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黍宁
对于桃桃而言,这个底线就是家人,就是宁爸爸,宁妈妈,和她唯一的“爹爹”——楚昊苍。
谁侮辱了她爸妈,她恨不得会捅死对方。
都说老实纯善的人发起怒来格外恐怖,桃桃呼吸骤然急促了,眼神亮得吓人,一把提起了桌上的茶壶,朝苏甜甜浇了下去!
滚烫的沸水“滋”地一声,顺着苏甜甜白皙的肌肤滚过。
苏甜甜尖叫了一声,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大片大片的红印子。回过神来后,她拔步冲了上去,立刻也撕破了面子,去抢桃桃手里的茶壶。
“你当真觉得自己没错吗?!”
“你错就错在,不应该欺骗常清静的感情,不应该蔑视这份真诚的感情。”
“你,常清静和谢溅雪三人之间,与我无关,但你不应该摇摆不定,将人最真挚的感情当作儿戏。”
“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如此如此单纯,听信别人的话,害得你我二人被捉。”
“你错就错在,”桃桃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不,我错就错在,不应该把你当作朋友。”
哪怕她隐隐察觉出来,苏甜甜要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朋友,只是一个宣泄负面情绪的,围着她转的垃圾桶。
“我错就错在,相信你,同你去了雁丘山。”
丢了手中的茶壶,桃桃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再也没有同苏甜甜说半个字的欲望,转身就走。
却没想到,苏甜甜尤不放过她,她跌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尖叫道:“你难道就没看到他死了之后,天下有多安定吗?”
“他死了,对大家都好——”
言还未了,桃桃骤然转身!
少女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一样,又像是一头生了犄角的小牛,带着不死不休的架势朝她冲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
触及桃桃的视线,猛然意识到了两人之间这修为的差距,苏甜甜终于慌了神。
却被桃桃猛然揪住了头发,拖到了墙脚的夜壶前。
“你要干什么!!宁桃你疯了!”似乎意识到了桃桃究竟要干什么,苏甜甜白了脸,继而又嚎啕。
“桃桃!桃桃我错了!不要,不要——唔唔”
桃桃死死地抿紧了唇,因为愤怒脸色涨得通红,无视了苏甜甜的求救和哭声,将她整张脸都摁在了夜壶里。
这间屋子也不知是哪位房客在住。
客栈夜壶一般都由伙计每天早上去倒,这夜壶中装了白天一天的尿液,尿液变质,骚臭味迎面扑来。
“唔唔唔咕嘟嘟。”饶是苏甜甜死死地闭紧了嘴,拼了命地摇着头,手脚胡乱蹬摆,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呛进了几口尿液。
察觉到嘴巴里这恶心的骚臭味,苏甜甜哭得愈发厉害。
这一哭,呛进去的尿液却更多。
“哈啊——咕嘟嘟”苏甜甜猛然抬起头,刚喘了一口气,又被一把摁进了尿液中。
桃桃却恍若未觉,对于苏甜甜的挣扎视而不见,也并不在乎这飞溅到了手臂上的尿液,圆脸冷硬如冰,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手下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将苏甜甜挣扎着浮上了的脑袋摁了进去。
最后,桃桃一脚将夜壶和苏甜甜都踹开,急促的呼吸终于平复了下来。
苏甜甜跌坐于地,尿液顺着她的发丝滑落了下来,她抖如筛糠地看着她。
桃桃站在门前,微微侧目,身上也渐了星星点点的尿液,却浑不在意。明明一直以来都很少发怒,可是谁都不知道,原来桃桃真的发怒了又是如此恐怖。
苏甜甜眼里蓄满了泪水,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宁桃。
她发髻散乱,冷淡如冰,眼神明亮。
苏甜甜唇瓣哆嗦了两下,反抗勇气却在对上宁桃这冷淡的视线的刹那,好像被抽空了,她袖子、衣襟,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也不敢举手去擦。
只趴在地上不断地呕吐,几乎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跌坐在这一地秽物中嚎啕大哭。
酸臭味伴随着尿骚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了,桃桃推开了门,冷若冰霜地离去。
……
宁桃疯了。
她疯了。
苏甜甜坐在这一地秽物中,牙齿格格打颤,只要一想到方才宁桃那冷淡的视线,苏甜甜不由一个寒颤,吓得蜷缩成了一团。
许久之后,她这才抽泣着从这酸臭恶心的秽物中爬了起来,衣衫褴褛,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她要去找谢溅雪,告诉他宁桃究竟有多疯!!她死过一次之后就疯了!现在这不过是她骗人的表象。
一想到自己如今这满身尿液和秽物的恶心模样,苏甜甜便又咬紧了樱唇,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她一向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踉踉跄跄扑倒在谢溅雪门前,将门拍得哐哐响,屋里却空无一人,毫无回应。
“溅雪?”
苏甜甜将嘴唇咬得几乎快滴出血来,脑子里嗡嗡直响,尤不甘心地继续打门。
直到——谢溅雪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甜甜,你找我?”
苏甜甜一个激灵,缓缓转过身,放下了手,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的青年。
“溅雪?”
谢溅雪不知是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也不知在她身后站了有多长时间。
一看到谢溅雪,苏甜甜眼泪掉得愈加汹涌,恨不得立刻扑上去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这满身秽物,却又感到无地自容。
“宁桃疯了。”苏甜甜喃喃地大哭,“溅雪,宁桃疯了,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
谢溅雪缓缓走近,容色有些冷淡,俯下身打量着她。
少女已经全然没了从前的明艳,那素来骄傲的小脸此刻泪痕交错,鬓发间还沾染着未消化的饭米粒。
脚步站定了,对上苏甜甜的视线,谢溅雪微微一笑:“知晓。”
“你被摁在夜壶里的时候,我便在门外看着。”
苏甜甜僵住了,恍若被一道惊雷劈过,不可置信地僵在了原地,张大了嘴,杏子眼睁大了几分。
便是眼下如此狼狈的模样,少女也显得娇俏动人。
谢溅雪的眼中并无多少情谊,甚至掠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嘲弄。
“我与溅雪从小一块儿长大,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他。”
“你以为你与谢溅雪关系很好吗?不,不是的,他不过是气我对敛之尚存余情。”
谢溅雪慢条斯理地复述着方才苏甜甜的话。“我想,我得澄清一点。”
“甜甜,你并不了解我,我们相处数十年,你也不曾了解我,我也并非气你与常清静尚存旧情。”
“并不哪个男人都愿意舔你的臭脚。”
谢溅雪的目光似怜悯又似冷酷无情。
落在苏甜甜身上时,苏甜甜脑子里嗡嗡直响。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多也太快,对于一只一向不学无术的狐狸而言,她的脑子已经无法支撑她将这些事想清楚。
她呆呆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谢溅雪。
第88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三十三)
她呆呆地跌坐在地上, 看着谢溅雪。
谢溅雪眼里露出了一股冰冷的厌倦,径自扯下了一截袖口。
从前苏甜甜还算有用,如今不过是个弃子, 身为弃子非但未摆正自己的身份,偏还要四处惹事。
布料如游蛇般, 顺着苏甜甜裙摆蜿蜒而上。
等这布料缠绕上自己颈间之时, 苏甜甜这才意识到了谢溅雪的用意, 尖叫着跌跌撞撞扑倒在了谢溅雪面前。
“溅雪,你做什么??”
帛布渐渐收紧,卡得苏甜甜面色通红,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对死亡的恐惧:“溅雪!溅雪!我错了!溅雪……求求你不要,我下次再也不乱说话了。”
事到如今, 她还是没明白,谢溅雪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杀她。
少女断断续续地哭叫道:“我保证, 我保证我只爱你一人,我错了……”
生的渴望让她扑倒在了谢溅雪衣摆前,却又被一脚踢开。
少女娇俏的脸蛋渐渐涨成了紫红的猪肝色,胡乱地伸着手想要去扒下脖颈间的帛布。
奈何这么多年惫懒, 不学无术, 修为低劣,无从下手。
最终, 她喉咙里只是咯咯地叫了两下,瘫软在了地上, 眼神逐渐涣散, 嘴里还颠三倒四地念叨着:“我错了,我保证……保证只爱你一人……”
将长廊上这一切收拾妥当,谢溅雪这才不紧不慢地又重新行走在廊庑之下。
经过宁桃住处时, 门半掩着还未关上,他此刻心情不错,笑吟吟地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入目,便看到个趴在桌子上的乌黑的脑袋。
谢溅雪微微一楞,这才意识到少女已经睡着了。
她头枕着胳膊上,白皙的脸上如同初春的桃花,白里透着红润,只是眼下青黑,看上去有些疲惫。
若非他亲眼所见,光看这张圆脸,绝对想象不出来她方才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想到少女冷着脸,将苏甜甜摁在夜壶里的一幕,谢溅雪几乎又要“噗”地笑出声。
这姑娘死过一次之后,比他想象中更冷心冷情。
思及,谢溅雪不由垂下眼细细端详着面前的小姑娘,搁在桌上的指尖微微一动,伸出手,很轻很轻地落在少女鬓角缓缓摩挲了一番。
月色落在这屋内,骤然反射出一道璀璨的光。
谢溅雪掣出袖口的匕首,冰凉的匕首贴着少女的脸,如蛇般游动。
搁着薄薄的细腻的肌肤,好像能感觉到这肌肤下血脉的流动。
这蓬勃的生命力几乎快穿透冷刃而来,几乎让他放慢了呼吸,良久,谢溅雪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息,笑了一下,将匕首又收入了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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