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 第113章

作者:浣若君 标签: 种田 布衣生活 穿越重生

  季明德也给震下了马:“王妃顾真真?方勋?”

  方勋是个五短身材的矮胖子,笑眯眯像个弥勒佛一样。顾氏高瘦清冷,四十岁的妇人里面,容貌算是绝色了,这样一个美妇,放着自己貌冠长安的丈夫不要,去偷个矮胖乎乎的铜臭商人?

  季明德有些不信。

  稻生道:“自从大哥吩咐过盯着王妃,我们兄弟跟了两日,打听了个详细,王妃不止和方勋做相好儿,还谋划着,今夜要杀咱们王爷呢。”

  季明德这才算是信了,顾氏那个妇人,容貌虽好,天生一股妖气,恰方勋这两天回了长安,俩人若是合谋,杀李代瑁,听着像那么回事。

  李代瑁必然要死,可除了他,谁人杀了都不能叫季明德过瘾。更何况,如今他一双狼眸,盯紧皇城中那个王座,想要坐上去,没有李代瑁的助力可不行。

  所以除了他,任谁也不能杀李代瑁。

  至于王妃顾氏,也该是剥她皮的时候了。

  这天夜里,顾氏因有事要办,心神不宁,睡到入更时想要小解,绾桃陪着睡的,自然要点灯。

  她从床前点着灯,捧了痰盂过来,才揭开帘子,迎面扑愣愣从帐子里飞出一堆黑黝黝眼睛贼亮亮的东西来,扑在她和顾氏的头上,将俩人扑了个七晕八素,吓的顾氏险险就尿了裤子,手上被划破了好几道。

  清辉堂至少打出上百只蝙蝠来,至于王妃,满脸沾着蝙蝠屎,蓬头垢面从卧室里冲出来的样子,全无往日的风韵从容,其匆忙慌张的劲儿,便是府中最老的老人们,也未曾见过。

  蝙蝠屎风干之后,人一闻都要屏息的,更何况新鲜的蝙蝠屎,又酸又臭,奇臭无比。

  不过今夜荣亲王府注定彻夜无眠,发生的事情太多,且还有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是让顾氏更头疼的事,与之相比,这实在不过小猫挠痒而已。

  她顶着一身的蝙蝠屎,还来不及洗,大事就来了。

  这厢季明德回到海棠馆。卧室里灯黑影暗,书房倒是隐隐亮着盏灯。

  显然,宝如已经睡了。

  他先进隔间冲了个凉,转身推门进了卧室。今年的秋老虎隔外厉害,眼看中秋,还有蝉鸣于树,嘶嘶叫个不停。

  宝如嫌热,窗子依旧开着,只拿屏风圈着床,稳稳睡在里头。

  他向来冷水冲浴,此时一身的冰凉,她怀孕后体热,愈发畏热,自然嗅凉而来,转身便蜷进了他怀里。

  季明德点了盏灯,压上灯罩,歪躺在床上,手中一本书,眼睛却在宝如身上。

  上辈子她怀孕之后,他便过的和尚一般。当然,也是新婚前三夜不知饥饱,吓怕了她,叫她拿他当个洪水猛兽,同床共枕,但凡他的手略伸过去,她立刻就会捂起肚子,惊兔一般。

  这辈子倒是好了许多,前几天那一回,她显然是醒着的,也忍了。

  怀孕之后她那丰盈不少,丝质寝衣裹体,仿如山峦,陡然平坦,腰肢仍还细细。埋头看了许久,季明德一口气熄了灯,躺回了枕头上。

第174章 野心

  如今尹玉钊那个人难办呢。

  齐国公的二十万兵不退突厥人就要趁着西北边防空虚而南下。李少源带兵在外随时准备支援长安可他若一撤兵回援土蕃人势必卷土重来自此江山大乱比上辈子还要惨烈百倍千倍。

  如此胶着的三方之局,尹玉钊做为尹继业的得力助手,若能斩之他在长安就要失去大半的助力。

  可他是宝如一母的哥哥,他都把她亲娘给杀了,若再杀了这个哥哥于她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

  天还不算太晚,在宫里吃的那些食脍也不知是搀了什么东西怀中有个甜香香的小妇人微拱着季明德满膛躁火。

  她有身孕才不过一月季明德当然不敢造次。

  但真的不能来,百转千方从她身上找点儿好处还是可以的。

  季明德略动了动手,她并不反对一条细腿缠了上来。大约是叫他揉的有些痒了不舒服,轻轻哼着示意他轻点儿。

  “明德!”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季明德直挺挺坐了起来。是杨氏的声音,嗓子里满满的气急败坏:“她都怀孕了,你怎么还能这样?”

  在一起这么久,宝如还从未见季明德如此荒乱过。

  月光隐隐的屋子里,他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两步欲要跳下床,撞到床屏,砸的哐哐作响,一把将那东西合上,再冲下床,四处乱找着,蓦然回头,隔间门上立着个黑影,不用看人,只闻那身气息,便是杨氏。

  他往后退了两步,轻轻叫了声娘。

  打小养到大的老娘,秦州一别半年。她为了投奔他,卖了舍宅田地,奔往长安。听说叫李代瑁抓起来以后,他几乎搜遍李代瑁在长安并各地的产业庄子,翻来覆去也未找到她,不呈想她已经在宝如身边了。

  黑暗中一把摸上去,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显然没瘸没瞎,两生为人,只要嗅到杨氏的味道,看到她整个人,他依旧是穿着开裆裤的皮小子。

  若非宝如就躺在床上,季明德恨不能抱着杨氏那张黑脸狠狠亲上两口,再在这地上来两个后空翻,才叫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喜悦。

  杨氏也知儿子是太高兴,才会如此慌张,不是自己生的,他记着她养他的恩呢。

  “你方才在何处?”季明德忽而觉得有些不对,老娘站的不是地方。

  杨氏道:“我就在这屋子里,还能在何处?”

  季明德下意识摸了把大腿,方才他冲凉的时候,怕要吵醒宝如,未点灯。老娘还当他是孩子,避也不避,竟也在隔间。

  果然,杨氏又开始了:“打月子里养到大,如今还知道害羞了,真是。今夜我在宝如这儿值宿,陪她睡,你的床收拾在书房,隔壁睡去。”

  宝如捂着唇在床上偷笑。季明德低声道:“我并没做什么,为何要到隔壁去睡?”

  杨氏尖喳喳的嗓音,格外压低着,也能吵的满院子都听见:“还没做什么,娘都听见了,你……原来赶着你你也不上,如今她怀上了,用不着你了,你兔子满山跑,能耐了。”

  宝如埋头在枕头上,直接笑出声来。

  季明德千般能耐,在这老娘面前一丁点儿也使不出来,连推带搡将她推出门,低声劝道:“方才儿子只是昏了头,从此刻开始,绝不会动她一分一毫,您就宿在书房听着,如何?”

  杨氏终究不放心,折回卧室门上,语重心肠又来劝儿媳妇:“虽说生了也不是我的孙儿,可那是王府的长孙,宝如你不能由着明德的性子,他若敢硬来,叫我一声就得,好不好?”

  等了半天,宝如轻轻唔了一声。杨氏依旧放心不下,摇着头去书房睡了。

  重新躺回床上,俩夫妻相视苦笑,却也无比欢喜。

  一通吵闹吵去困意。宝如先问季明德:“是皇上他单独赐宴请你,还是太后也做陪客?”

  季明德略略讲了个大概。小皇帝拿嫂子挡刀,过后追悔莫及,一而再的,不过想拢络他,要他消除心中陈见,专心辅佐自己,并在荣亲王那儿美言,让他及早亲政。

  宝如听到季明德话里行间的不屑,笑道:“我自幼儿与皇上接触的多,他是皇帝,小小年纪便立志要做个仁君,你该成全他的。”

  季明德言中依旧满满的不屑:“真正的仁义,并非言行,而是在行动举止。我虽是匪,却从不杀女人。他便拿个宫婢挡刀,我都看不起他,更何况你是他的长嫂。”

  知道老娘来了,还睡在隔壁,季明德心情格外欢畅,此时当然不敢再造次,倒是露了些狼尾巴出来,柔声问道:“宝如,你想不想看我把土匪的香堂,开到金殿上去?”

  这话,还是当初从孔庙出来,宝如问过季明德的。当时他没有接话,此时重又提起,宝如心中微微几跳,低声道:“其实你从未想过再回秦州吧,你从一开始,就是想把香堂开到金殿上的,对不对?”

  季明德没有否认,笑的胸膛轻轻起伏:“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头。仁在心,而不在行,李少陵不是个贤明君主,大魏江山,也该换个人来坐了。”

  窗外一轮明月,照在他英挺的鼻梁上,宝如忽而窥见季明德的野心。

  他不止想做大都督,控制兵马,像他这般心狠手辣,野心勃勃,连亲爹的脊梁骨都能砸弯的男人,是不会屈居于人下的。

  也许从知道自己有皇族血统的那一日,他就想着要改天换地,做皇帝了。

  满门忠良的赵相葬身火海,跌跌撞撞跟在个土匪身后,这辈子一个女人所能经历的所有可怕场面,宝如全经历过。

  他若做皇帝,她是结发之妻,皇后之位当然少不了。但若做了皇后,那就不止秋瞳,苦豆儿这样的小丫头,她面前会围着一堆,他面前也是。再不说各国进贡来的美人佳丽们,环肥艳瘦,还不知得有多少。

  自幼嫡母教诲,都是不能妒,要贤惠谦让,要妻妾和睦。段氏是那么做的,也一直教诲宝如婚后要学自己的行事。

  荣王妃顾氏当年当在皇家御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恳请先帝为拒不肯纳妾的李代瑁请求赐妾,先帝赞其贤明,一时间连白太后的风芒都叫顾氏掩盖,她的贤名,也是由此而来。

  可她脖子上的吻痕,对于永世子和李代圣的亲恋,无不证明她不止李代瑁一个男人。

  若不爱,当然不妒。若爱,在宝如看来,肯定会妒的。

  顾氏是因为无爱,因为爱贤名胜过于丈夫,才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请求为李代瑁赐妾。妾这东西如今于宝如,便像一只炮竹一样,怕,不敢想不敢看,可日子是年轮,总要过到鞭炮齐鸣的那一天,她唯有躲,唯有捂着耳朵。王八下蛋,不想不念不看。

  为了妒忌他因为位置更高会有别的女人,而去阻拦丈夫的事业和前进之路,不说贤良,这简直就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妒妇了。

  宝如悄悄抚上肚子,犹豫良久,说了句极丧气的话:“我觉得如今就很好,我不想做皇后,也不想你做皇帝呢。”

  季明德轻笑:“那就从今天开始,开始想。”他握起她的手,在黑暗中慢慢描绘着:“你和季棠会拥有一切你们想要的,住在最华丽的屋子里,我会每天陪伴着你们,咱们还可以在冬季出去打猎,我的季棠不能是个只会抱手暖的乖丫头,她得学会骑马打猎,拉弓射箭,她会是天下功夫最好的小公主,若有男人想娶她,得先打得过我才行。”

  宝如越听心越空,挣开了季明德的手:“打不过的呢,为了求取你家姑娘,叫你砍断手脚,扒皮抽筋?”

  季明德失笑,忽而一转念,若他为帝,有人敢惹季棠和宝如不开心,也许他真的会扒皮抽筋,砍断手脚。他的女儿,普天之下,谁能惹得。

  宝如埋头在季明德肩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荚皂清气,忽而觉得有些怪异:“孩子都还是颗种子,你怎的就笃定她会是个女儿,还替她取好了名字?”

  为何,漆黑的屋子里,上辈子那个不肯睁开眼睛的,脑袋大大的小婴儿蜷在陶罐里,轻轻盖上瓦盖时的容样浮在季明德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曾想触触她的脸,宝如厉声道:“别用你的脏手碰她。”连襁褓,都是方衡替孩子裹的。

  黑暗中,季明德缓缓转身,手抚上宝如的脸,在她颊侧轻拍了拍:“因为,你生的这般美,若不生个女儿出来,太可惜了些,所以我一厢情愿,认定她是个女儿。”

  “若是男孩呢?”宝如起了犟心:“你是不是看都不肯看一眼?”

第175章 悠容

  “必定是个女儿。”季明德似乎略有些烦躁语气莫名一硬又随即收敛:“快睡吧不要胡思乱想这些。”

  宝如终归傻也不肯往深处想缓缓舒了口气。

  俩人刚要睡着忽而不知何处凄厉厉一声惨叫过后却又声寂。

  季明德以为是野狐和稻生两个给顾氏放的蝙蝠飞出来了,此时的顾氏,正在吃她欺负过宝如的苦果冷笑几声,哄着宝如睡了。

  不一会儿,院门再开合秋瞳到了窗边儿叩了叩窗棱道:“少奶奶,郡主院里的婢子来找您呢。”

  接着是青丹的声音抽抽噎噎道:“二少奶奶郡主她受伤了您能不能带二少爷过去瞧瞧?”

  宝如吓的跳了起来以为自己欺负顾氏,误伤了李悠容披衣刚要起身,季明德将她压回床上道:“我先去看一眼若是急病,让野狐去义德堂请郎中便是,你先躺着。”

  既说受伤而非生病,肯定是外伤。宝如去了又做不得什么,还要白白吓的她半夜不能好眠,倒不如他去的好。

  按时间,也该到方勋要闹事的时候了,看罢李悠容,他正好去清风楼,见见老亲戚方勋。

  季明德还是头一回进李悠容的闺房,大魏没有公主,便郡主,如今也就只有一个李悠容,相比于她的身份,闺房布置的很清减。

  满室血腥,地上一大批布,上面全是血,地毯上还流着一摊子,另有一只铜盆,里面淀着一盆子半水半血的东西。一个小丫头正在拿一大块棉布替李悠容止血。她伤的是手腕,三寸长一道口子,横向割开。

  季明德接过那瘦伶伶的手腕一瞧,割的还挺深。李悠容已近奄奄一息,季明德试了试鼻息,浅若游丝,剥开瞳孔看了看,瞳仁还能聚焦,显然意识是清醒的。

  “你何不找些棉花来,吸干她的血,让她失血而死?”季明德恨恨道。

  护理伤口,最重要的是止血,这丫头不懂事,只瞧地上那一大匹沾满血的布,便知道李悠容失了多少血。

  他本是要赶去清风楼,阻止方勋杀李代瑁的,李悠容伤成这样,就得先替李悠容缝伤止血。他还带着个头顶梁的野狐,俩人分工合作,煮麻药,消毒,缝伤口,一气呵成。

  缝到最后,他两只秀致灵巧的手,使着两只小眉夹,将替她打了个蝴蝶结。缝成的六针,恰似蝴蝶的身子,瞧起来竟颇为好看。

  小丫头红玉端了碗参汤来,季明德亲自喂着李悠容喝了,她缓缓抬了抬眼皮,总算是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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