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怂怂的小包
战无不胜的镇北侯,今日就要折损在这里,背负着勾结反贼的骂名,万劫不复!
一股难言的兴奋嘭的一下涌上他的心头,夹杂着爱子身死的仇恨,汹涌而来。
他挥手命弓箭手准备,又令埋伏的兵士绕道后方去,形成一道包围圈。只要堵住他们的后路,前方以城门为防出兵夹击,任镇北侯有冲天的本事也逃不掉。
宫中的禁军,他麾下的京畿营,足足上万的兵力,诛杀他们百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镇北侯勾结反贼,罪责深厚,太后下旨诛杀,得其头颅,无论何人皆封侯拜将!”白总兵手持明黄色的圣旨,冷声道。
封侯拜将!一步登天对每个人而言都是难以抵抗的诱惑,弓箭声、厮杀声终于响起……
“侯爷,快逃,身后有埋伏!” 镇北侯府的府兵一声暴喝,后方的杀机铺天盖地而来。
密密麻麻的人影和弓箭冲着这可怜的仅有百人的队伍扑去,无人相信他们可以逃出生天……
这日一大早,谢明意就猛然惊醒,额头布满了冷汗,汗津津的,竟连内里的小衣都湿透了,贴在肌肤上,沁出一股凉意。
“几时了?”她随手披了一件衣服,饮了一口茶水,才从噩梦的恐慌中回过神来。
“小姐,辰时刚过一刻,您还能多睡一会儿,昨夜睡的就晚。”细云怕她受了风,连忙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来。
闻言,她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蒙蒙亮,太阳还未露出头来,“无妨,反正也睡不安稳,让厨房传膳吧。”
“哎。”细云应声退下。
谢明意穿上一身烟紫色的衣裙,随手挽了一个发髻,用完早膳后自己在小书房打发了一会儿时间,半晌的时候想了想便去正院寻谢太傅,但人还未走到正院,管家领着一人就匆匆忙忙跑过来了。
看到她,心神一松,“小姐,宫里来人了,请您入宫去。”
入宫?管家身后那人可不就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谢明意双眼眯起,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朝身后的细云使了个眼色。
细云识趣塞给太监几个金花生,那人坦然收下了。
“敢问公公是哪个宫里的,缘何要唤我入宫。”谢明意不慌不忙地开口询问,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奴才是寿康宫的人,乡君安好,是太后娘娘听说了白家少夫人,也就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昨日不懂事对乡君您的玲珑阁做了些不好的事。所以啊,今日太后娘娘就特意请您入宫,让白少夫人亲自给您赔罪。”内监笑呵呵的,掏出寿康宫的令牌,对着谢明意十分客气。
“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太后娘娘,白少夫人若是诚心诚意,到太傅府来赔罪就可。”谢明意面上微笑,眼中却渐渐带了冷光。
究竟是为了赔罪还是借此让她今日入宫,太后的心思可真是不好猜。
“这,乡君,太后娘娘懿旨如此,您就莫要推脱了,快些跟咱家一同进宫吧。毕竟,要是让娘娘等急了,不是您的错到头来也是您不对了。”内监被她拒绝,皮笑肉不笑,语气暗含威胁。
谢明意闻言神色不变,福了下身,“衣着简陋,恐污了太后娘娘的眼,公公,劳我去换一身衣裙。”
内监脸色缓和下来,“乡君说的是,咱家就等您一会儿。”
谢明意不疾不徐又回了清桐院,换上一身红色描金的曳地裙,挽了高髻,簪上步摇,衣裙扣上环佩,才姗姗跟着内监入宫。
临走前,谢太傅掏出一封折子递给她,“昨日陛下让父亲批改功课,意儿既然入宫就将此呈给陛下吧。”
来自寿康宫的内监目光在折子上停留一瞬,对谢明意露出了一分笑意,“寿康宫离崇明殿并不很远。”
谢明意拿着所谓的功课,矜持地点了点头,迈着步子离去。
寿康宫是大楚历任太后的居所,如今宫中大大小小算得上主子的只有太后和陛下二人,是以,寿康宫中宫婢内监不知几几,比皇后所居的长信宫多出不少。
谢明意被内监引着去拜见裴太后的时候,心中并不十分忐忑,父亲临行前的话说的很明白,她还要去见陛下,在寿康宫中就不会有大碍。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到了内殿,谢明意低头看着猩红色的绒呢地毯,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起,赐座。”裴太后看着她不卑不亢地进来、跪下,神色淡淡地抬手。
“多谢太后娘娘。”谢明意从善如流地起身,随意一瞥就看到坐在裴太后下首的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因着家中还在办丧事,首饰衣着皆十分素淡的白少夫人裴仪念。
而她则是衣着华丽,颜色鲜艳,恰好与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氏,你可知哀家唤你来是何事?”裴太后掌权数月,比着先前为后的温婉更多了几分气势凌人。
此时开口,语气不善。
“臣女从公公处略知一二,白少夫人不知礼数砸了臣女的玲珑阁,故特来致歉。”谢明意平平静静地开口。
裴仪念和自己的姑姑裴太后关系向来不错,裴太后无子的时候可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的,是以在太后面前她顾忌不大。
闻言,她抢先开口,“致歉?谢氏,姑母让你入宫是有一份懿旨让你听听,免得你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裴仪念此时笑的得意,仿佛谢明意下一秒就要获罪一般。
谢明意挑眉,向着裴太后望去,“臣女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裴太后往身旁看了一眼,头发已经白了的老嬷嬷冷脸上前,“谢乡君可知,你唤为兄长请来为儿女启蒙的男子正是昔日的反贼瑞王世子。”
听到这般大的消息,谢明意脸色如常,语气颇有些荒谬地开口,“怎会?这是何人杜撰?请来为我儿女启蒙的不过是一个琴师而已,这琴师在楚京名声远扬,不知多少女子与他相识。”
“非要狡辩!那人就是瑞王世子。谢明意,你该当何罪?”裴仪念大声喝道,看她的眼神恶意满满。
“有何证据?白少夫人,本乡君知晓你那弟弟欺男霸女,污蔑了商初琴师为反贼也能让他的名声好上几分。可是,让你失望了,是不是瑞王世子不是凭你一张嘴作决断的。”谢明意义正言辞地反驳,不留一点情面。
“你嘴硬又有何用,姑母已经下旨捉拿贼子了,连带着镇北侯都难逃一劫,你且看着吧!看着他们怎么死!”裴仪念气急,口不择言起来。
谢明意沉下脸,心中莫名一紧,知晓裴太后果真要对那人动手了,昨日递的消息,但愿成功到达。
裴太后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两个身高体壮嬷嬷上前堵着她,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太后想让她做质,来等着一切风波平息下去。
谢明意眼底涌出几分讽刺来,“那就等着!”
她脑中飞快地转动,嘉安和嘉宁在庄子那里,有人护着不成问题,仅凭着一个瑞王世子的名头就治镇北侯的罪堵不住悠悠之口,除非他们本就不是要治罪而是要镇北侯的命。
后背蓦然袭来一股寒气,她垂下眼眸暗中思索男人究竟能否平安归来。
父亲说有太上皇的遗旨又指的是什么?
“谢氏,你倒是沉得住气。”裴太后轻声开口,抿了一口清茶。
“那是因为臣女相信镇北侯一定会平安归来,洗刷掉身上那莫须有的罪名。”谢明意神色冷淡,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开口。
寿康宫中的嬷嬷生气她对太后不敬,正欲上前处罚她,门外来报陛下前来要见谢乡君。
一时间,众人跪地向小皇帝行礼,口呼万岁。
“皇儿,到母后这处来。”裴太后看到自己的亲儿,语气温和,又回到了以前为人称赞的贤后。
“母后,儿臣此次来时得知乡君进宫,特来一见。”新皇已经初具一个皇帝的威仪,他未命众人起身,便直接对着寿康宫的主人开口。
寿康宫中很安静,新皇的身高与皇太后坐在凤椅上的身高持平,裴太后便点了点头,“皇儿想见的人那就见吧。”
“乡君。”新皇脸上露出小小的笑容来,温声开口,“方才镇北侯来看朕,说您在母后这里呢。”
镇北侯!在场的三个女子无一例外都变了脸色!
第102章
谢明意饱满的红唇一点一点勾起, 她注视着面容俊秀的新皇笑的开怀,“陛下,父亲托我带了您的功课。”
新皇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见巧笑嫣然的女子从袖中掏出一封折子,他就顺手接了过去,昨日太傅进宫并未说到什么功课呀。
他白皙的手指打开折子,定睛一看, 上面只写了几个大字, “恭请陛下圣安!”
“太傅有心了, 乡君快起身。”楚曜隐约明白这只是一个借口,但他细心将折子放进自己的袖中, 未说什么。
“皇儿,镇北侯方才真的进宫了?”裴太后心中不妙, 眉尖微蹙, 语气狐疑地问道。
她下旨于城外诛杀镇北侯,而此时镇北侯却出现在宫中,裴太后脸色慢慢地变白。
“母后, 自然是镇北侯。他进宫禀告朕京中有一股乱党流窜,请朕下旨处理。朕已经准了, 母后放心,有镇北侯在,乱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全部清剿。”楚曜觉得母后此时的神色很奇怪, 但他又无法说出奇怪在哪里。
是失望,还是惶恐, 亦或是被人算计的愤怒……
“镇北侯就是那乱臣贼子!”裴仪念顾不得面前的人是新帝, 大喊出声, 若是镇北侯无恙, 那有危险的人就会变成他们!
“放肆,镇北侯收复北地四州、抵御东狄,是父皇看重的忠臣良将,岂会是贼子。白家对平阳伯恶举已经是全天下皆知,朕绝对不准你们再抹黑污蔑镇北侯。”楚曜看上去还像个乖巧的娃娃,说出的话却夹杂了厉色。
谢明意看到新皇气的通红的脸,心中一暖,“陛下,白家与臣女和镇北侯有私怨,说出这话来也不足为奇,您不必生气。”
“毕竟白少夫人昨日才砸了臣女的玲珑阁呢。”她看到裴仪念掩不住慌乱的脸笑的含蓄。
且等着,那就看最后的乱党究竟是谁吧。
金轮当头,楚京城一片安静,街道上空无一人。
承恩公府,承恩公负手而立,一群幕僚恭敬地随在他的身后,等着成功诛杀镇北侯的好消息传来。
其中有一位幕僚与众不同,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某还是曾在几年前的瑞王府见过瑞王世子一面,今日能助公爷除掉镇北侯实在是某的福气啊!”
瑞王世子的消息就是他上报给承恩公的,可谓是帮了一个大忙。
过了今日,镇北侯府落败,兵权、朝政大权皆掌握在承恩公府一派的手中,他身为承恩公的幕僚将会是前途无量。
众人纷纷附和,又贺公爷,承恩公笑容满面,他裴家将会成为大楚最有权势的世家,无人可挡!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有人破门而入,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朝着承恩公府袭去。
他们手中挥舞着刀剑,目标明确地朝着承恩公府的众人而去,刀起刀落收割生命。
承恩公府中的人顿时惊慌不已,大喊着救命,但区区世家的护卫如何抵挡这些武艺精湛只为杀人的黑衣人。
一刻钟后,当悍勇的兵士冲进承恩公府的时候,面对的已是满地的鲜血和残肢,“京畿营总兵与瑞王府反贼勾结已经被拿下,反贼竟敢袭击承恩公府,还不快束手就擒!”
领头的人身着铠甲,完全是京畿营的样式,他一声怒喝惊呆了承恩公府的所有人。他们没听错吧?白总兵勾结反贼,怎么会?
还不等他们琢磨清楚这人话中的意思,黑衣人落荒而逃,几息之后就没了踪影。而此时,黑衣人已经砍死了承恩公府的所有幕僚,承恩公被一刀重伤,奄奄一息,其成年的子女也无一幸免,皆断了呼吸。
兵士们搜遍了承恩公府,最后只有三两个年幼的庶子庶女逃过了一劫。
世家为了区别自己地位的显贵,多住在东城,与承恩公府相隔不远,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得知了。听及承恩公府的惨状,俱是脸色发白,惊战不已。
而此时的白总兵府显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行黑衣人如出一辙地冲进来但他们却是被牢牢护着,无一受伤。宫中的禁军和兵士们到的时候,黑衣人死死地护着白家人,助他们逃脱,见禁军来势汹汹,无奈之下才匆匆逃离。
“总兵府与逆贼勾结证据确凿,关押起来,一个人都不准逃了。”身材高大的镇北侯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薄唇微勾,慢条斯理地开口。
还未从黑衣人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的白家众人惊骇地软了身子,白老夫人见了他更是像见了鬼一般,颤抖着手指指他,“血口喷人!”
“关起来。”祁朝晖冷笑,狭长的凤眸瞥到白色的灵堂起了兴味,踱步过去。
白老夫人顿时像发了疯,手中拿着沉香木的拐杖就要砸过去,“贼子逆臣,不准动我孙儿,否则老身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惜了,鬼神之说,本侯一个字都不信!”一道冷光闪过,供奉着香烛的案台被一刀劈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白老夫人一声尖叫昏了过去。
与东城的喧嚣相比,皇宫之中很平静,谢明意端坐在皇太后赏的绣凳上,顶着裴仪念要吃了她的视线,默默拿着自己的绣帕赏玩。
皇太后手中捻着佛珠念念有词,她自太上皇崩逝之后也是佛珠不离手,这让谢明意有些不能理解,仿佛天下所有女子有了这么一副佛珠,做下任何事情,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能安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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