左右,也未见疲累。
宫女们远远地随在身后,靠得近能听见裴皇后说话的,只有青黛菘蓝。
裴皇后轻声问道:“锦容,那个病患治好了吗?”
程锦容低声答道:“没有,病患没撑过去,死了。”
裴皇后:“……”
裴皇后脚步一顿,看向程锦容,目中露出些许忧色。
生老病死,做了大夫,所见所知比常人多得多。程锦容还这般年少,亲眼看着自己救治的病患没熬过死了,心里岂能好受?
程锦容心情已经平复,对裴皇后淡淡一笑:“娘娘不用担心,我能撑得住。”
医术平庸,不配做大夫。心里脆弱不堪一击的人,也做不了一个好大夫。
前世她活了二十五年,寿元不长,所经历的事,却胜过别人一辈子两辈子。也见惯了生离死别。
她只是有些自责而已。
医海无涯,对医术的追求,也应永无止境。如果她的外科医术再精妙一些,退烧的药方效用再好一些,或许,就能多挽回一条性命。
裴皇后似是窥出了程锦容的心思,不由得唏嘘。
女肖其父,真是半点不假。
当年程望也是如此,从不以自己的医术骄傲自满,对医术的追求钻研也从未停止过。
程锦容不是普通的闺阁少女。她天赋出众,聪慧过人,年少才高。她的人生,不应该只是进宫陪在她这个懦弱没用的亲娘身边。
总有一日,她要让女儿挣脱开这一切,过属于自己精彩人生。
裴皇后默默想着,未再出言。
程锦容也不是多话之人,就这么静静地陪伴在裴皇后身边。
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
有罗贵人先例在前,没事就到御花园来“巧遇”裴皇后的后宫嫔妃们也多了起来。
裴皇后以前不想见任何人,如今心态转变,要打压郑皇贵妃,要夺回六宫之权。来请安的,裴皇后都会见上一见。
不过,裴皇后对嫔妃们的态度也不同就是了。
见了平日和郑皇贵妃亲近的嫔妃,裴皇后神色冷淡。反之,则态度亲和。
后宫里的嫔妃,谁不是挑眉通眼的伶俐人。几回一过,众嫔妃心中都会意过来。皇后娘娘这是要和郑皇贵妃打擂台。谁站郑皇贵妃那一边,就是皇后娘娘的敌人。
该怎么站队?
这不仅仅是裴皇后和郑皇贵妃之间的较量,还关乎着大皇子二皇子的储位之争,也牵扯到了宫外的平国公府和永安侯府。
现在,都是些年轻的嫔妃示好投诚。宫中真正有分量育有皇子公主的嫔妃们,沉得住气,暂时未动。
程锦容眼角余光忽地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定计
穿着紫色宫装的少女眉眼含笑,明艳动人。没等宫女们通传,便笑吟吟地走上前来行礼:“女儿给母后请安。”
正是寿宁公主。
裴皇后略一点头:“免礼,平身。”
寿宁公主笑着谢了恩,很自然地凑上前来,亲热地挽住裴皇后的胳膊:“母后的气色愈发好了。女儿看在眼里,真是高兴得很。”
换在往日,寿宁公主不会这般亲昵靠近裴皇后。
裴皇后自我封闭,对谁都冷冷淡淡,对着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同样淡薄。
如今裴皇后凤体日渐好转,稍露手腕,令后宫风起云涌。郑皇贵妃也难挡其锋芒。二皇子和寿宁公主在宫中的地位,有了微妙的变化。
寿宁公主欢喜之余,对着裴皇后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裴皇后还是不习惯外人靠近自己,可寿宁公主是她的“女儿”,她不能推拒。
裴皇后微笑着应道:“寿宁这般关心本宫,本宫也高兴得很。”短短两句话,哄得寿宁公主展颜而笑。
裴皇后的眼角余光,轻轻瞥了程锦容一眼。
若说程锦容心里没有一丝酸意,是不可能的事。这是她的亲娘,她只能以医官的身份伴在身侧。看着寿宁公主撒娇卖乖……
可她的亲娘在宫中一日,就一日是裴皇后。
程锦容没有流露半分,冲裴皇后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毫不介怀。
裴皇后心里有些酸涩,打起精神和寿宁公主闲话。
寿宁公主心情颇佳,看程锦容也没那么刺目了。
母后再偏疼程锦容,也越不过她这个女儿。
……
后宫嫔妃们的生活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明争暗斗。身为皇后嫡出的女儿,寿宁公主的生活就是真的平静无波了。
康宁公主从不敢和她较劲争锋,皇子们彼此争锋,暂时也未牵连到她身上。她最大的烦恼,便是和亲远嫁……
现在,也算不得烦恼了。
寿宁公主抿唇笑道:“女儿说件趣事给母后听。前两日,上书房里举行了一次旬考。六弟又考了第一,思兰表哥考了个倒数第一。”
芳心萌动的少女,眼眸中闪着晶莹的光芒,故作不经意地提起“思兰表哥”。浑然不知眼角眉梢的娇羞已泄露了她的秘密。
裴皇后是过来人,一看便知端倪,不由得蹙了眉头。
之前,她是赞成寿宁公主和亲远嫁的。可知道程锦容的“梦境前世”之后,程锦容所说的种种变故令人胆寒。她不能坐视一切重演,也绝不会让寿宁公主嫁给元思兰。
裴皇后故意露出一丝嫌弃之色:“思兰和你大哥一般年纪,读书却是远远不及。”
寿宁公主想也不想地反驳:“这也不能怪思兰表哥。他自幼在鞑靼部落长大,随柔嘉姑母读书。有今时今日,已是勤奋苦读了。自然不能和大哥二哥六弟他们相提并论。”
裴皇后淡淡地来了一句:“是啊!他到底是鞑靼太子,读书不及大楚少年,也是难免的。”
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脸上的娇羞褪了大半,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不敢和裴皇后争辩什么。只轻声嘀咕:“这也怪不得思兰表哥,他生来就是鞑靼太子,出身也不是他自己能选的。可他心里,一直更亲近大楚。”
程锦容眸光一闪,瞥了寿宁公主一眼。
前世的寿宁公主,对元思兰一往情深。
这一世,元思兰还是住进了宫中。不知他暗中做了什么,寿宁公主的一颗芳心又寄在了元思兰的身上。
……
寿宁公主怀着隐秘的喜悦而来,怏怏不乐地告退离去。
裴皇后也摆驾回了椒房殿,屏退左右后,裴皇后皱着眉头,似自言自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寿宁公主嫁给元思兰。”
寿宁公主想跳火坑,是她自己的事。可现在关乎大楚江山社稷,关乎着万千将士百姓的性命,就由不得寿宁公主任性了。
程锦容轻声问道:“娘娘想如何阻拦这门亲事?”
方法当然有。
不必深思多想,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好法子。让康宁公主嫁给元思兰。她是中宫皇后,张口向宣和帝恳求,或是从中用些手段。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可这么做了,和她厌憎痛恨的裴婉清又有什么区别?
不管为了什么,都不该平白牺牲一个无辜少女。
裴皇后抿紧嘴角,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锦容,你可有什么办法?”
程锦容深深地看了裴皇后一眼:“杀了元思兰。”
裴皇后:“……”
裴皇后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看向程锦容。
程锦容提起杀人二字,神色不见动容,就像是砍一颗大白菜似的,声音淡淡:“以元思兰的野心,哪怕他娶不到寿宁公主,娶了康宁公主,一样能暗中作祟兴风作浪。”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这也是付出代价最小的方法。”
“元思兰只带了几百侍卫来大楚,这些侍卫都被留在了宫外,他身边只余几个侍卫而已。想杀他不难。”
“不过,现在还不能动手。大楚和鞑靼休战,他主动来大楚为质子,能遥遥牵制鞑靼。他活着一日,鞑靼就不能再另立太子。鞑靼内乱,于大楚有利。”
其中的道理,并不难懂。
裴皇后很快听懂了,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拖上几年再杀。”
程锦容赞许地看了裴皇后一眼:“是。拖延几年,大楚能休养生息,将士百姓们都能缓过劲来,国库充盈一些,能支撑得起和鞑靼一战。那时,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期。”
元思兰一死,鞑靼便有了最好的理由对大楚开战。
牵一发动一身。
现在,元思兰还不能死。
裴皇后先点点头,旋即又皱了眉头:“照你所言,要容元思兰多活几年。可元思兰已十九岁,过了年就二十。皇上既将他留在大楚,便是应下和亲一事。或许,很快就会下旨赐婚。”
程锦容早已深思熟虑过此事,低声道:“可以先定下亲事,成亲之事,往后拖延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