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杜提点又咳嗽一声,挤出慈爱的笑容:“这怎么可能。为师一把年纪了,才收了你这一个弟子,爱护疼惜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这等卑劣的念头。”
程锦容淡淡一笑:“有没有都无妨。反正,现在一切都已如实禀报,皇上便是龙颜大怒,要治我们师徒的罪,也是师父在先。”
杜提点:“……”
杜提点再次深呼吸一口气,笑容愈发温和慈爱:“放心吧!以皇上的脾气,此次没治罪,以后也不会再翻旧账了。”
“此事已经禀报,如何诊治,皇上自有决断。以后面圣,不可再多言。”
程锦容恢复了平日的恭敬:“师父说的是。”
有这样的爱徒,师父头真痛。
杜提点心里唏嘘不已。整日打雁,今日可算是被雁叼了眼。
……
长乐宫。
“公主殿下,”宫女匆匆来禀报:“皇后娘娘来探望公主殿下了。”
一直在“养病”的寿宁公主,闻言一喜:“真的吗?母后真的亲自来了?”
这些年,裴皇后一直闭宫不出,从未来过她的长乐宫。便是她真的病了,裴皇后也只打发身边的宫女前来探病。亲自前来探病,还是第一回 。
母后果然是疼她的。
寿宁公主心中十分欢喜,立刻命宫女为自己梳妆更衣。
宫女略一踌躇,委婉地低声劝慰:“公主殿下还在病中,皇后娘娘前来探病,殿下还是躺在床榻上吧!”
装病也得装得有点样子。
不然,传出去,可就彻底成笑话了。
寿宁公主兴头上被浇了盆冷水,颇有些不快,瞪了贴身宫女一眼,到底还是躺在了床榻上。
片刻后,裴皇后进了寝室。
寿宁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病弱娇怯的喊了一声:“母后。”
裴皇后淡淡看了寿宁公主一眼。目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无尽的厌恶和冰冷。
寿宁公主心里骤然一凉。仿佛头顶瞬间被乌云笼罩,电闪雷鸣,暴风将至。
寿宁公主的预感没错。裴皇后先张口,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然后便张口怒叱:“寿宁,你为何要害锦容?”
“就为了你那点私心嫉恨,你处处看锦容不顺眼。在宫中,有本宫在,你不敢对锦容下手。去了皇庄后,你就生了恶毒歹意,以那等卑劣为人不齿的手段害锦容。”
“若不是贺祈挺身而出,锦容就会声名全毁。到时候,只能委身元思兰为妾,也正好落入你手中,任由你磨搓羞辱。”
“你打得就是这样的主意吧!本宫真没想到,你心思如此歹毒!”
寿宁公主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骂得脸孔通红,泪水涟涟:“母后!你不问青红皂白,来了就骂女儿。母后为何不问问,女儿受了多少委屈?”
“是,我是看程锦容不顺眼。她区区一个医官,凭什么和我这个公主较劲争锋!”
“母后偏爱她,犹胜过我这个女儿。我心中不快,想个法子出口恶气。哪里就恶毒歹毒了?”
“贺祈那个混账,挺身袒护程锦容。程锦容伤了表哥,父皇只字不问,反倒罚我禁足三月。这些时日,不知多少人在背后取笑我这个公主。”
“好不容易熬到回宫,母后不为我撑腰出气也就罢了,张口就责骂我。我真怀疑,到底谁才是母后的女儿……”
啪!
寿宁公主左脸挨了响亮的一巴掌!
裴皇后面色铁青,目中闪着愤怒的火苗:“你刚才说什么?”
寿宁公主被打懵了,以手捂着脸颊,泪水簌簌落下。
裴皇后一直阴郁沉闷少言,对二皇子六皇子淡淡,对着她这个女儿也没什么怜惜关爱。她早已习惯了。
可程锦容出现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母后不是生性淡漠。母后也会笑,也会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是程锦容,而不是她。
嫉恨的种子在心头落下,很快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她嫉恨程锦容的美貌,嫉恨程锦容的聪慧,嫉恨程锦容比她更得母后的欢心。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裴皇后会因程锦容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动手打了她这个女儿!
裴皇后余怒未消,冷冷说道:“你做了错事,差点害了锦容。不但没有反省,反而说出这等混账话。”
“那个元思兰,心思更阴险。他怂恿你设下此计,实则对锦容生了觊觎之心。可笑你半点未曾起疑心,被元思兰利用,还以为他待你一片真心。”
寿宁公主如被针刺一般,骤然怒喊:“住口!母后骂我也就是了,为何要羞辱表哥!表哥一心待我,所以才和程锦容虚与委蛇!他绝不会背叛我!”
裴皇后冷冷道:“你对他这般有信心,何必和本宫大叫大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说过的话!”
不等寿宁公主张口,裴皇后又道:“皇上令你‘养病’,你就在长乐宫里安心养着。”
“来人,去流华宫传本宫口谕。从今日起,寿宁公主要安心静养,任何人不得前来惊扰。请鞑靼太子殿下也安心养伤,没本宫的允许,不得擅入长乐宫。”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怒叱(二)
裴皇后下这道口谕,分明是故意为之。
这岂不是三个月之内,都不能见表哥了?
再者,这道口谕一下,流华宫还有什么颜面?表哥岂不是要被众人取笑?
寿宁公主既惊且怒,正要据理力争,裴皇后却已不耐再听,转身离去。
裴皇后走后,寿宁公主愤怒不已,几乎将寝室里的东西砸了个精光。
一散朝,二皇子便沉着脸踏入长乐宫。
长乐宫守门的宫女,战战兢兢地行礼:“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皇后娘娘有令,公主殿下要安心养病,任何人不得惊扰……”
“退下!”二皇子阴沉着脸:“本皇子自会向母后去解释。”
宫中几位皇子,二皇子脾气最为暴烈,重华宫的宫人内侍,每年都要抬出去几具被杖毙的尸首。
宫女哪里敢真的拦二皇子,说了几句,不过是为了有个交代。很快便退下。
二皇子推门而入,只见满地疮痍。
寿宁公主又哭又闹又砸东西,闹腾了小半日,此时见到二皇子前来,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二哥!”
二皇子不耐地瞪了寿宁公主一眼:“你还有脸哭!今日你到底说了什么,为何惹得母后大发雷霆?”
寿宁公主满心委屈,哽咽不已:“母后一来,就张口怒叱我。我心中不服,就和母后辩驳了几句。母后还动手打了我。”
“她对那个程锦容,比对我还好!二哥,我到底是不是母后的亲生女儿。”
二皇子狠狠瞪了寿宁公主一天:“给我住嘴!”
“这等话,你怎么说得出口!郑皇贵妃一直觊觎中宫之位,对椒房殿虎视眈眈。你这等混账话传出去,落入有心人耳中,立刻便是一场风波。”
“你和母后闹闹脾气也就罢了,岂能这般胡言乱语!母后有个什么好歹,郑皇贵妃便能称心如意。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怪不得母后这般恼怒!换了是我,我也一样要打你,将你打清醒。”
“亏你还有脸在这儿乱发脾气。还不快些叫人进来,收拾干净。不然,传到父皇耳中,你就慢慢养病,别想出长乐宫了。”
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被骂得泪水涟涟,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父皇骂我,小六骂我,母后骂我,现在,就连你也来骂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是堂堂大楚公主,倒是连一个医官都动不得了么?”
二皇子哼了一声:“谁说动不得了?只是暂时不动罢了。你暂且忍了这口闷气,先安分待在长乐宫里。等父皇母后消了气再说。”
“程锦容有母后袒护,又将和贺祈定亲。而且,程锦容被杜提点带在身边,时常在父皇面前露面。此事意味着什么,你难道就没想过吗?”
寿宁公主一怔,抬头看向二皇子:“二哥的意思是……”
二皇子目中光芒一闪,低声道:“此事委实不同寻常。父皇有陈年宿疾,只是,到底是何病症,谁也不知。这两年,父皇宿疾发作越来越频繁,杜提点在这时候将程锦容带到父皇面前,只有一个可能。”
程锦容能治宣和帝的宿疾。
寿宁公主倒抽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连杜提点都治不好父皇的宿疾,区区一个程锦容,怎么可能!”
二皇子面无表情:“若不是如此,父皇怎么会轻易放过程锦容!连程锦容伤了表哥一事,父皇都未过问。你真以为,父皇只是看在贺祈的颜面上,才会如此宽宏大度?”
寿宁公主彻底哑然无语。
“如果程锦容真有这份能耐,更不能动她半分。”二皇子目光闪动:“她是母后的人,若治好父皇病症,便是天大的功劳。于我也有益处。”
“你且忍上几年。总有一日,我会亲自替你出这口恶气。”
现在嘛,程锦容还有大用处,暂且动不得。
寿宁公主扁扁嘴,总算不再提程锦容了:“母后特意令人去流华宫传话,这三个月里,我见不到表哥了。”
二皇子只得哄道:“暂且忍一忍。你有什么话,我替你带给他便是。”
寿宁公主立刻道:“我写一封信,二哥替我带给表哥。”
二皇子:“……”
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成亲,胳膊肘已经向外拐了!
……
半个时辰后,二皇子进了流华宫。
寿宁公主是装病,元思兰胳膊上的伤却是货真价实。这一刀伤得不轻,且流血颇多。元思兰的胳膊被包扎得严严实实,俊美的脸孔略有几分苍白。
二皇子先温和地问了几句伤势如何。
元思兰笑道:“宫中有最好的太医和最好的伤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顿了顿,又叹道:“此事确实是我思虑欠妥,只想着为表妹出心头恶气。没想到出气不成,倒令舅舅生怒。舅母怕是也恼了我,今日特意命宫人来传口谕,不准我去见表妹。”
舅母兼未来岳母,毫不客气毫不犹豫地当着众人打了他的脸。
元思兰有唾面自干的城府,可被人这样打脸,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就是了。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程锦容在裴皇后心中的分量,也低估了裴皇后。
这位沉寂多年的皇后娘娘,在日渐转变,在慢慢掌控后宫,对宣和帝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万万不可小觑。
二皇子瞥了元思兰一眼,别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以后,你离程锦容远一点,母后自然就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