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连一向拿孙子当眼珠子的葛二妞,也要下炕揍孩子。
俺们就是回忆回忆自个的高光时刻,这辈子就开铺子那段日子活的精彩,还用你们来提醒一切都结束啦?
宋金宝一边拦住要往外跑的小弟弟小妹妹们,一边躲着他奶扫炕笤帚的袭击:“别,俺们还没唱完,好词的在后面呢。”
宋金宝带领着小弟弟小妹妹们,到底在灶房里唱道:
“你们不能随波浮沉,为你心口窝里的我们。
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我们期待的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你们还是我们的奶奶。
看成败,别再感慨,大不了就从头再来。”
三日后。
所有点心铺的东西都搬回了家,也拆了奉天城铺子里用砖砌的烤炉。
各铺子门上都贴着宋福生的字,停业了。
钥匙、以及给陆之婉挣得那三百多两银票上交那日,是宋福生转交给的许小娘子,马老太没出现。
马老太此时正拎着镰刀在山边溜达。
同行的有,跟着她一起下岗的老姐妹们。
这八个人是特意躲出去,不想去跪早晨的丧钟,不想面对村里婆娘们问她们怎会在家的问题,拿着镰刀打算去山上砍柴。
王婆子递给马老太水囊:“来,趁热乎,都喝口。”
“竟是甜的?你个馋嘴的。”
王婆子接过水囊又递给郭婆子,笑得一脸褶子道:“给小孙买的糖让我放里点儿,这不嘴苦嘛。”
葛二妞拿着水囊忽然咳嗽了起来,手指向山上。
一群兔子出来了,还有个别的兔子在回头瞅她们。
这么嚣张吗?
马老太一声令下:“抓啦抓啦。”
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时就出手,干就完了。
让大伙再瞧瞧,你奶奶永远是你奶奶,你奶奶们年轻的时候,那也是漫山遍野地跑,背柴火上山下河跑几里地不算事。
马老太招呼道:“围剿”,场面瞬间就乱了套。
八个老太太挥舞着镰刀嗷嗷往山上跑。
王婆子的水囊在爬山的时候撒了,撒了一地。
各个叫唤着:“包抄,包抄。”
山上全是她们的高音回响。
一个多时辰后,老太太们原路返回。
跑的脸通红,手里抓着兔子,一个个打着出溜滑下来的。
这不是水囊撒了,冻成冰了嘛。
第四百四十三章 逃逃(一更)
老太太们才下山,就看见远处宋茯苓骑着小红,策马奔腾地向她们疾奔而来。
随着越跑越近,都能听到小丫头在脆声喝令:“驾,驾。”
宋茯苓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整张脸只露出眼睛,袖口和小腿用布缠紧,身后背着弓箭,身上斜挎自制的枪套匣,匣里装有弩。
自从上回,天太冷,弩上霜。
宋茯苓就觉得将弩别在腰间太凉,出什么事时,从裤腰里往外拽弩也不够帅气。
所以回头她就败家,搜集家里攒的皮子,画张图,往桃花姐手里一塞,让给缝一个枪套似的弩套。照图制作。
桃花用两天晚上做出来后,当时宋茯苓并不满意,嫌弃太瘪。
找到二伯让给弄个小木匣,用鱼鳔胶粘上,将毛皮套包好小木匣往身上这么一挎,你再看看,是不是帅气了很多?有棱有角的。
现代军官打开套是掏枪“不许动”,她是掏弩。
“吁!”小红被宋茯苓紧急拉住,前蹄都翘了起来,一看就跑的挺兴奋。
马老太回回看孙女骑马都心惊胆战。
三儿第一次骑马都不敢乱动,丑的呦,挺大个男人磕碜极了,趴马背上缓了好一阵,到现在也不敢让马快跑。
再看小孙女,也不知随了谁,胆子特别大。
头回骑时,只夹着小红慢腾腾遛一遛,熟悉一会儿就敢甩马鞭子喊驾。
“兔子?”宋茯苓利落的一个翻身下马。
几个老太太急忙显摆。
没错,兔子。
才刚遇见好些兔子,她们跑的那叫一个邪乎,摔跟头无数,连滚带爬围剿,鞋差些跑飞了。
王婆子挤上前:“胖丫,你瞅瞅我手里这只多肥,还活蹦乱跳……”好吧,已经死透透的。
可是,是啥时候给掐死的呢,明明拎的是后脖颈出溜下山的。
马老太也邀功道:“攒起来这都是饭啊,你看看俺们是不是还挺有用?”
宋茯苓很是夸张地攥着马鞭鼓掌:“奶奶们就是厉害。”
其实心里已然明白,不是奶奶们厉害,是姑父早在两天前上山挖的陷阱,被奶奶们截了胡。
姑父说过,下雪后的第三天,是抓野兔最好的时机。
因为正下着雪和下完后头两天,兔子压根不出洞。
通常是雪停后第三天才会出来寻东西。
所以姑父每当见到外面飘雪了,别人都是躲雪藏在屋里,他却要带人不辞辛苦上山做陷阱。
下的雪越大,挖的陷阱越多。
用田喜发的话就是:
有经验的猎手,只能猜到动物的大致特性。
但动物和人似的,它是多变的,它也不傻,让人类摸透规律那不就完了嘛。
所以说,再厉害的猎手,也要有运气加持才能不空手。
要是打猎很简单,到时辰就有收获,那山上早就没了猎物。
大伙都没吃没喝,要是打猎很简单,谁能放着山上的肉不要?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有一次不落空就是白得的。该做陷阱还是得做。
而马老太她们就属于运气杠杠的。
老太太们这次一顿跑,就像是将心头的火气跑了出去。
宋茯苓:这就对了。想不开就出去溜达溜达,玩玩。
心宽一寸,路宽一丈。
再说现在是着急挣钱的时候吗?事情要有轻重缓急。
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甭管一年、两年,还是乱起来三年五载,在外面人恨不得要饭时,我们关上门还有吃有喝就行了。
宋茯苓甚至觉得,点心店关门挺好,倒松了口气。
并不是担心接着开店能不能挣到钱。
是担心往后经济越收越紧,老百姓过的穷苦起来,人没吃没喝,逃荒路上没少见人性的恶,奶奶们天天往返路上总是不安全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要是她出面劝,别开了,咱主动关门,奶奶们指定会觉得她有病。
即便给分析会危险也没用。
这些老太太们有时对挣钱的执着超过了性命,不真出大事,她们不见兔子不撒鹰。可话说回来,要是真等到出些什么危险事时,后悔也晚了。
大烤炉房里。
马老太糕糕兴兴店所有员工聚齐。
送糕师傅们站一排,做点心的老师傅们站一排,后进烤炉房的师傅们站一排。
宋茯苓和马老太一人扯着一头,一脸郑重用最大号的草帘子,盖上曾让她们发家的“家当”。
擦拭锃亮的打蛋器;靠墙立着的一块块牌匾;一摞摞空蒸笼;一叠叠油纸;一双双白手套;一条条粉头巾……
别人家都是开业剪彩,奠基。
她们是关业,来了一个完美的收官仪式。
全体成员在帘子盖上那一刻,脸上纷纷露出沉痛的表情。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就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追忆里留下过并肩作战的快乐。
外面,宋阿爷带着几个老头贴在门前听里面的动静。
马老太将门打开时,几个老头差些摔屋里。
“咳,”马老太掖了掖耳边碎发:“那什么,老爷子,给俺们再编进去吧,挣工分,跟你们干了。”
豁出脸来,也得将下岗员工们的工分制讲明白喽。
宋阿爷摸腰间烟袋,心想:
谢谢你哈,还整句跟俺们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