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师姐的被推倒 第46章

作者:茂林修竹 标签: 女配 穿越重生

  ——阿韶突破至渡劫期了。阿韶的识海被封印了。

  ——并且阿韶身旁还什么有人,想阻止阿韶同外界联络。

  识海被封印,失忆几乎是一定的。

  修为倒退也是必然。空有一身本领而不自知,怕是用都用不出来。

  更要紧的是,和共命之鸟间的感应被切断,青鸾怕已被迫陷入沉睡。她身旁已无可靠之人引导。

  若此刻陪着她的人心怀恶念,阿韶她……

  水云间又要开会了。

  自阿韶离开香音秘境, 水云间隔三差五就要开会。

  因为阿韶的师父乐正徵前辈自外境归来,带回了许多并不喜人的消息。

  诸如——香音秘境与世隔绝这一千年里,六界修为突飞猛进,修士的普遍层次和当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别的不说,至少武修心法更迭数代之后,在强横一道上已登峰造极,一个元婴期剑修怕就能屠遍水云间一众洞虚期大能。

  水云间对此表示极度愤慨,认为乐正徵言辞间侮辱冒犯我师门,忍无可忍,于是开始讨论怎么迫使九华山公开道歉。

  香孤寒:……

  所幸半个月的会开下来之后,理性派终于战胜了情绪派,迫使众人意识到——乐正徵前辈话中关键在于,香音秘境的修士在战力上已远逊于外界,而不在于侮辱水云间。

  而后便开始下半场讨论——这件事需不需要在意。

  这次大佬们分裂成了保守派、激进派和盲目自大派。

  盲目自大派认为,我辈乐修掌控天机、贯通天道,是修仙正途。境外武修一身旁门左道,跟我等一交手,必定走火入魔天劫加身,自然土崩瓦解。我辈完全不必将他们放在心上。

  保守派和激进派一致觉得盲目自大派已经老糊涂了,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自顾自的争辩起来。

  保守派认为,香音秘境有隐世结界保护。只要待在秘境里不出去,外界修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冈。毕竟强不是一切,我辈修行的终极目标是飞升,又不是称霸天下。还是飞升要紧!

  激进派则反驳,隐世结界五十年前便已松动,香音秘境迟早要和境外接触。到时若无自保之力,怕有灭顶之灾。肉身安危都无法保障,还谈什么飞升?怕是先入轮回去喽。或者我给你十年,你倒是飞升啊!

  保守派便又分裂成顽固保守派和合纵连横派。前者认为,结界松动了,那就去修结界啊!后者则认为,我们可以主动和境外接触,争取盟友。我辈乐修虽不以武力见长,但也有自己的筹码。外界修士强归强,也未必是铁板一块。我们可相机行事嘛。

  激进派表示你们都是放屁,闭关锁境,越锁越弱!外交自保?弱者就无外交!我们得先自强!

  ……越争吵派别越多,争到情绪激动时,差点没撸袖子打起来。

  香孤寒:……

  香孤寒已旁听了两个月口舌之争。

  ——他必须出席,他师父下了死命令。

  因为当着他的面,长老们多少能自觉克制一下自己的丑态,至少不会当真打起来。

  他的这种权威,在长老们划拳争奶瓶好给他喂奶,假装路过好教他说话走路,偷偷摸摸的把他抗在脖子上逗他玩……时就确立了。谁叫他在很长时间内——好吧,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诞生在水云间的婴儿呢。

  并且因他的特殊体质,在长老们的心里,他其实至今也还是个孩子。他的特权依旧有效。

  而这一次,香孤寒缓缓眨动自己熔金色的瞳子,心平气和的投下了一记惊雷。

  ——他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的插了一嘴,“……我想离开香音秘境。”

  霎时间会场一片安静,所有长辈们一致对幼,齐齐看向香孤寒。

  香孤寒于是又说了一遍,“我要去人界走一趟。至于数月来师尊们所讨论之事——依我之见,闭门争论于事无补,师尊们何不亲自出去看一看再做决定?”而后他起身,端端正正的躬身行礼,“列位师长,阿寒在此向你们辞行了。”

  水云间众长老:……?!

  齐声怒吼,“是不是九华山那个小妖女又给你灌迷魂汤了?!”

  香孤寒:……是呀。

  ——他们已经遵循师命绝交过一次了。

  从时隔二十年后,阿韶再一次主动联系他时,香孤寒便已决定——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阻断他同阿韶的交往。阿韶已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剩下的该交给他了。

第48章

  乐韶歌再次醒来时, 才意识到自己在路上竟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次她似乎又做梦了。

  只是睁开眼睛时,已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

  乐韶歌稍稍感到遗憾。

  ——也不是说她此刻已不享受失忆的轻松了。而是……该怎么说呢?点点滴滴的回忆起往事,一点点将记忆中的空白填满,不也是失忆的乐趣之一吗?

  不过……算了。

  记忆这种东西, 既可以慢慢找回, 也可以重新创造。两者并行不悖, 互不耽搁。

  人生于世, 不论过去还是当下, 没有哪一刻过往是被浪费了的, 也没有哪一寸光阴是不值得好好珍惜的。

  所以想不起来——那就下次有机会时再想呗。

  这时她嗅到了坦率直白的芳香。

  之所以用坦率直白来形容, 是因为这香味便如食材一般, 充满了只有嗜香之人才懂的——“我是香料哦, 我很好食哦, 快来品一品!”——的奔放又坦率的气息。就如在嗜橙之人面前,不由分说破开了橙衣。

  乐韶歌循香望去, 只见略显昏暗的室内一面明晃晃的楹柱花窗,暖风吹起纱帐, 光尘浮动。乐正公子琅然玉立, 正在桌前素手调香。发如垂瀑、衣若叠雪,长睫映了日光,宛若白羽覆下。一时察觉到乐韶歌在看她,便回头过来。睫毛一垂,眸中流光欲转,温柔得仿佛等待已久。乐韶歌恍了恍神,脸上莫名就有些红。

  人真是很容易被食欲牵动爱|欲啊……她心有余悸的想,若不是乐正公子生得清冷禁欲,嗅到芳香望过去的那一瞬间, 看到这种级别的美人,她恐怕会下意识觉得这美人同香料一样都在盛情邀约,诱她染指,只怕又要毫无自制力的对着人家大唱情歌了。

  她便起身下床。

  意识到自己先前是在床上,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衣衫。

  还好,很端正。

  她所睡之寝室同乐正公子所在之香台之间,也有碧纱橱和帷帐隔断。她先前之所以以为他们共处一室,只是因为帷帐被挽起了,这房间看去便像一通到底了似的。

  乐正公子显然认为她是要过去看他做什么的。已停了手上活计,正安然等她。

  她便也不再耽搁——重要的是那香料品质绝佳,毫不敷衍,她确实被吸引了——直奔香台而去。

  香台上却多是她不认得的香料——想来此地名物同她的故乡大有差异吧。

  乐韶歌捉了几样她认得的香料嗅了嗅,譬如檀木、优昙花之类——香调和她预期中的大致近似,然而果然香得更率直些。大概是因为本身不含特殊灵力的缘故,多余的功效悉数不管,诱人之处就直白一个“香”字。香尽其妙,香得纯粹。

  是乐韶歌喜欢的风格。

  她便问,“你在调香?”

  “嗯。”他笑看着乐韶歌,光尘浮动间,竟令人恍然有身处鸟语花香之地的错觉,“我身上所携香料也不多,便想多配几料……只没料到此地香料如此丰富,一时竟令人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这还不简单?先挑你最喜欢的香味,而后据此配伍。”她便拈了朵优昙花在鼻下细品,而后递给乐正公子,“试试喜不喜欢?”

  乐正公子手持调香器,一时腾不出,便低头上前,闭目轻嗅,“……喜欢。”

  乐韶歌便将优昙花挑选出来,道,“这是一料。”

  而后又一样样品过,挑了干橙花送至他鼻下,“如何?”

  乐正公子垂眸,点头,“……嗯。”

  “这是第二料。”

  她还要再试时,乐正公子却已调好了手头合香,便将新压香条送至她鼻端,“……”

  乐韶歌便也凑近了,轻轻一嗅——香气如手指一勾,拨动了全身每一根弦。乐韶歌只觉身体都要化在香海中,随波荡漾了。情不自禁的陶醉起来,舒舒服服的“嗯”了一声,“……睡前香?”

  “是。”

  “嗯,我喜欢!”

  乐正公子便抿唇一笑,又拈起自己早先调好的一味香,“这一味呢?”

  这一次便含蓄收敛多了,朴素清新似雨后新草,宜人却不夺神,很能凝心静意,“书前香,我也喜欢!”

  乐正公子长睫一垂,便又拾一味香给她品……接连五味合香,各有不同妙用。却无一味不称心如意、完美无缺。简直就像是特意为她量身定制一般。乐正公子对她品味的把控,简直比她自己更精准——她有偏好归有偏好,可若骤然问起她喜欢什么香调,她还真未必能明确说出来。

  片刻后,乐韶歌忽的意识到——她在挑选乐正公子可能会喜欢的香调时,也同样没有出言询问过。只一样样嗅过去,嗅到对的了,自然而然就知道这应该是他所偏好的,于是随手递给他。

  ……乐韶歌当然相信他们是熟人,不论是从直觉上,还是从推理上。

  可——普通的熟人,会连对方偏好怎样的睡前香也心知肚明吗?

  一瞬间,乐韶歌也合理怀疑了一下——乐正公子是否单方面对她有过不合道义的窥探。

  但随即她便也在脑中轻易配伍出了乐正公子可能会喜欢的睡前香调。

  ……总不能,他们是互相偷窥吧?

  乐韶歌忽然就冷汗淋漓起来,她想,之前她自我调侃的——她勾搭上个巧言令色的渣男,给乐正公子带了绿帽……不会是确有其事吧?

  要以说来,乐正公子如此美貌如此品行如此才情,她近水楼台竟不曾被撩得神魂颠倒,还能毫无羞耻愧疚的坦荡享用他的美色和体贴……

  乐韶歌看向乐正公子的目光,一时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

  乐韶歌决定暂时继续无耻下去,既然乐正公子不提,那她还是不要节外生枝、自找苦吃了吧。

  便听一声嗤笑,“狗男女。”

  乐韶歌心虚的瞪过去,便见个一个形貌柔弱却言辞刻薄的少女趴在楹柱花窗上,手指往眼睛下一扒拉,朝他们做了个鬼脸。

  而后香台上钵儿、碾儿、瓶儿、松脂、香粉,花儿……齐齐飘了起。向他们砸过来。

  却随即便稳稳的复归原位。

  乐正公子雪巅映月般清冷的脸上无多余的表情,可那双因为寡言而承担了过多情绪表达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怒火和杀意。

  乐韶歌只来得及抬手道一声,“慢着……”

  便见碾杵硬生生的飞起来砸向那少女的脑门儿。

  少女才嗤笑了声“砸不到……”便“嗷”的一声捂住头,被砸翻,坠下楼台。

  乐韶歌:……

  “……你何必跟个小鬼一般见识?”

  乐正公子淡淡的,“……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