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二皇子不耐地一挥手,甩开二皇子妃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万幸二皇子妃早有准备,及时扶住了椅子,稳住了身形。
二皇子沉浸在汹涌的怒火中,没当场倾斜怒火,已算是有自制力了。他压根就没留意到二皇子妃身形踉跄差点摔倒,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二皇子妃面色略略泛白,扶着椅子喘息片刻,才站直了身子,唤了贴身丫鬟进来。扶着自己慢慢进了内室。
……
二皇子一腔怒火无处可泄,索性骑马去了寿宁公主府。
离寝室老远,就听到寿宁公主摔碎药碗的声音,伴随着寿宁公主的嘶喊:“滚!通通都滚!”
宫女们狼狈地退了出来。
二皇子阴沉着脸推门而入。
坐在床榻上的寿宁公主,一张俏脸瘦得可怕,眼中喷着怒焰,随手拿了手边之物砸了过来:“你来做什么?是想来看看我现在有多凄惨吗?快滚!我看见你这张虚伪的脸,就觉得恶心!”
二皇子被气得面色铁青,心里澎湃的怒意,忽然找到了出口:“你再闹腾又有何用?父皇母后都不在意,小六面上做样子,心里根本没拿你这个亲姐姐当回事。他对那个程锦容,比对你还要亲近。”
“这世上,我是你最亲近的兄长,是唯一疼惜在意你的人。你看我虚伪,看我恶心。等我真的走了,再也不来了,还有谁来多看你一眼。”
寿宁公主被戳到痛处,目光如嗖嗖如飞刀一般:“你疼惜在意我?真是可笑!”
“当日你哄骗我离宫,骗我喝下落胎药。我疼得死去活来,可怜我肚中的孩子,就这么死了。世上有哪个兄长会这般对自己的妹妹!”
“你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任谁被这样怒骂,心情都好不到哪儿去。
二皇子面色难看至极:“我不哄骗,你怎么肯乖乖喝药!闹腾起来,你只会更难堪。被人捆住手脚,灌下汤药,难道就好了?”
“父皇绝不可能让你留下肚中的孽种!”
“你难道还想悄悄生下孩子不成!真是荒谬!”
“你老老实实地养身体,表现出悔过的样子来,日后还有回宫见父皇母后的一天。否则,你这个大楚公主,就一直被关在这座公主府里吧!”
每次兄妹见面,这样的对话都要发生一回。
寿宁公主根本听不进半个字,冲二皇子冷笑:“我怎么样,都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相干!”
二皇子忍着怒气道:“你非要这样说话吗?”
寿宁公主冷冷说道:“是,对,没错。我就这么和你说话!你不想听,以后就别来。也省得我见你一回,就恶心一回。”
二皇子:“……”
往日言听计从的亲妹妹,就这么反目成仇。
二皇子是刻薄寡情,却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被寿宁公主这般怒目仇视,心里既恼怒窝火,又有些难过。
再想到裴皇后和六皇子,二皇子更是阴郁烦闷,难得放软了语气:“寿宁,事已至此,你怪我也没用。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令父皇消气,早日回宫吧!”
“我也不瞒你。如今小六颇得父皇欢心,每日晚上去保和殿伺候笔墨。父皇亲自教导他如何看奏折。要不是他年岁还小,父皇怕是已经让他上朝听政了。”
“上书房里的几个太傅,对小六赞不绝口。朝中那些没骨头的文臣,似乎有拥立小六之意。还有母后,她也有扶持小六之意。”
寿宁公主继续冷笑:“是又如何?小六得父皇欢心,被立为储君,我是他亲姐姐。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小六心肠软,对我也算不错。我有什么可着急的。”
“倒是你,一直视储君之位是自己的囊中物。一见父皇母后心意动摇,属意小六,你的心就彻底慌了吧!”
二皇子:“……”
二皇子面如锅底,太阳穴突突直跳。
寿宁公主见二皇子气成这样,不但没慌乱,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有心,也会被刺伤。现在你知道被最信任亲近之人背叛伤害,是什么滋味了吧!哈哈哈……”
笑声极其刺耳难听。
二皇子太阳穴又是一跳,想怒骂回击,却一时找不到能合适的词句。
寿宁公主还在笑:“真是太痛快太解气了!元泰啊元泰,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二皇子忍无可忍,终于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寿宁公主放肆畅快近乎疯狂的长笑声。
第四百零六章 悔恨(一)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边关。
秋风瑟瑟,秋雨微凉。
一片伤兵营帐里,不时传来阵阵痛声惨呼。二十余个军医忙忙碌碌,几乎没有停手的时候。饶是如此,也依然忙不过来。
边关战事紧急,边军死伤严重。每日送来营帐的伤兵也越来越多。到后来,营帐根本不够用,只得扩充一片营帐出来。重伤的优先抬进营帐,伤势较轻的就在营帐外,或坐着或躺着。
偏逢今日下雨,又湿又冷。伤兵们都挤到了营帐里,分外拥挤,血腥味也分外浓烈。
唯有角落处的营帐里,只躺了一个伤兵。伤兵们自动自发地让出了这个营帐。
这个伤兵,姓贺名袀,是贺大将军的嫡子,平国公嫡亲的侄儿。
贺家执掌边军百余年,历经几代经营,在边军里拥有极高的威望。说句不客气的话,边军也就是贺家军。贺袀这等身份,日后也该像亲爹一样,做军中大将军,成为下一任平国公的左膀右臂。
平国公府的“家丑”,就是在京城里,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更不用说边军里的将士了。
众士兵私下里提起贺袀,要么是惋惜这么俊俏的脸孔被毁了容,要么就是感慨贺大将军铁面无情,竟真的将亲儿子安排进了斥候营。
鞑靼骑兵忽然大举进犯,斥候营十不存一。贺袀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之后上了战场,杀了不少敌兵,凭借战功晋升成了低等武将。
一个多月前,贺袀在战场上挨了一刀,受了重伤。满身鲜血地被抬进伤兵营帐。被誉为军中神医的程医官,亲自为贺袀看诊疗伤,将奄奄一息的贺袀救了回来。
贺袀趴了一个月,背上的刀伤慢慢愈合。如今已能勉强走动几步。不过,想痊愈如初再次上阵打仗,少说也得再养两个月。
贺袀戴着眼罩,脸上的伤疤却未遮掩,左脸完好无损,愈发映衬得右脸丑陋狰狞。除了背后的刀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也不知添了多少,沧桑而沉默。
他慢慢起身,以手中木杖支撑,缓缓走动。不到片刻,额上就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不过,他依旧没停下。
往日那个鲜衣怒马的贺二公子,在严酷的战场里历练了大半年,俨然变了一个人。
……
营帐的门帘被掀起,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手中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二弟,喝药了。”
贺袀停下脚步,略略转头:“多谢大哥。”
这个青年男子,正是领着亲兵随援军一同前来增援的贺大郎。
贺袀心高气傲,往日从未将温和平庸的庶出大堂兄放在眼里。如今历经变故,贺袀那份心气早就被磨平了。对主动请缨前来边关的贺大郎也颇为敬佩。
贺大郎到了边军后,随平国公上过两次战场。得了空闲,就来陪伴受伤的贺袀。
以前兄弟两个感情平平,近来倒是亲近了许多。
贺大郎端着汤药进了营帐,笑着说道:“我们兄弟,还说这样的客套话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将汤药送了过去。
贺袀接了汤药,慢慢喝了下去。
汤药很苦,不过,为了治伤不能不喝。
“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贺大郎关切地问道:“还疼得睡不着吗?”
贺袀低声答道:“已经好多了。”
贺大郎笑着赞道:“程军医真是医术如神。你背后那么深那么长的刀伤,他就用一根细细的针,缝得整整齐齐。”
“是啊,要不是有程军医,只怕我这条性命难保。”提起程望,贺袀满心感激。
当日他受伤颇重,血流不止。军中有许多受了这样的重伤的士兵,救治不及,就这么流血身亡。
他当时也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是程望,从阎王手中抢回了他这条性命。
“程军医也不是外人。”贺大郎低声说笑:“等三弟妹过了门,我们见了程军医,就得改口了。”
程锦容是贺祈的未婚妻,是他们未来的弟妹。程望是程锦容的亲爹,也是他们的姻亲长辈。
贺袀笑着嗯了一声,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提起程锦容,不免就要想到贺祈……
贺大郎只做不知贺袀的复杂心情,笑着说道:“程军医医术超卓,未来的三弟妹更是青出于蓝。如今在皇上身边当值,风头犹胜过杜提点。”
“论圣眷,就是三弟也不及她。”
贺袀回过神来,低声附和:“我在边军里,也听闻过程太医的赫赫声名。”
以女子之身为太医,名扬天下。程锦容堪称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了!
兄弟两个正低声闲话,一个亲兵匆匆而来:“二公子,京城送了家书来。”
这是当时随贺袀离京的亲兵,张口还是昔日称呼。
贺袀目中闪过喜色,接了家书,迫不及待地拆开。
自从到了边军之后,贺袀的人生天翻地覆。他咬牙苦撑到今时今日,心中最惦记的,就是魏氏和她肚中的孩子了。
军中传信颇为不便。一个普通士兵或低等武将,一年里有机会写两封家书就算幸运了。
好在他还有一层身份。
平国公每个月都派亲兵送家书往返,他也能时时和魏氏通信。不过,他受伤之事,根本没敢告诉魏氏。免得魏氏忧心过度,动了胎气……
贺袀拆开信,只看了几行,面色就变了,握着信的右手不停轻颤。
贺大郎心知有异,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贺袀恍若未闻,径自看了下去,直到看完信,颤抖不停的右手才慢慢恢复平稳。苍白的脸孔也有了血色。
“大哥,”贺袀抬起头来,目中闪着水光:“魏氏听闻我受伤一事,动了胎气早产。”
什么?
贺大郎一惊,脱口而出道:“二弟妹没事吧!”
“幸好三弟及时请程太医出宫,去了府中。”贺袀眼睛泛红,声音里有些哽咽:“程太医为魏氏剖腹取子,魏氏母子平安。”
幸好贺祈不计前嫌。
幸好程锦容去了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