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逃家西公子
“小姐好好养伤便是,这样的机会往后多的是,再说江湖上谁人不知小姐武功卓绝,不必比试也风头无两。”
“我自然是要好好养伤,”舒晚感慨的叹息,“爹爹说我练功急进走火入魔,以至于大大损了身体,我甚至都不记得我是怎么……”
“小姐不记得,就别费心思了,现在慢慢养着便是了,来吃点东西吧。”宁云自然而然的接过舒晚的话,将装糕点的盘子向前推了推。
舒晚应了一声,扬头向门外看了看,对宁云问道,“宁云,这个时间周师叔应该快给我送药来了,你去门口帮我接应一下。”
“是,小姐。”
宁云立刻去了,没等一会儿,果然周远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走了过来。他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看到宁云站在门口,仅仅敷衍的点了个头,便提步跨进了门。
“晚晚,来把药喝了,大病初愈,身体还需巩固一下。”
舒晚笑着接过周远递过来的药,不需要人哄,便乖巧的端着喝了,而后也没有把碗还给周远,而是放在了自己手边。
“周师叔,辛苦你了,每日还要劳您亲自给我送药,其实这些事让您的药童代劳也可以的。”舒晚眉眼含笑,声音温软的给周远道谢。
她坐在宽阔的椅子中,更显得身姿娇小,令人怜惜。周远看着打扮的温婉娇憨的舒晚,不由得想起了她小时梳着花苞头那娇糯的模样,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时间他心中感慨万千,叹道:
“与周师叔还讲什么谢字,我沉迷医术不曾娶妻,只怕日后也不会再娶,没个一儿半女,到老没人给送终,就想着日后若能被你偶尔孝顺孝顺也就知足了。只要你欢喜、快乐便是了。”
舒晚微微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了,周师叔,”过了一会,她又抬头看他,抿嘴笑了,“周师叔你就别胡乱担心了,我怎么只会偶尔孝顺您,我保证,日后必定会把您接到身边,日日孝顺。”
周远冷哼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还差不多。你这丫头,既然承诺了,那我这老头可就信了。”
“当然要信了,周师叔,我怎么会骗你呢?”舒晚大方一笑,站起身来,“我们走吧,武林大会要开始了。”
……
临近傍晚暮色初显之时,舒戚带着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走上大台的中央。他先是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眉心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便消匿于无形。他与在场的各位掌门交换了个眼神,又恢复成慈祥的笑样。
舒戚清了清嗓子,拱着手扬声说道:“武林大会举办了这么多年,舒某十分感恩各位的赏脸光临,叫我们终山派蓬荜生辉。今日初比试,像往年一样,各派皆出一名最优秀的弟子,切磋一番。”
各门派来参加比试的弟子都是门中最为出色的人,舒戚的话音一落,他们便自觉的从人群中走上前来。终山派作为东道主,自然也派了一位弟子应战。众目睽睽之下,江扬慢慢的走了出来。
底下顿时有人好奇:“舒门主,今日怎么是江公子来比试?舒姑娘不来吗?往年舒姑娘不是遥遥领先您手下弟子一大截?回回都把我们这些男弟子们打得落花流水,巾帼不让须眉啊,怎么今日换了人?”
也有人猜测道:“莫不是江公子的武功突飞猛进,已经超越了舒姑娘?我记着去年这个时候舒晚姑娘的烈阳真气已到了第五层,莫非江公子此刻已经突破了六层或七层?果然后生可畏啊。这年纪轻轻,竟然将烈阳真经练到了如此程度,放眼整个江湖,只怕也没有第二人能做到。”
舒戚朗声笑了,微抬起手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其实并非是阿扬武功超过了晚晚,只是小女近日练功时有些急躁,不小心走火入魔,损了经脉。如今尚在养伤,不太好出来比武。”
“原来如此,舒姑娘该小心些才是。”
“是啊,舒姑娘这般天纵奇才,若是伤了身子可就可惜了。”
“其实江公子比起来也不差什么的,别小看了人家。”
在众人一片讨论声中,舒戚又微微蹙眉状似不经意的环视了四周,最终他目光一凝,侧头想了想,含笑对下头的舒晚招手道:“晚晚,上来与诸位大侠打个招呼。”
舒晚突然被他点到,怔了一下,而后应了一声“是”,缓缓走上前来。
她站在高台之上,眼前一切都无比清晰,顾盼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入她的眸中。
那人身材颀长,墨发上半部分束着白玉冠,下半部垂至腰间,身穿着不起眼的玄色衣衫,一副再普通不过的打扮。
他的容貌更是稀松平常,即便走在人群中也不会让人多看两眼。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深沉,见之忘俗。
但舒晚只是扫过而已,目光自然而陌生的移走,没在他的脸上做半分停留。
……
她不认识我。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僵住,易沉澜有些失神地望着远处娇美动人的姑娘,这个令他恐惧战栗的念头涌了出来。
易沉澜在舒晚看向他时,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可他没想到,舒晚就像是丝毫不认识他一般,毫无波澜的,快速而冷漠地移开了眼睛。
舒戚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易沉澜脸上带的这张面具,是舒晚亲手慢慢打磨出来的,那时雪夜山上下除了方南丹外一致认为,舒晚做的假面虽然不如方南丹的薄如蝉翼,轻若无物,但是胜在五官普通,毫无特色。
但偏偏是这普通,倒让她抓住了易容的精髓。
舒戚可以认不出他,可是晚晚绝不会不认识她亲手做的假面。
此刻比武已经开始,场上诸多议论的声音仿佛都被隔了一层膜,模糊的听不清楚。易沉澜的心越来越冷,耳边回响着纷杂的声音,络绎不绝地灌进脑海,最后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词汇——
晚晚……
晚晚,晚晚,晚晚。
易沉澜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第74章 再次相见
“别轻举妄动, ”身后的人声音压的极低,似乎将易沉澜的心思拿捏的很准,他飞快的又跟了一句, “不然伤到的还是晚晚。”
易沉澜回过头去,看到了打扮得灰扑扑的周远,他的易容术十分拙劣, 比之方南丹是天上地下,甚至就连舒晚也比不得。他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贴了一下巴的络腮胡, 虽说倒也有点隐蔽作用。
“晚晚怎么了?”易沉澜听见自己声音低哑的传出来,问完之后, 他屏住呼吸, 目不转睛的看着周远。
周远小心的四处瞄了瞄, 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压低声音道, “她的记忆被封住了,根本不记得你。你如果突然冲出来把她带走, 只怕她会惊慌失措,也不会跟你走的。”
“她的记忆被封了……”易沉澜喃喃的重复道。
他的目光像刀一样落在了周远身上,语气极轻, “她失忆了,可是你的手笔?”
“是不是我的手笔又怎么样?你这小子,还要杀了我不成?”周远淡淡的说道, “我来告诉你这事,还不是怕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去,碰死在门主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岂不冤枉?”
“再说,你又凭什么把晚晚带走?让她继续没名没份的跟着你?这丫头成天脑子里不装事儿, 什么也不懂,你当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什么都不懂?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你已经站在了门主的对立面,却把他的女儿勾住了。若是心中打的什么坏主意,岂不是害了晚晚一辈子吗?”
“你动手的时候,叫她受苦了吗?”易沉澜低声问道,他的语气很凉,不带任何感情,冰冷的像是随时都会要了周远的命。
“我当然不会让她受苦,你以为我不心疼晚晚吗?”
易沉澜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望着周远的眼睛,狠厉与冰冷、挣扎与犹疑的神色在他眸中闪现,最终,他沉声说道,“我不会杀你,我知道晚晚一向敬重你。失忆了……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会就此转身离去吗?”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易沉澜怔怔的想着——流言蜚语,万人阻挡,失去记忆,这些他通通不在乎,天上地下,他只要晚晚。
他一定会把她带走。
只要晚晚好端端的,没有受到伤害,失去记忆他也可以不在乎,等再次见到她时,他便告诉她,自己就是她的夫君。反正她失了忆,什么也不记得了不是么?
易沉澜的眸心沁出一丝血色,他会将晚晚带走,但不是现在,周远说的没有错,如果晚晚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的话,此刻他突然出现将她强行带走,只会让她害怕自己。
既然是“初次”见面,他必然要给晚晚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总不能做一个强掳人走的强盗。
……
武林大会总共会开三天,今晚这场是武林大会初试,并没有进行太久,只是切磋一番活跃气氛。戌时过半,舒戚便安排众人歇息下来,一切安顿好后,他独自一人去了舒晚房间。
舒戚敲了敲门,听到里边的应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晚晚,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舒戚走进来,看见舒晚坐在屋内的桌子旁,还是刚才那副打扮。
舒晚起身行礼,笑道,爹爹,我还不累,今天想晚一些睡。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也没什么大事,”舒戚上下打量了一遍舒晚,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爹爹只是过来与你商议一下你与阿扬的婚事。晚晚,你受伤昏迷已久,这段时间,阿扬在外边闯荡江湖,结识了一位女侠。前些日子他与我提出了要与你解除婚约的事,爹爹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舒晚垂眸细细思索了片刻,放在桌下的双手有些紧张的绞在一起。半晌,她扬起一个笑脸,神色有些娇蛮的说道,“阿扬师兄与我有婚约在身,却去撩拨江湖上别的女子。听爹爹的意思,似乎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是么?可是阿扬师兄这样做,对于我来说倒有些不公平。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全凭爹爹做主罢了。”
舒戚的神色有些松动,他微微笑了出来,笑意比刚才带了几分真实,“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天生便合该如此骄傲。不错,阿扬这小子虽说是我师兄的遗孤,我素来心疼他,但不是事事都可纵着他。如今把他宠的越发无法无天,连婚约都想撕毁,我是万万不可答应的。”
“晚晚,你什么都好,只是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了些,”舒戚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低低叹了一声,“女儿家要找一个如意郎君,要让他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才好。若你身陷险境,他却不闻不问,岂非所托非人?不过你放心,爹爹向你保证,有我给你撑腰,阿扬绝不敢如此。”
舒晚立刻露出了一个娇软的微笑:“我知道的,爹爹一向疼我,必定会为我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那我明日便开始着手准备你们的婚事,你们两个如今也大了,这事情也该提上议程了,”舒戚慈祥的笑道,神色中却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期待,“明日正是武林大会最精彩的一日,正好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都齐聚于此,我便趁这个机会先将你们订婚之事诏告武林,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但凭爹爹做主。”舒晚微微垂下头去,似乎是在害羞。
……
此刻易沉澜又出现在了昨日他曾来过的“舒晚”的房门外。
他不知何时摘下了□□,那张清雅出尘的脸俊美异常,在月色下更显得风华绝代。易沉澜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框,便面无表情的等待着里边的回应。
“谁呀?”没过多久,里边的女子过来开了门,却在见到易沉澜面容的一刻微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原来你长这个模样,这般英俊,可比昨天见到的时候好看太多了。如果你昨天就用这张脸来见我,也许我说话会温柔一些,免得刺痛了你的心。”
易沉澜没有接话,抬脚向屋内走了一步。
“哎,你要干什么?”女子娇羞的轻轻抬手,欲迎还拒,“连续两晚夜探我的闺房,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请易山主自重。”
易沉澜冷冷的露出了一个微笑,终于说出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我很快要接我心爱之人回家了。”
“哈哈哈……”女子掩唇轻笑,眉目间皆是魅色,她微微挑眉,娇笑着认真问道,“易山主要接心爱的姑娘回家,怎么找到我的门上了?莫非你对我一见钟情,是要来接我的吗?若真是如此,我倒是立刻可以舍下舒门主,改奔你的怀抱。”
“接她回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办。如果不做会让我如鲠在喉,夙夜难眠。”
易沉澜的语气冰冷低沉,叫人听来忍不住微微颤栗,女子终于察觉有些不对,缓缓地收了笑容,像是本能的感到了危险,慢慢退了几步:
“易山主有事要办,便去办事就是,怎么找来我的门上?我人微力薄,是帮不上易山主什么忙的。”
她后退,易沉澜便缓缓前进,无形的威压让对面的女子终于后知后觉的涌上一丝恐惧。她颤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你忘了吗?舒门主说过的,你的心爱之人还在他的手中,如果你敢伤害终山派的任何一人,他就会——”
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易沉澜已经抬手将什么东西甩向女子的面颊。
很快的,女子白净的脸颊出现了变化,一道黑色的斑痕浮现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是感受到了疼痛,神色痛苦的抓着脸颊,却叫不出声音来。
“你不能和她用同一张脸,你是舒戚的女儿,她是我的晚晚,你们不是同一个人,”易沉澜出手毫不迟疑,唇边甚至还勾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我不管你与舒戚有什么阴谋,但我不允许你用这张脸出去做什么事,日后再将脏水泼在她的身上。这回有了记号,是人都该分得清你们两个了。”
……
他在终山派潜伏了几个时辰,早已经摸清了此刻他要找的人住在哪里。易沉澜站在这间小院子的门外,心中竟然迎来了久违的紧张。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目光中已经忍不住染上如水的温柔。易沉澜深吸一口气,没有敲门,而是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他突然闯入,却将里边的姑娘吓了一跳,她手中白色的小瓷瓶一下没拿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他的脚边。
舒晚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丫鬟,又抬眼去看易沉澜,她的表情原本茫然到有些无辜的可爱,却在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一把扑在易沉澜的怀里。
“阿澜师兄!”
舒晚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依赖的在他怀里蹭了一下。
分别两日的光景而已,她却不知为何觉得那般漫长,仿佛分开了好几年一般。如今忽然再次看见他,心中的思念比这几日强制压抑的还要深刻,一时间全部涌上来,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阿澜师兄,阿澜师兄,阿澜师兄……”舒晚抱着易沉澜劲瘦的腰,几乎念不够的不断重复着,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那颗两日来始终不安的心,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熟悉的安稳。
“阿澜师兄,我好想你啊。”舒晚向来不怎么含蓄,说的话都坦诚无比。眼前的人她喜欢的不得了,抱住了就没出息的不愿意撒手。
终于,易沉澜仿佛如梦初醒般,缓缓抬起了大手,慢慢的圈住舒晚纤细的腰肢,甚至越抱越紧,他喃喃的说道:
“晚晚,原来你没有失忆……”
上一篇:我想和仙君退婚是真的
下一篇:我在六零搞科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