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哪怕是心里真为她好!也不行!她的人,就必须是她的,和她同心同德!!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一把推开温媪,追了出去,“不许跟着我!!”
冲出门廊,已不见了人,“穆寒呢?”
她立即偏头问已闻声转身跨上台阶的守夜近卫,阿亚瞪大眼睛,张口结舌,半晌,慌忙一指。
韩菀提起斗篷下摆,沿着廊道飞奔而去。
“主子,主子!!”
温媪追了出来,韩菀雪青色背影已飞快转过庑廊不见,她急得不行,又不敢不听,韩菀的脾性她知道,再违她命令什么理由也不好使了。
“唉,唉!!”
温媪追了两步,连连顿足,回头见震惊的阿亚几人,当即严肃起来了,“你们听着,今日之事,就当没见过,谁也不许议论半句!!”
阿亚几个赶紧点头。
郦阳居上下,都是韩菀的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只要不是傻的都不会把主子的私事往外说半句。
……
穆寒疾冲至廊道最后的一排排房,此处是庖厨取水之地,他提起一桶冰凉的井水,自头顶浇下。
暮春回寒,夜露浓重,三月倒春寒的冰凉井水一浇透底,他连续浇了几桶,灼热的血液和翻涌的思绪才算稍稍缓凉下来。
“哐当”一声,水桶落在地上,他慢慢靠着墙壁,粗重的呼吸,面露痛苦。
可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轻盈但急促的脚步声,他霍站直。
夜风吹起衣摆,雪青斗篷翻飞,她竟追了上来,跑得太急,她急急轻喘着。
“穆寒。”
“阿姆找你了对不对?她和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对不对?”
韩菀轻喘着,仰头看他,两人相距就三步远。
“我想我知道她说了什么。”
“但是我要告诉你。”
韩菀深呼吸几口,气息平缓下来,她告诉他:“我不怕的。”
“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怕的。”
一起面对就是了,她有心理准备的,她是很认真的。
穆寒看着她,月色皎洁,如霜般的银色洒在她的颜面上,白皙的脸庞如羊脂玉一般润腻,风掠过青丝,美丽的双眸映着她头顶的漫天星光,美得动魄惊心。
这深深烙印在他心坎上的一张脸。
胸腔一阵尖锐的绞痛,疼得他一瞬无法呼吸。
过往种种,在眼前飞逝,一幕接着一幕,最后定格在她那夜梦魇怔怔恍惚的眼神上。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神一片坚定。
穆寒俯身,单膝着地:“请主子收回成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仅仅是身份,穆寒很敏感,他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了。
哈哈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づ ̄3 ̄)づ
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哒,啾啾!
我爱甜文甜文甜文扔了1个地雷
绯雪扔了1个地雷
禾汪汪扔了1个地雷
苹果妈妈扔了1个地雷
第46章
又是收回成命。
清冷的月光洒在井沿瓦顶,这个失去白日忙碌的角落偏僻又寂静,穆寒那微带暗哑的声音不高却极清晰。
韩菀深吸一口气,俯身蹲下去,抬手去捧他的脸,他不动,两人僵持了片刻,最后她被带得往前一栽跪下,膝盖骨“啪”一声脆响。
穆寒立即一侧身避开。
但头也抬了起来。
只他微微垂眸,不再肯直视她。
韩菀呼了一口气,她耐着性子问:“你告诉我,阿姆和你说了什么?”
“是身份有差?还是与我有害要告知母亲?”
穆寒眼睫微微一颤。
韩菀又急,又气,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我再说一遍,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同应对!”
她看着穆寒:“我知道母亲会不许,但我会努力说服她的。”
倘若没法说服,那就再想其他法子,总有办法的,只要心意坚决,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旁人的眼光如何,我也不在意。”
她不是一个寻常十七岁少女,这些并不能伤害她,更不会动摇她的意志,旁人如何看不要紧,她知道他的可贵,她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的。
“你是知道我的。”
“不管什么事,不管将来如何?我们一起应对就是了,好不好?”
“我不介意,真的。”
韩菀从不觉得这些是多可怕的事,她一点都不在意,再差的境况,能比上辈子差吗?
她看着穆寒的眼睛,“你知道吗?”
月夜下,半跪的少女蹙眉,她一瞬不瞬看着他。
穆寒喉结滚动,他也看着她。
在这个夜里,他允许自己最后一次放肆,直视眼前这个眉目端丽的高贵少女。
一阵微凉的风,吹动她身上斗篷,肩背单薄衣料勾勒出一个瘦削的弧度。
这一年的时间,她瘦了很多,脸尖了,肩胛骨清晰可见,她背负的东西已太多太沉重了,沉重得有时会让人很担心压垮她纤细的脊梁。
许久,穆寒暗哑的声音响起,“穆寒以为,温媪所言,并无差错。”
他声音有些发涩,却很平静,因为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穆寒深受韩氏和主君大恩,当谨守本分,思竭力回报,否则他日九泉之下,亦无颜面面见主君。”
“先前穆寒僭越,请主子责罪。”
“穆寒卑微,难堪主子垂青,请主子收回成命。”
穆寒垂眸,静静说道。
韩菀目光本含着期盼,柔软中带着殷切的期盼,不知不觉敛起了,她看着他:“那我呢?”
穆寒俯身叩首,哑声:“凡主子有命,穆寒万死不辞!”
“我不需要你万死。”
又是这种恭敬又规矩的姿态,在无声拉开二人距离,胸臆间无端一股子郁火,韩菀霍地站起:“我要你万死做什么?!”
“你死了难道我就会高兴了吗?”
她之命,万死不辞,可但凡需要万死不辞的命令,都是公事,言下之意,是不包含像刚才那种私人命令。
她才放过话的,可他不惜被调离她身边,也不肯从她,亲近她。
一瞬韩菀气极了,她都这样了,她都做到这地步了,她抛开一切矜持,她都剖白到这地步了,可他还是给她这样一个回应,他究竟还要她怎么做?!
“你!!”
韩菀生气了,她提起一口气正待高声质问,只穆寒意志坚定,身姿一动不动,话罢以头触地,“咯”一声青石板清脆轻响,夜色中极清晰。
韩菀忽就住了声。
一股子深深的疲惫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是在唱独角戏,不管怎么竭尽全力,都不会得到回应。
忽就疲倦了。
她本来就很疲惫。
她一直都在积极应对所有事,内奸外敌,内务外事,商号的事感情的事,没歇过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保持乐观的态度去面对,去处理。
但她是个人,其实她也会累。
从回来至今,从去缙国处理矿脉归属起就一直高强度的体力脑力消耗,忽一直撑着的那口气就泄了,深深的疲惫涌上心头,盯着眼前湿淋淋的人,她忽觉有几分意兴阑珊。
仰首看着夜空,乌云遮蔽,一弯月牙孤孤单单悬挂在天幕上。
她站了片刻,“好。”
“那随你的意吧。”
韩菀转身,走了。
……
韩菀病了一场。
转身回屋的当夜,她起了热。
心口撑着的那口气稍稍一泄,这一年尤其近两个月积攒下来损耗疲乏便汹汹抬头,一起热就是高烧,烧得整个人昏昏沉沉。
过了不知多久,穆寒从院后回东厢,黑暗中,他沉默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