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膝盖我收下了 第31章

　　江白奇回到公寓内，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女生公寓楼。宋雎窈的那间公寓笼罩在黑暗之中，夹在上下两边明亮的窗口里，存在感很强烈。

　　因为宋雎窈带走了他的机械蜻蜓，他的耳机里总是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脑子里能浮现画面，她买了一个煎饼，她在给外国人指路，她在被人搭讪……

　　她的声音温柔明快，时常含着笑意，看起来和往常无异。离不离开这里，都对她的心情没有丝毫影响。

　　苍白的手按住薄薄的胸膛，江白奇觉得心口像是破了个洞，冷风呼呼穿过，身体下陷的感觉再次出现，已经没过了他的腰间，他应对得十分疲惫，像是在徒劳挣扎。

　　你看，他明明早就知道，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他不过是一粒灰扑扑的小尘埃，她一开始的接近应该只是因为她的导师阿尔贝加，后来她因为不知名原因遭到背叛，情绪低落，恰好需要一个人照顾，跟他关系疑似亲密起来，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她的导师迟迟没有回复她的信息，或许她也不需要完成他给她的任务，也或许是他的防备心太过，她觉得拿到核心技术的可能性不高，所以干脆放弃了。

　　早知道这样的话……

　　江白奇怔了怔，垂下眼眸，他快要变成被小王子驯养的狐狸了，可是小王子爱的是他的玫瑰。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这时耳朵里忽然没了宋雎窈的声音，任何杂音都没有了。

　　他一愣，想到她可能遭遇危险，立刻坐起身，跌跌撞撞下了床，打开电脑，蜻蜓内核有定位器，他很快就锁定了位置，甲壳虫从露台飞出，震动鞘翅，往远处飞去。

第31章

　　江白奇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看着屏幕上代表甲壳虫的红点快速接近代表蜻蜓的绿点，这速度对于一只虫子来说已经很快了，但是在此时却显得如此缓慢, 江白奇有些后悔没把它做得再大一些, 可以放更大功率的发动机，这样它就能飞得更快了。

　　好不容易, 它终于抵达了蜻蜓所在地, 发现这是一个酒店, 蜻蜓被搁在桌面上, 宋雎窈不在房间里，难怪突然没了声音。

　　甲壳虫在附近转了几圈, 终于找到一个打开了一些的窗口，飞了进去。这个空间水汽氤氲，江白奇看着,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宋雎窈正在淋浴，看到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飞进来的甲壳虫，她还没有吓一跳, 那甲壳虫像是被她吓了一跳, 猛然转身飞走, 因为惊慌失措, 先砸在了窗台，摔在地上四脚朝天的转了好几圈, 然后才翻过身一边撞墙一边往上爬，跌跌撞撞逃走了。

　　宋雎窈看着甲壳虫这一系列动作，顿时失笑，几乎能想象到江白奇整个人在一起椅子上缩成一团，脑袋埋进双膝间, 头顶都要冒烟了的模样。

　　她很快转头继续悠然自得的沐浴，系统会自动屏蔽涉及隐私和16-禁的画面，这一点即便是节目组也无法改变，所以此时直播间一定正处于白茫茫马赛克状态，自然也听不到声音。

　　宋雎窈仰着头感受着水珠砸在肌肤上时的轻微的打击感，这种轻微的疼痛更让她清醒，有助于思考。她知道那只甲壳虫不会飞远，它会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嘴角勾了勾，睁开的双眼清澈却没有温度，像是冰封的澄澈的湖。

　　现在直播时长应该已经过了三分之二，直播时长半个月，是法院规定的，毕竟不能让这档节目看起来完全娱乐化不是？规定时间，就等于给了节目组一个限制，不能把被审判者无限期长时间当着众人的面折磨，这样是不人道的，也等于节目组在搞私刑——虽然这规定有跟没有的区别并不大。

　　总之，一到规定时间，第一期就会结束，直播间会自动关闭，节目组可以选择直播通道打开时间，却不能控制它关闭的时间，受审判者也会在通道关闭的时候弹出虚拟世界。

　　这一点节目组无法改动，所以最后这三分之一的时间，节目组如果不想丢尽颜面，以输家的姿态结束这一期，只能争分夺秒，在直播通道关闭前，逼迫她露出人性丑陋的一面，那么，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设计呢？

　　很显然，一个危险的让她做出什么选择都讨不到什么好的恐怖计划是最合适的。绑架？嗯，绑架，绑架后再让她做选择题，让对方死还是自己去赴死让别人活。

　　绑的不能是小孩子，因为为小孩子奉献自己，是能够让很多观众理解并且感动的，人类有愿意为后代的延续和生存而奉献自己的基因。

　　所以得绑架大人，观众们会产生“凭什么我要牺牲，你怎么不牺牲”的想法，所以这种时候，她如果选择牺牲自己，很多观众会觉得很不爽，比起觉得她是个好人，更觉得她圣母，没有脾气。而她如果选择让别人死，观众们也会觉得不舒服……

　　那个人……上一期杀死她的那个变态杀人魔，会在这个时候出场吧。

　　真叫人期待啊。

　　宋雎窈嘴角的笑容深了深，关掉水，仔细擦干身上的水珠，涂上润肤乳，不急不缓地收拾好自己，穿好睡衣，开门出去。

　　直播间的马赛克也消失无踪，宋雎窈再次进入上十亿观众的眼中。

　　她看起来对节目组的恶意毫无察觉，和猫咪在床上玩了一会儿，便抱着它入眠了。

　　甲壳虫又从浴室飞了进来，鞘翅振动的声音嗡嗡响，最后趴在了墙角，眼珠转动，将卧室内的场景尽收眼底。

　　【那是江白奇的甲壳虫吗？肯定是了，这么大一只虫，吓死人了！】

　　【啊啊啊啊啊是我们阿奇的虫虫！太好了，我以为我家CP就这么散了呢！】

　　【现在轮到江白奇跟踪偷窥宋雎窈了吗？】

　　【怪咖CP】

　　【幸好他们互相喜欢，要不然这种行为就是猥琐恶心了】

　　江白奇看到宋雎窈，不安的心脏稍稍平静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直在想她刚刚有看到甲壳虫吗？他太慌张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宋雎窈的视线，或许有，或许没有，如果有的话，她看起来根本不在意，也没有说拿起蜻蜓喊他一声。

　　这样想着，心脏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想，就姑且认为她没有看到吧。

　　毫无睡意，他盯着宋雎窈的睡颜，直到窗外天空渐渐亮起，他才渐渐合上眼皮睡去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宋雎窈洁白如瓷的肌肤和那凹凸有致美如艺术品的身躯，在梦里晃来晃去，他浑浑噩噩，最终浑身燥热的醒来。

　　他浑身僵硬，在浴室墙角足足自闭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

　　宋雎窈离开学校后，就开始在这座城市里四处走动起来，白天她背着行李带着猫四处走动，晚上再换一个新的酒店住。

　　与此同时，任家棋所在的公安大队接到了多起报案，失踪者皆是女性，年纪最小的是18岁。

　　他心有不安，打电话给宋雎窈。

　　“最近治好不好，你不要在外面乱逛。”任家棋说，他知道宋雎窈离开金柯朵拉了，虽然她的遭遇让他很心痛，但是现在他也必须忍耐。

　　“好。”

　　宋雎窈挂上电话，看了看天气，决定今天要去爬山。

　　甲壳虫在高空中，跟着宋雎窈上了山。甲壳虫跟了宋雎窈好几天了，江白奇像个偷窥者一样默默盯着，也不出声。

　　他觉得如果自己主动出声，显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像是在告知宋雎窈自己已经被她驯养的事，可是她会怎么想？会露出很惊讶的表情，然后跟他道歉？光是想想这种场面，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捏紧了。

　　一粒灰尘，居然会相信太阳看上了他，任何人听到都会嘲笑灰尘想得太美吧。

　　江白奇在上课期间瞄了掌上电脑一眼，看到宋雎窈今天去爬山，正要收回目光，忽然，一顿。他放大了监控页面，看到有个人好像在跟踪宋雎窈。

　　他没了上课的心情，干脆起身离开。

　　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然而他就这么起身离开，堪称嚣张，偏偏他存在感之低，直到后门因为被他打开而灌入风来，才有同学转头看了看，疑惑地想刚刚是不是有人出去了。

　　江白奇一直盯着那个可疑人，发现他确实在跟踪宋雎窈，鬼鬼祟祟的，但是宋雎窈好像也发现了自己正在被跟踪，她不动声色地混入爬山的人群，快速离开，甩开那个可疑者。

　　甲壳虫主要是跟着宋雎窈，监视范围有限，宋雎窈甩开人后，甲壳虫也跟着她飞走了。但是让江白奇有些心惊的是，无论宋雎窈将人甩开多少次，很快都会有另一个人跟踪上宋雎窈。就好像有一群人在盯着宋雎窈一样。

　　这种危险而诡异的情况，引起了江白奇高度重视，一连数天，他都在观察宋雎窈和她的跟踪者。他也帮宋雎窈报了警，然而那些吃干饭的警察根本没有丝毫动作，他怀疑是宋雎窈得罪的那位高位者搞的鬼。

　　与此同时，失踪的女性人数一直在增加。任家棋忙得焦头烂额，每天他都要打一个电话给宋雎窈提醒她注意安全，并且开始让她返回金柯朵拉学院。

　　“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的防身术可是你教的呀。”宋雎窈很无奈地说。

　　江白奇默默黑了宋雎窈的手机，把女警、防身术教练被杀被强-奸的新闻推送给她。

　　宋雎窈瞄了一眼，没当回事一般的，把推送的新闻关掉。

　　江白奇：……

　　……

　　夜幕降临，宋雎窈却并没有回酒店的意思，她在一个小镇的老街上逛着，老街道路狭窄，青石板路潮湿，偶尔有一个小店冒出来，来往的人很少，白天看起来宁静致远，晚上就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起来。

　　宋雎窈刚在一个小店里买了个手串转身离开，小店老板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忽然冲过去从后面抱住宋雎窈，将她往小店里拖。

　　宋雎窈剧烈挣扎起来，手肘猛击行凶者弱点，那人痛得松开了手，宋雎窈连忙跑出去。那人立即起身追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吓死人了！！】

　　【这是临时真人NPC吗？】

　　【靠靠靠快跑啊啊！！】

　　【刺激了，节目组终于开始搞事了】

　　【我就知道，直播时长进入倒计时阶段了，节目组再不行动就没时间了】

　　【让我康康节目组搞什么事】

　　长长的街道本就不亮的路灯骤然熄灭，周围陷入黑暗之中，宋雎窈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一切本就在计划之中，可她的心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起了一种恐惧感。

　　她脑子里浮现起前世这一期自己最后的遭遇，那个变态杀人魔是如何抓住她，折磨她的，刀子切割过她肌肉的尖锐的痛，鲜血流淌出来，那扭曲恶心的笑容……

　　那个时候，她内心在呼唤着一个名字……

　　脑袋有些眩晕，她呼吸不稳，也开始耳鸣了，那脚步声好像就在身后，近在咫尺，那人好像伸出了手，就要扯住她的发。

　　“阿奇！阿奇！！”宋雎窈大叫起来。

　　黑暗中，天空中的甲壳虫忽然碎开了，分成数十只小小的甲壳虫，蜂群一样射向了那个男人的面孔。

　　“啊！！”身后传来男人的痛叫声。

　　灯光亮起，宋雎窈转头，看到那个男人的脸上覆盖着一大群蜂群一样的小小的甲壳虫，那些虫子长着小巧却锋利的圆形刀片嘴，一啃就是一块肉，眨眼间，他的脸上鲜血淋漓，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他的眼皮被啃穿了，眼珠也被啃坏了，正连滚带爬大喊大叫地逃走。

　　【靠靠靠！！！】

　　【666666666！！】

　　【原来如此，不愧是宋雎窈看上的男人！！】

　　【牛逼啊，我想要一只！！！】

　　【我再也不嫌弃虫虫长得恶心了，有这么一只在身边，太有安全感了吧！】

　　宋雎窈喘息了好几口，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抖，“阿奇，可以了，够了。”

　　但江白奇还是放任那些小甲壳虫再啃了一会儿，才让那些虫子飞回来。

　　小甲壳虫从那张变得坑坑洼洼血肉模糊的脸上飞起，又组合成大甲壳虫，但是身上沾了血，它飞进路边一个小水洼里翻滚了两圈，才飞到了宋雎窈面前。

　　宋雎窈把它捧进手心，抱在怀中，手还在微微颤抖。

　　这一切快得不可思议，宋雎窈扶着墙站起身，甲壳虫从她手上挣脱，飞到高处检查了下四周，才飞下来，趴在宋雎窈肩膀上。

　　“你知道我在？”江白奇低哑的声音从甲壳虫里传出来，隐藏着一点让人不易察觉的喜悦。

　　“我知道，阿奇一直在我身边。”宋雎窈转身离开。

　　“……不报警吗？”江白奇揉了揉滚烫的耳朵，心脏忽然变得轻盈起来，只剩下一点刚刚看到宋雎窈被袭击时冒出的戾气。

　　“没关系。”

　　没关系？

　　“阿奇，你能出来吗？”宋雎窈说：“我想见你。”

　　江白奇怔住，察觉到她的声音中隐藏的一点颤抖，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翻墙离开了学校。

　　金柯朵拉距离宋雎窈所在的位置，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江白奇一路牵挂着宋雎窈，宋雎窈也一直坐在公交车站牌处等着他。