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条瓶子
谢翎翎发现了凌酒酒和谭姝雪的低落,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让两个好朋友快乐起来,蓦得脑中灵光一闪,他凑近凌酒酒,又挥挥手示意谭姝雪靠近。
他开门见山道:“跟你们讲个秘密,可不要告诉别人。”
见凌酒酒和谭姝雪点头,他才一气呵成道:“还记得画面里的无妄师尊吗?无妄师尊在仙魔大战后便在千鹤峰闭关不出,据说,姬沉师兄就是这位师尊的劫身!”
谢翎翎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得凌酒酒差点白眼一翻从凳子上掉下去,但谭姝雪的反应,才叫她死去活来——
她掩面,凤眸中溢出难以置信,压低声音宛如特务接头,道:“你怎么也知道?”
凌酒酒:!??
这话该我问你们!
你们怎么都知道!
凌酒酒在识海中疯狂摇晃草株,将系统小苗摇得身娇体软。
——‘系统!这不是你和我的小秘密吗!为什么大家都知道!!’
系统头晕脑胀间露出无语子的表情——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草(一种植物)。’
还没等谭姝雪和谢翎翎互相解释出个所以然,昊元的声音如同奔雷袭来:“谁在交头接耳!你们三个站起来!出去罚站!互相离得远点!”
谢翎翎皮实惯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喊了一句“师尊我们错了!”,凌酒酒和谭姝雪都是根正苗红、浓眉大眼的好学生,哪里被师长要求罚站过,恨不得把头埋在怀里,红着脸小步跑出去。
凌酒酒低着头出门站在墙根,还在想着谢翎翎和谭姝雪的震撼言论,心里突突跳——
谢翎翎是郁煌洲的妖修,谭姝雪掩月峰的真传弟子,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会都知道姬沉的身份?
原书中,明明没有人知情。
而且,姬沉本人知道自己是无妄的劫身吗?
想到姬沉,凌酒酒心里突得划过一丝庆幸,虽像是一尾鱼苗落入池塘般细微,却还是无法忽视。
幸好,没有教姬沉看到自己被罚站。
——太没有排面了!
凌酒酒叹口气,这才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抬眼望去,倒抽一口冷气。
竟是姬沉!
她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嘴瓢道:“师尊,你怎么还没走?”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凌酒酒情不自禁,战术后仰。
无论姬沉本人知不知道自己非同凡响的真实身份,她知道‘姬沉=无妄师尊的劫身’这件事本身就不好解释。
除非她直接说是谢翎翎和谭姝雪告诉她的。
凌酒酒想了想自己那两个又白又甜的同学,实在不忍心下黑手卖队友。
属实难办。
她刚才叫得斩钉截铁,清脆嘹亮,如果说是口误,她自己都不信。
忽得,她灵光一闪。
凌酒酒终于看到了一直被忽视的长霄师尊!
她好做作好不清纯地扭了扭头,僵硬地笑笑道:“师尊,你日理万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没走?”
此刻,长霄温柔耐心的微笑在她眼中渡了一层光,仿若上天派来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她的尊者。
凌酒酒刻意忽视姬沉狐疑的眼神,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就是这样凌酒酒!
只要骗过了自己,就能骗过其他人!
真要为自己的机敏点赞呢!
可惜,渡着光的长霄师尊没有被骗过,反而发来温柔一刀:“酒酒,你刚才明明是叫姬沉‘师尊’吧?”
凌酒酒义正辞严,道:“不,师尊,我当时是叫你。”
长霄同样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道:“你明明是叫姬沉。”
凌酒酒企图通过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蒙混过关,倔强道:“师尊,我是叫你。”
长霄越发觉得古怪,他抱起手臂,惟真惟实:“是姬沉。”
……
于是,姬沉的表情从疑惑到无语,最后看着打乒乓球一般你来我往,下一秒就快揪着头发吵起来的长霄和凌酒酒,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拿出剑柄,挡在还在无能复读的两个小学鸡之间,垂眸看向凌酒酒道:“师妹,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当口,长霄剑指一并,吐真诀化作一道金色虹光字指尖出,直直打入凌酒酒的脑门。
姬沉剑气外放,将长霄吹得头发乱飞,转头皱着眉对他道:“怎么对她用吐真诀?”
凌酒酒:……?
吵不过就开挂,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尊!
她争分夺秒捂住嘴。
长霄对凌酒酒歉然笑笑,同时对姬沉传音入耳。
长霄的声音是与他表情上截然不同的肃寒,道:“你忘了为什么要隐瞒?还有,为什么要修改昭虹关于归墟历史的教案?倘若仙宗之中有人知道真相,后果……后果如何担得起?”
见姬沉不为所动,长霄声音更沉一分,直取姬沉的死穴,传音道:“酒酒呢,她又准备好知道那些吗?”
姬沉终于松动一分,剑气内敛,长霄赶忙单手拨开姬沉的剑鞘,同时陡然变脸。
他垂着眼睛委屈地传音:“嘤,你真当我为老不尊,才跟小徒弟争来争去吗?”
姬沉没有说话,甚至嫌弃地别过头。
那厢,凌酒酒终于没有抗住吐真诀的效力,从手指缝里漏出声音,道:“我听同学说姬沉师兄是无妄师尊的劫身但不要问我是谁说的千万不要问!”
此言落地,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整个世界仿佛从gif变成了jpg。
姬沉和长霄同时转过身子,垂头看她,眼神是说不出的古怪。
如果非要比喻,便是发现对方的叫嚣的王者其实是个青铜之后的释然和无奈。
半晌,三人之间陡然爆发出长霄的笑声:“啊哈哈哈哈哈吼吼吼吼嚯鹅鹅鹅!”
一时间,凌酒酒感受着长霄身边快活的空气,心头一丝茫然。
长霄揉着肚子,笑着眼泪,道:“就这就这?”
凌酒酒一头雾水,旋即了然。
长霄师尊真是个中高手。
他用一番狂笑彻底打乱了自己的思绪,一时间凌酒酒竟分辨不出他的态度!
长霄看着凌酒酒小脑袋一歪,头顶似乎冒出一团问号,不嫌事大地快乐搅混水道:“唔,酒酒说得对,姬沉是无妄师弟的劫身,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姬沉嫌弃地看向长霄,蹙眉传音道:“去查查怎么回事。”
长霄传音应了一声,嘱咐了凌酒酒几句好好学习,才揉面一样揉自己笑僵的脸御剑而去。
凌酒酒还是懵的。
姬沉和长霄的反应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姬沉听了会沉默,长霄听了笑流泪,两人都毫无被揭破秘密的尴尬,一时间她也分辨不出姬沉是否知道自己是无妄师尊的劫身。
……以及,姬沉到底是不是无妄的劫身。
这个想法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似乎,从她知道柳怜绯并非如书中描述是天生道胎后,她已经对原书情节越来越不信任。
一番纠结,凌酒酒只能求知若渴地看向姬沉,而他似乎并没有想做出解释,只抱着剑打量她,道:“不是该上课吗?”
凌酒酒被戳中命门,立刻低头轻咳一声,声音细细弱弱道:“上课跟同学交头接耳,被昊元师尊点名罚站了。”
这几日姬沉比她师父更像师父,平日教习也格外严厉,是以她摆好了认错的姿势,准备接受姬沉的批评。
岂料,凌酒酒没有等来问责,只听得如有若无的一声闷笑,她抬起头对上姬沉还含着笑的眸子,听他道:“这个时候,历史内容应当讲完了,后面差不多是师长答疑时间。师妹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有什么问题吗?
回想翡翠浮谷所观所闻,她和其他人一样,印象最深的除却归墟仙宗恢弘壮阔的历史,就是仙魔大战后期雷隐剑宗屠灭魔族的场景。
只是回忆,都觉得犹如有一桶血水兜头而下,令人窒息。
魔域的大部分魔修并没有参与仙魔大战,强者对弱者单方面的打击,这是大道?
抑或,更像是尚武争抢的魔道?
见姬沉一副春风化雨的模样,凌酒酒抿抿唇,还是问道:“师兄,雷隐剑宗为何要对魔族赶尽杀绝?”
万年前的魔族与她并无关系,她心中产生的同情也很有限。
只不过,进入昭虹学堂的每一步都是为日后的修真之路打下基础,凌酒酒不想带着这个疑惑,令自己道心产生裂痕。
姬沉垂眸望她,又抬眼看了看翡翠浮谷。
那些新入门的修士,甫踏入仙途,他们看到的,不过是历史胜利者书写的课本。
然,他眉眼兴致缺缺,仿佛是神祇静静看着碌碌的人群,并没有插手或纠正的念头。
凌酒酒没等来回答,以为自己失言了,毕竟她的话里是透着质疑的。
在她找补回来之前,就见姬沉低头看她,语气平淡到近乎冷漠。
“仙魔大战,并非正邪之争,只不过是人修与魔修之争。”
凌酒酒一滞,随即抿出一个笑。
并非正邪吗?
这是意料之外的答案,甚至带了一些与正道魁首格格不入的叛逆,却搓平了她所有的疑惑。
她认真点点头,道:“谢谢师兄,受教了。”
姬沉静静看看她,似乎要捕捉她每一寸思想,三息后,才道:“嗯。那走吧。”
语毕召唤黑剑,自己站上去,对凌酒酒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