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戚华素
明日起后,祭拜过祖先,便该将书从头复习一遍,四书五经轮着,得好久呢。等到金桂飘香的时候……
墨书听见里间彻底没了响动,又等了一会儿,才起身吹灭了蜡烛,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转年再是冰封千里,走到京城的金堂看着李钺:外甥肖舅,你这像的超标了啊!版权费记得结一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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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谢家金堂
转过年, 冰雪消融,柳枝吐了新芽,一切欣欣向荣。
青梅夫妻年后都跟在金堂身边当差,一个主外, 一个主内, 把金堂身边把持得滴水不漏。
墨书玉书两个便卸了大部分杂事, 只一心伺候金堂起居、读书, 跟着金堂在谢宅和王府之间打转。
等到金堂意识到春天来了时, 连山野桃花都要谢了。
“整日在家呆着, 竟然连四季时间都迷糊了, ”金堂看着桌角谢嫦特意叫人送来插瓶的桃花一时有些感叹, 很是赏了一回, 才叫墨书捧了桃花放在窗边, “把窗户敞开了,就搁在桌上, 外头草木青翠,才更显得它颜色好。”
玉书特意跟去看了一眼, 同金堂夸道:“还是少爷会打理, 这花放在这里,果然更娇艳了。”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也不知道书院的桃花如今可谢了。”
他这么一提,金堂便也想起河下村书院里那几株桃树来,当年头回去时,他还爬过树呢,后头那几年结了果子,李恪果然没叫随意摘了,而是特意叫人做了点心和果酱等物留着, 让他慢慢吃。如今看到这花,倒想起些记忆中的味道来。
去年潘先生走后,他便鲜少回去河下村,等李恪等人走后,没人同路,便也就不去了。
金堂想着旧日在书院求学的时光,嘴角慢慢浸出笑来,旋即又遗憾道:“只怕到今年秋天,我都不得空再去。”
玉书忙道:“总归是您考乡试要紧,等过了今年秋天,您就是举人老爷啦!”
“未定之事,结果如何,还犹未可知,”金堂本是谦虚两句,可一瞬间想起李恪,不由得心中一凛,小声补了一句,“总归我是不会叫姐夫再亲自从京中到涂州去接我的。”
墨书见此,忙捧了新茶上前,道:“今年嫦小姐倒是和少爷亲近许多,除了今日这桃花,往日还有些折扇、荷包等物。我昨日去正院送东西时偶然听见嬷嬷过来回话,说是嫦小姐打从过了年,统共就只叫身边的丫鬟出去过一回。”
“果真?”金堂这么问了一句,又立即懊恼的轻轻摇头道,“瞧我,看书都看糊涂了,你都说是你听见的了,我还要问一句废话。”
“且再看一段日子,若她果真改了心思,不惹是非,便可慢慢许她随长平出门游玩,”金堂说着,又笑起来,“总不能真关她三年。”
金堂说完,又问:“这几日京城可有信来?”
墨书忙道:“王爷叫人送了几样新鲜物件,王府管事听说您还在读书,便说不许打扰了您,领着人搁下东西便回去了。”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金堂忙站了起来,“下回便是我在读书,也要直接来回我,若姐夫叫人传了信,总不能再叫他等着吧。”
“是,”墨书赶忙应了,又上去引着金堂往厢房走,“管事说都是些您日常得用的东西,我就没叫入库,想着您若瞧过用不上,再收起来不迟。”
金堂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等进了厢房,首先入眼的,就是搁在台子上的自鸣钟。这自鸣钟约与笔架等高,不似旁的自鸣钟鎏金镶宝,而是用了黄花梨做外壳,只雕了些缠枝花纹做装饰,瞧着便觉得简洁,便是放在金堂的书房,也不会显得突兀。
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响着,背后还贴了张小纸条。金堂拿起一看,便知道是李铮亲笔。
“春日偶得自鸣钟一台。”
简简单单,却是李铮这几年的说话风格。
自鸣钟旁搁了两个匣子,金堂先开了小的,里头装的是些京城的时兴物件,虽不贵重,却打着京城不同店家的印记,东城西城都有,零零散散的,金堂一看,就知道是李钺给的了。
除夕宫宴的事儿,李铮早在信里同金堂一五一十说了,金堂转头便回信同李钺狮子大开口,要些奇奇怪怪,却难收集的物件,还指明非要李钺自己去弄,故而李钺特意在匣子里的纸上写了个求饶的小人儿,惹得金堂不由得笑出了声。
“就他机灵,”金堂嗔了一句,将纸条扔给墨书,“将这个单独收起来,画得这样难看,等我见了他,必然要当面笑他一回!”
金堂说着,终于开了最大的匣子。这匣子里没什么纸条,可那习题册子的大名,便已然告诉金堂,这些东西出自李恪之手。
金堂略翻了翻,发现最底下还压了本厚厚的乡试集锦,里头有些题目还画了圈,显然是让金堂重点要做的。
金堂瞧见这一堆李恪不远千里送来的习题,也不知道是该喜有得复习用书,还是该愁这书和题太多,若不紧着些,只怕等考完了乡试,连画了圈的都做不完。
金堂鼓着脸,随手将书扔进匣子,半晌,才慢吞吞道:“这些都拿去书房放着吧,看来今个儿下午,我就又要改我的计划了。”
墨书依言上前抱了匣子往外去,玉书左右看了看,凑上来问:“少爷要把自鸣钟放在什么地方?”
“先搁在书房的博古架中层,等过几日觉着用不惯时再调,”金堂说完,又指着李钺送的小匣子道,“这个也先放我屋里,等我空了,挑出些适合小孩用的给骏达送去,好叫他知道知道他亲舅舅的好。”
“好嘞,”玉书应了一声便也上来抱东西,又道,“赶明儿您给行知少爷写信时,可得把这个写进去,叫他再谢您一回。”
“说的不错,我是得好好写一写,”金堂打厢房出来,站在廊下,却在徐徐春风中住了脚。
他闭上眼,嗅了嗅空气中的青草香,和混着的不知何处飘来的花香,顿时只觉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可惜不是出门踏青的好时节了,”金堂克制住自己出门游玩的心,又舍不得这春日好时节,便没叫人跟着,自己在院子里走了小半刻钟,赏够了院中春景才回。
“时间还早,少爷可再多歇一歇。”
“不早了,”金堂道,“离着乡试也就短短百余日,真用起功来,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
“咱们最迟夏末便要去涂州,到时候走亲访友,不说多了,舅家总是要去的,细算来,又少几日。”
金堂瞧着桌角堆好的题册,小声同自己道:“乡试必然是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喜”得题海谢金堂:乡试百日……誓师大会?感谢在2020-09-16 13:16:03~2020-09-17 23:5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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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谢家金堂
夏末的最后一日, 金堂顶着炎炎夏日总算是到了涂州。
“可算是进城了,”金堂瞧着外头人流如织,松了口气。
墨书刚打发了人回涂州谢宅报信,转头便听见这么一句, 笑道:“已吩咐人回去报信, 青梅姐一向妥帖, 等咱们到家, 必然一应俱全, 到时您先好生歇上一日, 再往各家递帖子吧。”
“我看行, ”玉书靠在车厢边有气无力的附和着。
“你就歇着吧, 别说话了, 过会儿下了马车叫大夫给你看看, ”金堂赶忙叫墨书给他倒杯凉水。
说是凉水,其实被这天气都蒸的温了, 墨书不满意的探了探温度,道:“咱们出发前瞧着天气还好, 哪知道一出门就热得如蒸笼一般。”
“老天爷的事儿, 谁也说不准,”金堂说着,又庆幸道,“得亏今年爹娘都不得空,没一起跟来。”
谢父是答应了李恪坐镇颍州,为了方便处理突发事宜,自然离开不得。
徐氏这头一是不放心谢父独自在家,二则也担心谢嫦这几个月是假装乖巧,她若是才出门, 紧跟着家里就出问题,没心思在外呆着不说,若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虽担心金堂,心里犹豫着,却也还是被金堂劝了回去。
涂州城比起上回来时,繁华许多,可见张知州治理有功,去年吏部考评又得了上等,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他已连任过一届,依着本朝规矩,若不能升,就只能平调去其他地方,所以去年秋天他就回了京城,算起来还和李恪是前后脚。
有张大学士的面子在,皇帝对他也有些印象,今年春天张知州顺利补缺进了户部,做了户部左侍郎,算是高升。
张夫人与张大公子、张小姐早跟着一同进京,张二公子张松年却因要考乡试,还留在涂州。张大学士夫妻便也没走,等过两日调整好了状态,金堂便要上门去拜访他家。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了。墨书稍稍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道:“少爷,咱们到了。”
金堂闻言赶忙催他下车,自个儿也赶紧下去。这一回出行,可是遭了大罪了。
金堂脚踏实地,瞧见涂州谢宅的大门,不由得松了口气。
门内有人听见响动,开门往外探了个头,等瞧见金堂,忙不迭打开大门,叫人赶紧去里头通报:“是少爷到了!少爷到了!”
不过片刻功夫,谢松青梅就领着人先出来了,见金堂等人疲惫的模样,赶忙叫人先把东西都搬进家里。
青梅见金堂瞧着还好,便道:“早备下了热水吃食,少爷是要先洗漱还是先用饭?今儿暑气重,已请了大夫在家等着,不如先请他诊一诊脉?”
“我先洗漱吧,”金堂见下人们忙中有序,心中满意,便没再管,只又指着玉书道,“先让玉书去大夫那边。”
青梅这才有功夫注意玉书两个,见玉书脸色不好,还是被墨书扶着下来的,也有些担心,赶忙招呼了两个人带着玉书往里去:“都仔细着些,好生照顾你们玉书哥哥,等大夫诊断完了,再叫个人来回话。”
等金堂沐浴完,青梅正亲自上手帮他擦干头发呢,已收拾完了的墨书也到了。
“玉书那边可回话了?”金堂有些昏昏欲睡,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问。
“大夫看过,说是有些中暍,好在不重,他底子又好,已开了姜桂附子汤,叫用上一日,明儿就好了,”墨书说完又道,“我方才去时,他已用过药睡了。”
金堂听完玉书的事,心里落下块大石头,便道:“等用过饭,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让玉书不必急着回来当差,多歇上两日,不然他就是来了,也要被我赶出去的。”
等墨书走了,青梅才笑道:“少爷还是和从前一样,半点没变过。”
“什么?”金堂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此时听见青梅说话,也不能分辨其间真意,只道,“我都长大了,哪儿没变了。”
青梅也不解释,只哄着金堂起身,先去用饭:“天气热,等用完饭头发就该彻底干了,若是这会儿就睡,还得用小炉子来熏,可不好受呢!”
有青梅在一旁督促,金堂好歹用了一小碗银丝面,垫了垫肚子,这一回,才没人再说什么,任他沉沉睡去。
那头徐九收到金堂进城的消息,早在家里坐不住要出来,好悬被刘氏拉住了。
“早些时候叫你出门先去等着,你抹不开脸,这会儿知道急了,”刘氏没好气道,“这大热天的,孩子到家不能好好休息,还得强打起精神接待你不成?半辈子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徐九被这么骂了一通,乖乖坐在位置上,没再瞎闹。
刘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只叫了贴身丫鬟把她一早备下的常用物件带着,送去谢宅。
“送到就成,不必非要传话,”刘氏道,“改日得空了,再让过府来玩。”
次日金堂醒后,青梅向他说了此事,金堂果然立即叫人先送了帖子到徐家,言说隔日前去拜访。
金堂与徐九的隔阂早已解开,甥舅俩虽比不上金堂和李铮几个亲近,却也胜过旁人许多。所以这回金堂去时,带了不少礼物上门,还被刘氏说教了一回。
刘氏还同金堂说定,等乡试那日,叫徐九亲去接送他。至于考试之前,他们若想金堂了,会自去谢宅,金堂自己安心在家读书即可。
从徐家回来的第二天,金堂又去了张家。等他到时,张松年早在门口等着了。
瞧见金堂下车,张松年顾不得还在长街上,欢喜的下了阶梯,先锤了金堂肩膀一下,才笑着搂了金堂往里走:“等了你几日,可算是来了,你说你也真能耐,这几年呆在颍州就不出来了。”
金堂从前就与张松年关系好,此时旧友重逢,自然也高兴得很。
“你以为我不想啊?”金堂任由张松年推着他往里走,道,“那不是先前我姐夫在家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夫管我有多严。”
一想到旧年见李恪时的情形,张松年同情的拍了拍金堂的肩膀:“颖亲王比我爹管我大哥还紧,哪儿有都要考举人了,还拘着不许你出来参加文会诗会的。”
“我姐夫说我用不着,”金堂想着姐夫的回答,斟酌着道,“他说我改日若能金榜题名,勉强还能一去,否则都是丢人。他丢不起那个脸。”
“就你还丢人?”张松年张了张嘴,苦着脸道,“颖亲王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很快,张松年又自己调整过来,道:“殿下瞧不上小地方的文会也正常,他是皇家嫡子,从小都是大儒教导,能请他去的文会,还真没一个庸才。这些参差不齐的文会……”
张松年摇了摇头,继续道:“稍微好点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人,旁的还不如咱们小时候在京城一道玩乐时随口做的打油诗。若有什么国家大事,还没了解前因后果,就开始高谈阔论,到底少了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